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楚思南的這一記拍桌,整個房間裡頓時鴉雀無聲,誰都能看出他此時的心情非常不好,面對一個還不十分熟悉的上司,沒有誰願意在他發火的時候扎刺。
“各位同志,今天是我楚思南就任咱們安全委員會第一書記以來,第一次召集的全體會議,”楚思南略一思索之後,朗聲說道,“在這裡,什麼題外的廢話我也不多說,我今天主要在這裡說兩件事情。”
“譁”,一連串的響動,會場上除了楚思南之外,人手一本小冊子都掏了出來,看那樣子,是要做個程式化的筆記。
這場面多少讓楚思南感到有些窘迫,他以前也參加過不少會議了,但是自己親自主持,卻是破天荒地頭一回,面對着那一雙雙盯在自己臉上的眼睛,再看看那一張張隱藏了各種心情的面孔,楚思南感覺自己能夠保持一幅從容的表情,就已經很不錯了。
原本看到大家都拿出本子來,一幅幅要做筆錄的樣子,楚思南是想說一句:“都不用記了。”不過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這句話他還是沒有說出來,至於說爲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大概是心裡希望走走這個過場,嘗試一下自己說出的話,被別人重視的感覺吧。
“這第一件事,就是我要對咱們中的某些同志提出一點批評,”楚思南一邊極力回想着斯大林、圖哈切夫斯基主持會議時的樣子,一邊儘量從容地說道,“具體的來說,就是對梅爾庫洛夫同志的批評。”
隨着楚思南的這一句話,會場上所有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坐在楚思南身邊的梅爾庫洛夫身上。
“我今天收到了梅爾庫洛夫同志的一封信,”楚思南繼續說道,“是一封請調信,信的具體內容我就不多說了。我在這裡要對大家說一句,那就是梅爾庫洛夫同志的請調要求我沒有批准,而且也決不會批准,不管他的請調要求有沒有理由,抑或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我都會這麼決定的。大家都知道,我們的安全委員會剛剛經歷了改組,各方面的工作也剛剛開始起步,也許在很多方面,都存在這樣或者是那樣的問題,這些問題可能會讓我們的工作開展起來充滿困難。在這種情況下,有的同志,比如像梅爾庫洛夫這樣的,或許就會感覺很壓抑,會有情緒。可是壓抑和情緒就能成爲逃避問題的理由了嗎?遇到一些困難就逃避,那是一個蘇維埃革命者的處事作風嗎?如果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問題,我們的困難,要交給什麼人來處理?!正是基於此,我今天在這裡,纔要對這種思想,這種情緒作出嚴正批評!當然,不僅僅是針對梅爾庫洛夫同志一個人,所有抱有這種思想和情緒的人,都需要自己好好地反省一下。”
楚思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而且說的還這麼流暢,連他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說完之後回頭想想,他又感覺有些臉紅,剛纔批評別人的那些話,似乎用在他自己身上最合適不過了,在座的所有人中,似乎沒有誰比他在這方面的問題更加嚴重了。
整個會場上仍舊是鴉雀無聲,也許有人對楚思南這個不負責任的第一書記心存不滿,但是卻沒有誰敢表現出來。畢竟如今的委員會是剛剛重組起來的,幾乎每個崗位上的負責人,都是新提拔的。他們對剛剛過去的那一場“大清理”記憶猶新。委員會裡有一個傳言,說是不久前那場遍及整個委員會的大清理,就是在如今這位第一書記的授意下,一步步展開的。雖然說是傳言,但是大部分人卻都相信,你想想啊,要不然憑什麼他一個外國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成了安全委員會的第一書記?他的妻子作爲一個第二總局的負責人,又憑什麼敢不給高高在上的第二、第三書記面子?有道是無風不起浪,這些身處在安全委員會中的人,都是狡猾如狐的傢伙,他們處事的態度,一向就是捕風捉影兼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樣一來,楚思南在這些人的心目中,儼然就成了“葉若夫第二”,其殘忍、毒辣程度甚至要超過了之前的貝利亞。在整個安全委員會裡,敢於挑戰他楚思南權威的,除了一個吉爾尼洛娃再無他人了。
如果楚思南具有看穿別人心理的異能,那他此刻恐怕就要不知是氣還是笑好了,懵懂的他,到現在還在構想着如何在委員會中樹立起自己的威信,卻茫然不知他那“賢惠”的妻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的威信,準確地說是“兇名”建立起來了。
“另外,在這個階段,我們的工作還有更多的困難,”楚思南看了沉默不語的梅爾庫洛夫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因爲一些軍事上的安排,我恐怕有一段時間不能來這裡主持工作了。”
楚思南這話剛一說完,會場上的衆人就全都是一愣。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大家的畏難情緒就更要不得了,”楚思南也不去理會衆人的反應,他繼續說道,“今天會議的第二件事,就是安排一下今後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委員會裡的日常工作問題。”
“我提前考慮了一下,”楚思南沉吟一下說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我提議由梅爾庫洛夫同志,暫時待領第一書記職務,主要負責處理會內的日常工作。”
“嗡”,楚思南這一句話,在會場上引起了不小的議論,這實在是太出乎大家的預料了。這段時間以來,委員會裡的頭頭腦腦們大都得到一些風聲,那就是楚思南將會擔任一段時間的軍職,而在這段時間裡,他肯定就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處理委員會的事務了。大家都猜測,他會選擇誰來替代他的職務,在這段時間裡打理委員會事務,在這方面,阿巴庫莫夫無疑是最被看好的人選。這傢伙會來事,本人是第二書記,同時還和吉爾尼洛娃走的比較近,這樣一來,他暫代楚思南的職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誰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衆人誰都摸不着頭腦。
楚思南自然是把大家的困惑與驚訝都看在了眼裡,不過除此之外,他也看到梅爾庫洛夫和克留奇科夫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喜悅,正是這一絲喜悅,讓他的心裡升起了警兆。
他現在的確對吉爾尼洛娃大肆攬權的做法感到不滿,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能對梅爾庫洛夫與克留奇科夫完全放心了,他很懷疑人這種生物,在面對權利的時候,能有多大的機會保持本性。爲了限制吉爾尼洛娃的權力擴張,適度的擡高梅爾庫洛夫是合適的,但是如果擡的太高,那似乎效果也不是完全正面的。
“至於阿巴庫莫夫同志,你的經驗比較豐富,可以對梅爾庫洛夫同志的工作給與力所能及的指導,”楚思南稍稍考慮一下之後,補充了一句,“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和我聯繫,我會酌情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