碼頭上的那座小鎮名景峰,因其身後有一片矮山,綿延六七裡,雖是矮山,但山峰林立,若忽視其高度,看起來頗有意蘊。
山中小道爲先人打磨的青石板路,平日裡運送南北貨物的馬隊也會走,於是便在山中產生幾處聚落,爲途徑山中的馬隊提供茶水歇憩之地。
鄭冬三人連夜趕路,出現在這聚落之中。
街道上行人笑語,正有一支運貨的馬隊停駐,比平時熱鬧不少。
“不行了,我真的快累死了。”張文啓聳拉着臉,向客棧走去。
鄭冬也有些疲倦,當然最主要是餓,他跟上張啓文,對身後的黑衣女子招呼道:“走吧,張老闆請客!”
張文啓立刻後頭瞪了鄭冬一眼:“我可沒說!”
鄭冬不管,哈哈一笑,摟着張文啓的肩頭,硬生生的架着他先朝飯館走去。
黑衣女子看着鄭冬,頗爲無奈,但也跟上了。
不是飯點,飯館裡只有閒的發慌的夥計,見有人進門,趕忙迎了上去。
“客官,要吃什麼?”
“三……”張文啓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碗燴麪!”鄭冬叫道。
張文啓側頭看着鄭冬:“您發發善心好嗎?”
鄭冬吐吐舌頭:“您說包吃包住!”
“客官,要多少?”夥計有些愣兒。
“三十碗啊。”
“你們這才三個人吶。”夥計撓頭。
鄭冬板起小臉,而後指了指黑衣女子:“這裡有個吃貨……”
夥計擡頭看去,卻驀地感受到黑衣女子頭蓬下如刀的目光,嚇了一跳。
“快去做吧,不然那位姑娘就生氣了。”鄭冬小聲告誡。
夥計連連點頭,一溜煙跑了。
“李廚,三十碗燴麪!”
“多少?”一個困惑的男子聲音。
“三十碗!”
“你確定?”
“確定,你趕緊做啊,客官等着呢!”
夥計跑回來,引三人坐到窗戶旁,端茶倒水,對黑衣女子更是殷勤,生怕惹得不高興。
黑衣女子納悶,這夥計真當她是吃貨?
鄭冬倒明曉,不過是夥計正好迎上原本要射向他的冰冷目光而已,當下噗嗤笑了下。
剩下的三人都看向他。
鄭冬偏頭,看向窗外,一點不覺尷尬,吟道:“好美的天氣,好美的山峰啊。”
“哎,鄭冬,你這吃的有點多啊。”張文啓喝了口茶,說道。
鄭冬斜眼:“咋了,心疼了?”
“不是,”張文啓搖頭,“我知道你小子精得很,爲啥吃這麼多,能講講嗎,還有你昨天晚上怎麼回事?”
夥計是個機靈人,聞言立刻走開了。
黑衣女子也將目光轉了過來。
鄭冬正色道:“我發現我身體的一個秘密。”
“啥?”張文啓伸頭探腦。
“吃的越多,勁越大。”
“……”
“所以,我吃這麼多,爲的是保障我們趕往組織一路的安全。”
“……”
“你們倆什麼表情啊?”鄭冬噘嘴,“不信嗎?”
“你能不能講一下你昨晚中彈爲何沒事,又用什麼手段把子彈擋了下來?”黑衣女子問。
“爲啥我沒事我也不知道,我當時中彈跌倒,感覺血都快流乾了,想我風華正茂,英俊美少年就這樣早逝,多可惜啊。然後我就昏了過去,做了個夢,夢裡邊。”
鄭冬咬着嘴脣思索:“夢裡面見到了一個渾身發光,背後懸着一顆太陽的神,哦,對了,我稱呼那個人神,他還一臉嚴肅地告訴不得褻瀆神靈,他不是神,是什麼接引使者。”
“然後他對我說,這是最後一次使用覺醒機制的機會了,說什麼沒想到五次機會都浪費在了地球上。”
“我當時一臉懵啊,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說什麼我忘了是正常現象,而後又告訴我,基於光能的不死身軀,吞噬類基因能力什麼的。”
“他還說了很多,我沒怎麼在意,總得來說是這麼個意思,吃的越多,越有勁。”
“還有,啥是基因啊?”鄭冬一臉好奇。
張文啓一副你在講什麼的表情:“其實,我們也沒聽懂。”
黑衣女子倒一臉凝重,但並沒有開口。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啥,告訴我唄!”鄭冬嘻嘻笑道。
黑衣女子凝眉思索了會兒,點了點頭,說道:“我曾經見過一些隻言片語的記載,說是啓迪者的故事,啓迪者曾四次降臨人世,推動人類文明向前,並與天外惡魔大戰。”
“四次,難道是我?我,我有那麼老嗎?”鄭冬指着自己,滿臉不情願。
“我真希望傳說中那麼偉大的啓迪者不是你這樣的……這樣的二貨。”黑衣女子給了鄭冬一個白眼。
“飯來了!”這時,夥計端着一個大盤子走了過來,其上有五個大碗,裡面的燴麪飄來熱氣與濃香。
張文啓一直留意着四周,此刻目光變了變,他注意到夥計站在一旁有一會兒了。
鄭冬呲溜一下嘴巴,直起身接住:“謝謝,謝謝!”
“你們要醋嗎?”夥計問。
“醋?你們吃嗎?”
“夥計,醋是北方人吃的。”張文啓說。
“你是?”黑衣女子眼睛一凝,盯着夥計。
夥計面相平庸,但眼睛機靈,身板矯健,他看着黑衣女子,點了點頭。
“我是組織上來接應小姐的,昨晚這裡軍隊就接到消息行動了,向這座小鎮趕來。雖然他們路上可能會磨蹭,但應該也要到了,立刻走。”
“我長期呆在這裡,對這裡的情況熟悉,我帶着你們走。”夥計說,而後眉頭一挑,瞥見鄭冬已經將五碗燴麪掃蕩乾淨了。
“這位兄弟?”饒是如此緊張的時刻,夥計還是想問問少年是怎麼做到的。
“沒時間了,得趕緊吃了,不過你們拿醋做暗號還真是厲害!”鄭冬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下嘴,說道。
夥計一愣:“什麼?”
“得趕緊吃了啊!不能白做啊!”鄭冬叫道,而後直奔廚房。
三人趕忙跟上。
又有五碗燴麪做好了,鄭冬不理會李廚詫異的目光,端起來就往嘴裡倒。
“你幹啥?不怕噎住啊!”張文啓看着鄭冬,只是眼神有點奇怪。
終於,他沒忍住,跑上前和鄭冬搶着吃:“我也快一天沒吃飯了!”
黑衣女子與夥計:“……”
“媽的,燙死了!”張文啓連連吹氣,嘴巴被燙的火紅。
“你咋不怕燙!?”他看着鄭冬端起一碗麪徑直倒入嘴裡,絲毫不見咀嚼。
“你不嚼嗎?”
“來不及品味了!”鄭冬苦惱,這時做好的燴麪已經空了,一旁的鍋裡新下的面正在翻滾。
“這沒味啊。”鄭冬哭喊,“難道我要吞了?”
“只能這樣了!”危機時刻,鄭冬沒辦法了,看着鍋裡的燴麪,小手一揮,其中的麪條居然一條條飛了出來。
衆人目瞪口呆。
更令人驚訝的在後頭,麪條飛到空中居然憑空消失了,彷彿被隱秘的巨口吞噬。
“吞噬基因?!”黑衣女子輕呼。
很快,麪條消失,鄭冬不滿意,又看向一旁的一罈子羊肉。
“老闆記得付錢!”鄭冬一聲叫喊,然後抱着罈子往嘴裡可勁兒倒着羊肉。
“快走吧。” 夥計看着窗外,一道道穿着黃色軍裝的士兵出現在街道上,詢問着路人,而後向這座小飯館奔來。
羊肉盡皆入肚,鄭冬滿意地舔了舔嘴脣。
“韓成,這是些什麼人啊?”李廚顫抖着,驚懼地看着鄭冬。
韓成看向李廚,充滿歉意地說道:“李叔,我是傳頌者組織的,對不起了,這些是組織的人,我也要離開了,老闆那邊,我的工錢墊付一部分,還有張文啓兄弟給的錢。”
李廚接過錢,說道:“趕快走吧,快走快走。”
“李叔,保重!”夥計言畢,領着鄭冬幾人朝客棧奔去。
“在那裡!”街上有士兵看到了黑衣女子,呼喊同伴。
鄭冬看了眼黑衣女子:“姑奶奶,你這衣服太容易辨別了,有空換一套!”
衆人奔到馬隊所在的客棧,直接衝了進去,而後進入馬廄,分別騎上幾匹馬,斬斷繩索,狂奔而出。
“你們幹什麼?!”有人阻攔呼喊。
“老闆,掏錢!”鄭冬喊道。
張文啓差點流淚,扔下一小袋銀元。
“這根本不夠啊。”鄭冬不忘回頭提醒。
“沒錢了!”
鄭冬尷尬,雖然心裡有負罪感,但顧不上了。
“走!”黑衣女子從懷裡扔出一袋沉甸甸的錢幣。
“姐姐纔是老闆啊!”鄭冬心裡暢快,大喊道,而後注意到自己的馬兒根本不聽話,跑歪了,甚至在往回跑。
“我不會騎馬!”鄭冬哭喊。
“馬兒往前跑,跟上那些人啊!”鄭冬着急,給了馬兒一拳,結果沒控制好力道,馬兒直接被敲暈了,摔倒在地。
鄭冬及時跳下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在那裡!”士兵追趕過來,舉起了槍。
“跑啊!”鄭冬大叫,縱身飛奔。
“怎麼跑那麼快!”士兵們呆呆地看着那個少年兩步跨越了近五十米的距離,宛若飛一樣。
鄭冬也愕然,他發現自己已經追上了早先跑的黑衣女子幾人了。
“我好厲害!”鄭冬嘚瑟。
這些士兵顯然是吃餉不幹事的那一類,追了一小段就放棄了,然後對着天放了幾槍,看着幾人消失在山野裡。
“不再耽擱了,直接回組織。”韓成對黑衣女子說,而後領着路,向茫茫大山奔去。
幾人騎馬飛奔,中途停歇幾次也避開了人多的地方,三天後到達了大山深處。
一個富饒地難以想象的村子坐落其中,幾人到達村口。
說它富饒,不是建築的出奇,是糧食。在這個糧食平均畝產百斤出頭的年代,鄭冬看到村子前方的平地上一座座稻穀堆起的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