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只有唐夏纔會被你弄得五迷三道!
唐夏母親,去世已經二十多年了,母親的面容,這麼多年其實在她心裡早就模糊了,只有每次看相片的時候,她纔會細細打量着母親的眉眼
。
“想什麼呢?”
沈先生打斷她的思緒,她仰起頭,才發現,車子停在了紅綠燈關口處償。
扯了一下嘴角,她鬆了鬆肩膀,低聲道,“有些記不起我母親的樣子了,每年都看,可是年年都覺得陌生,我爸總說我像她,其實不像的。攖”
“自己看當然不覺得像。”
沈先生沉默了幾秒,接了這麼一句。
唐夏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臉頰,低聲道,“我母親長得其實很英氣,我哥其實最像她了,我爸說,她是一個十分較真的人,她會爲了尋求一個更好的方案,連續幾夜不眠不休,也許身子就是那時候熬壞的吧,纔在生我的時候落下病根兒,那時候我太小,對她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了。”
她嘆了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其實每年,我挺不願意去上墳。”
說話間,沈先生的大手突然覆蓋在她的小手上,目光溫和的看着她。溫聲道,“是覺得自己害了她嗎?”
唐夏抿起脣角,良久才道,“我爸他很愛我媽,每年她忌日的時候,那一整個月,他的情緒都不高漲,這麼多年,他也沒從這裡走出來過,我覺得我虧欠最多的還是我爸,這麼多年,他其實都是一個人,哪怕是何依雲,也從未走進他的心裡。”
車子慢慢啓動,車廂裡又恢復了剛剛的靜謐,唐夏望着車窗外,慢慢眯起眸子雙眼沒有聚焦點,顯得有些渙散,慵懶。
“難過嗎?”
沈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唐夏愣了一下,笑着搖頭,“沒有吧,我對母親這個詞的概念,本來就比較模糊,而且,從小到大,該給我的,我爸一樣沒少給我,我其實挺幸福的。”
沈先生彎了彎脣角,沒再說話。
車子進了唐家所在的別墅區,車速就慢了下來,沈先生打着方向盤,穩穩當當的沿着那條不太寬敞的柏油路,朝着唐家開去。
那路真的不夠寬敞,最多隻能容兩輛車通過,如果誰家來客人,在路邊停了車,那這條路就只能單向行了,好在平時大家都比較注意,那種情況,倒是很少見。
而今天,卻出現了例外,車子剛走沒多遠,小路深處,就看見一輛出租車正對着他們朝外開。
沈先生蹙了蹙眉,將車速又降下來一些。
那輛出租開得也不快,從他們跟前經過的時候,唐夏隨意的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她愣了愣。
如果剛剛,她沒有看錯,副駕駛座上的那是簡慧美吧。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裡有她的朋友或者親戚,唐夏民企嘴脣,心知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她心裡涌起一絲奇怪的感覺,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安全帶。
沈先生忙着開車,並未注意到她的異樣。
等到了唐家,沈先生停好車,才瞧見唐夏在發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皺眉道,“你今天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唐夏搖搖頭,垂眸解着安全帶,低聲嘟噥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大門沒有關,跟上次一樣,輕輕一推就開了,唐夏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等他們進了客廳,這才瞧見唐泓正沉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茶几上放着兩杯水,都沒有動,家裡顯然是來了客人
。
唐泓不知道在想什麼,唐夏一連喚了三聲對方纔回過神,瞧見他們愣了一愣,表情似乎是僵硬了一下,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怎麼來這麼早,不是說十點嗎。”
“濯雲說,第一次來看媽,不能遲到,惹岳母不高興。”
唐夏隨口接了一句,走到唐泓跟前,掃了一眼茶几上的茶具,低聲道,“爸,家裡來客人了?”
“哦……,沒,沒有,我剛剛跟你哥在喝茶。”
唐泓說話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刻意隱瞞什麼。
唐夏朝四周掃了一圈,抿脣道,“我哥呢,您不是跟他喝茶嗎?”
“他上樓接電/話去了。”
唐泓避開這麼話題,站起身道,“既然來得早了,那我們就早去早回吧。”
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唐夏,低聲說,“你今年就別去了,懷着孩子呢,墓園那種地方陰氣重,對孩子不好。”
唐夏怔了一下,蹙起眉,“爸,您不是不相信鬼神說嗎?”
“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有了孩子,還是要多注意些,老一輩的話,總沒有錯。”
唐泓說着,就朝樓上走去,“我去叫你哥。”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唐夏才皺眉道,“你有沒有覺得爸今天怪怪的?”
沈先生朝樓上看了一眼,慢慢道,“我覺得爸說得沒錯,雖然我也不相信那種東西,但是敬畏些,總過沒錯。”
唐夏沉默了幾秒,低聲說,“其實剛剛在外面,我——”
“濯雲,茶几下面有個黑色袋子,”
沒等她說話,唐泓就插話進來,“裡面是一些冥幣跟元寶,拿上準備一下,我們走吧。”
沈先生應了一聲,擡手揉了揉唐夏軟軟的髮絲,輕聲道,“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唐夏撇了撇嘴,仰頭看着唐泓跟唐諾一前一後下來,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靜,不知道是因爲今天是母親的忌日,還是因爲別的什麼……
“哥,你怎麼了?”
唐夏湊到唐諾跟前,小聲問了一句,唐諾跟她一直是站在統一戰線的,平常那些事情,他們兄妹之間是不會相互隱瞞的。
但是今天例外了,唐諾淡淡的笑了笑,“我能怎麼?別胡思亂想,好好看家。”
唐夏望着他的眼睛,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避開她的視線,走到玄關的衣架上去拿外套。
沒一會兒功夫,三個人就離開了別墅。
唐夏站在窗戶口往外看,那三個凌冽的背影,總覺得有那麼一絲說不出的感覺,悶悶的,令人心慌。
她坐到沙發上,抓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裡,等着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着周圍,想到在門口碰見的簡慧美,心裡更加不安。
她跟對方几乎算是沒有交集,爲什麼這段時間對方的表現,似乎對她很感興趣呢?
她來找唐泓,究竟說了什麼,讓他連提都不敢跟她提?
簡慧美這個名字,此刻已經在唐夏心裡標註上了危險的符號,她暗暗叮囑自己,以後還是要少跟這個人打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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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墓園的路上,是沈先生開着車,唐泓坐在副駕駛上幫他引路,車廂裡的氣氛有些古怪。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墓園,等他們下車之後,沈先生纔開口。
“爸,您有話跟我說是嗎?”
唐泓腳步頓了一下,低聲道,“先上墳吧。”
那是一個有年頭的墓碑,上面的篆刻的字跡,已經不似旁邊那兩座新墳那麼深刻了,帶着些風霜的味道,令人無端的覺得幾分淒涼。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晴朗,風很大,吹得人眼睛有些掙不開,墓園周圍的竹林被吹得沙沙作響,聽起來有幾分詭異。
沈先生盯着墓碑上的照片。
正如唐夏所說的那樣,她的母親很英氣,眼神略帶倨傲,脣角的笑很淡,卻很舒服,她長得跟唐夏真的不像。
唐夏長得太標緻,這種相貌,就算是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也是屬於比較出類拔萃的那種美人,若說像,可能神韻比較像吧。
唐夏骨子裡的倔強或許就是隨她母親,誰知道呢……
他眼前,不知爲何,又略過那份資料,眉頭蹙了蹙,他垂下眼眸,安靜的站在那裡。
唐泓蹲下身子,將提前摺好的元寶,慢慢點燃,還沒有燃燒殆盡的元寶被風吹散,空氣裡一股焦灼的味道,黑色的灰燼四處飛揚,火苗剛燒起來沒一會兒,就被吹滅了。
斷斷續續點了好幾回,終於將那些冥幣全都燒完了。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條幹淨的手帕,靠上前,輕輕擦拭着照片上的人,眼神裡盡是思念跟憐愛,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
“今年來得早了,沒有帶你喜歡的水晶餅,下次給你補上,夏夏今年也沒來,孩子懷孕了,不方便來過來,等明年,讓她帶孩子一起過來看你。”
“對,夏夏結婚了,那孩子我給帶來了,叫濯雲。”
沈先生上前一步,矮下身,聲音低低道,“媽,我是濯雲,以後唐夏我來照顧,您跟爸都放心吧。”
唐泓笑了一下,低聲道,“看到了吧,是個好孩子,我怎麼會騙你。”
唐泓低聲喃喃的時候,唐諾將沈濯雲拉了過來,悄悄離開了墓園。
唐泓每年只有在她生日,跟忌日的時候回來看望她,所以每次都要說上好久,這次也不例外。
沈先生跟唐諾一前一後從墓園出來,走到車前,才頓住腳步。
唐諾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拿了一根噙到嘴裡,隨後一丟,將煙盒丟給了沈先生。
沈先生接過來,從裡面抽了一根,放進嘴裡,卻沒有接他遞過來的打火機。
唐諾吐出一口煙霧,一手插/進口袋,靠在車門上,眯起眸子看着他,“怎麼不吸?”
沈先生笑了一下,咬着菸嘴兒,低聲道,“戒菸呢。”
唐諾挑了挑眉,“戒菸還接什麼?”
沈先生學着他的樣子,靠在車身上,仰起頭望着天空,低聲道,“嚐嚐味,憋得難受
。”
唐諾嗤笑一聲,“這麼難受,幹嘛憋着自己?”
沈先生像是真的在抽菸一眼,右手的食指跟中指,熟練地夾着煙身,彈了彈,“你不懂。”
唐諾眯起眸子,“別以爲大我幾歲,就覺得自己成熟,成熟這事兒,跟年齡無關。”
沈先生笑了一下,似乎是覺得他說這話挺有意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聲音低低道,“如果有一天,你遇見一個能讓你改變的人,就能明白我的感受。”
唐諾怔了怔,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重重的吐出一口煙霧,刺鼻的味道,嗆得他眼睛有些發澀,他咳了幾聲,才說,“你這話對我說沒用,只有唐夏纔會被你弄得五迷三道。”
沈先生沒再說話,靜靜地享受菸草的味道,侵蝕着神經,聊以慰藉自己多年的煙癮。
“哎!”唐諾敲了敲玻璃,挑眉道,“沈崢嶸挺疼你的,那麼大的家業,居然交給你這麼個私生子,你也挺有能耐。”
沈先生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沈家是沈家,我是我,老爺子沒糊塗,我對沈氏,也只是暫管。”
“切——”
唐諾撇撇嘴,沒再說話。
“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等他問完,沈先生纔開問。
唐諾手一抖,菸頭差點兒燙到手指,他皺起眉,沒說話。
沈先生夾着煙,掛在耳後,扭頭望着他,“我來的時候,瞧見我大嫂了,她應該不是隨便來串門的吧。”
唐諾嘴角抽了抽,心裡大罵,這他媽是個老狐狸,難怪剛剛一直不吭聲,估計早打算來套他的話了!
唐諾粗聲粗氣道,“你知道了,還問什麼?”
沈先生彎了彎脣角,“我想知道她來的目的。”
唐諾嘴脣抿了抿,夾着煙的手愈發用力,良久才沉聲道,“這件事我也不清楚,你那麼想知道,直接去問她。”
沈先生沒再說話,他呼吸着郊區帶着竹香的清新空氣,微微合上眼眸,良久,淡淡道,“是爲唐夏來的對嗎?”
唐諾臉色一變,彈開菸頭,胳膊肘架在他的脖子上,表情陰沉道,“你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
沈先生並不激動,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本來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看你的反應,好像知道了點……”
唐諾……
他氣惱的指着他的鼻子,咬牙罵道,“你他媽的——,你跟人說話,能不能不耍心機!”
沈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衫,挺無辜道,“抱歉,生意場上呆久了,本能反應。”
唐諾已經不想搭理這傢伙了,唐夏這到底是什麼眼神,頭婚嫁了個白眼狼,二婚又來了個老狐狸,這他媽都是什麼怨什麼恨呀!
“所以到底,她是爲什麼而來?”
唐諾冷着臉道,“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但是肯定是跟你們有關
。”
接二連三,簡慧美表現出來的異樣,不讓人察覺很難,再加上唐泓今天的表現,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對了,胎記!
胎記……
沈先生眯起眸子,突然拿着手機,低聲道,“我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唐諾踢了一腳車身,罵道,“老狐狸!”
沈先生的電/話剛撥過去,李歆就快速的接起,“先生,我有事要跟你說。”
沈先生抿脣道,“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李歆愣了愣。
沈先生握着手機,聲音沉沉道,“當年簡女士生的那個孩子是男是女,屍體怎麼處理的?”
李歆抿脣道,“先生,這個時間過得太久了,醫院早就遷移了,上次我們找到的那些資料,已經是極限了,再深一點,應該是查不到,而且當年涉事的醫生跟護/士的資料,早就被人爲銷燬了,有人刻意在銷燬這件事,想從這裡查出些什麼,幾乎不太可能。”
沈先生沉默着沒說話,如果資料查不到,那知道真相的就只有當事人,如果能找到當年那個代理孕母,或許事情就會有轉機。
他緩和了一下情緒,低聲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先生,我要跟您說的事,是關於凝玉小姐的。”
沈先生皺起眉,“她怎麼了?”
“前兩天,公司財務報賬的時候,發現凝玉小姐從公司提走了五百萬,我當時覺得奇怪,就讓人留意了一下凝於小姐的資產動態,發現不到一週時間,她的名下的流動資產有上千萬流出,那些錢匯往的的是一個剛開始興起的獵頭公司,在業界沒有什麼名氣。”
“我出於好奇,就去查了這公司的註冊人,發現註冊的身份證用的是假證,我完全查不出到底是什麼人註冊的公司,所以就讓人跟蹤了凝玉小姐。”
他頓了頓,抿脣道,“結果讓我發現了一件讓人驚訝的事。”
沈先生淡淡道,“我建議你一口氣說完,你知道我沒有耐心等你賣關子。”
李歆聳了聳肩膀,笑眯眯道,“凝玉小姐有一個弟弟,名叫薛長澤,今年十一歲,在市裡讀書,所有的費用,都是她出的。”
沈先生淡淡道,“我並不認爲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如果您知道凝玉小姐跟她養父母之間的恩怨,就不會這麼說了,而且,我還查到,她的養父薛長生出獄了。”
沈先生斂了斂眉心,抿脣道,“什麼恩怨?”
“薛長生這個人是當地的地痞無賴,年輕時候,靠着一些手段,也賺了些錢,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結果婚後多年,兩人一直沒有孩子,他老婆家裡好像是有些勢力,他不敢在外胡來,所以就依着老婆的意思,去孤兒院領養了一個孩子。”
沈凝玉不記得自己是不是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暗中冷漠的地方,反正自她有記憶起,就在那裡生活,每天看着身邊的小孩兒來來去去,被領走,被送回,她變得有些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