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斯洛夫的建議不可謂不毒,一個簡單的不痛不癢的處罰,加上一個吉爾尼洛娃渴望已久的勳章,就實現了好幾層的目的,絕對可謂是一石數鳥。
首先,對三位統兵大將的處罰,起到了一個敲山震虎的作用。這個處罰雖然不痛不癢,但卻等於明白的告訴三位將軍,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已經讓楚思南非常不滿了。這次的處罰只是做個警告,如果還不改正的話,那接下來克里姆林宮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就是誰都說不好的事了;其二呢,就是滿足了吉爾尼洛娃長期以來的一個願望,也省的將來這個女人再繞着這個勳章的問題,給楚思南找什麼麻煩了;其三呢,緩和了吉爾尼洛娃同朱可夫之間的矛盾,如果有了吉爾尼洛娃的幫助,想來朱可夫今後的指揮將會變得相當順利。別看梅列茨科夫、羅科索夫斯基可以不聽從朱可夫的使喚,但要是這些命令是由吉爾尼洛娃下達的,那麼他們就不得不謹慎的考慮一下了;其四呢,經過這一番舉動,楚思南便等於是在最大程度上分化了西線軍方的聚合力,將來即便是朱可夫由攻克柏林一役中獲得了崇高的聲望,他也不能在軍中獲得足以威脅到楚思南的勢力支持了。
在這麼一個特殊的時期,通過這麼一個簡單的計謀,就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了糾纏楚思南許久的若干問題,難怪這位蘇聯領導人會對蘇斯洛夫如此看重了。
在楚思南的這一番安排下,柏林前線的情況果然朝着蘇斯洛夫預想地方向發展。在拿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一枚勳章之後。心滿意足的吉爾尼洛娃,很大度的忘記了朱可夫之前的失禮,她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百萬大軍儘快攻佔柏林,然後讓她有機會再下一城,最好是能夠領到一枚“勝利勳章”,那這一切就太完美了。
於是乎,在送走了盧科昂基之後,吉爾尼洛娃就迫不及待的親自出面召集會議,並在會議上以朱可夫的既定戰術爲藍本。要求梅列茨科夫與羅科索夫斯基各自抽調有效兵力,從側翼位置向澤洛高地發動攻勢。以吸引更多的柏林守軍前往增援。
對梅列茨科夫以及羅科索夫斯基,朱可夫是命令不動。而楚思南呢,是不想過多的干涉他們,可是吉爾尼洛娃不同,作爲全蘇聯最讓人膽戰心驚地“特務頭子”,她壓根就不把這些將軍啊元帥的放在眼裡,當然也更不怕得罪他們。因此,在那所謂地軍事會議上。她這個不懂軍事的“將軍”,儼然就成了最高地指揮官,她在要求兩位將軍抽調兵力配合東線進攻的時候,根本就是在給下達命令,那語氣根本就容不得商量。儘管窩了一肚子的火,但是梅列茨科夫與羅科索夫斯基還不得不按照這個女人的安排去做。據說脾氣暴躁的羅科索夫斯基,從會場出來渾身都在發抖,回到指揮部之後。更是掀翻了桌子。
且不管誰人惱怒誰人歡喜,總而言之,經過這一番處理之後,柏林前線指揮層上不合拍的現象,在某種程度上總算是有了一定的緩解。從七號開始,柏林近郊地域地蘇軍三大方面軍開始醞釀新的進攻,而在這一段時間裡,德軍已經將澤洛高地駐防的兵力增強到了九個師。
就在七日的下午十三時整,蘇軍三大方面醞釀的新的進攻發起了。爲了能夠在戰役發起之初,就最爲有效地殺傷裸露在地表戰壕內的德軍部隊,主要負責這一場戰役指揮的朱可夫,絕對一開始就對德軍地前沿陣地實施最爲猛烈、最爲殘酷的“雙料”進攻。爲了實現這一目的,他一方面調動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統轄內的遠程轟炸機編隊,共八百架PE-2轟炸機,由他們擔任第一波空襲任務,其主要作戰目的,在於摧毀德軍剛剛修復起來的所有陣地火力點。另一方面,他又調動本部近百分之六十的炮兵力量,陳列在第一批進攻部隊的後方,準備在地面進攻正式發起之前,對德軍的主要陣地實施半個小時的炮火準備。
當然,無論是空中的轟炸也好,地面的炮火襲擊也罷,這些只不過是正式進攻的輔助,而要想真正拿下德軍固守的陣地,還需要地面部隊真刀真槍的衝上去死磕。
經過前一番的失利,這次朱可夫可謂是調動了足夠優勢的兵力來打這一仗。在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正面的新哈登堡德軍防線方面,朱可夫再次加強兵力,除了原有的幾支部隊之外,他又把近衛第二、第四集團軍和坦克第十一軍調了上去。這樣一來,澤洛高地正面的蘇軍進攻部隊,就超過了二十五萬,他們的主要任務,並不是對德軍防線進行全面的進攻,而是在給德軍造成強大壓力的同時,在其防禦中心地帶尋求突破,以一舉撕裂德軍的防線。
與此同時,原本在柏林南北兩翼實施進攻的梅列茨科夫兵團、羅科索夫斯基兵團,也暗中動作,分別將卡圖科夫的坦克近衛第一集團軍、波格丹諾夫的第二集團軍由其各自原先的進攻位置上,悄無聲息的運動到了澤洛高地的南北側後翼位置。
在這場戰役中,朱可夫的野心就如同是吉爾尼洛娃對權力的慾望一般“海量”,他不僅僅要突破德軍的澤洛高地防線,還要一舉將整整九個德軍師,如數的絞殺在這個縱身不過十公里,方圓不過六七十公里的狹窄丘陵區內。
七日下午十三時整,隨着天際處傳來的隆隆馬達聲,鴉羣一般的轟炸機編隊,黑壓壓的從東方直逼德軍澤洛高地外圍防線的新哈登堡陣地。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德軍士兵會把如此龐大規模地機羣當成自己的飛機作戰編隊了。因爲此時的德國空軍已經隕落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他們根本湊不出這麼多的戰機投入戰鬥了。看着那些逐漸逼近的敵機集羣,每一個地面戰壕裡的德軍士兵,都在默默的祈禱,這祈禱即爲了他們自己,也爲了他們的家人,當然,還爲了前途渺茫的德意志……
隨着第一枚帶着刺耳尖嘯聲落地地炸彈,在德軍的陣地上炸響,幾乎只是短短一瞬地光景。德軍陣地上觸目可及的地方,全都變成了令人不寒而慄地“叢林”。這叢林之所以令人不寒而慄,就是因爲那每一棵高達數米、十數米的“灌木”。全都是一枚枚炸彈掀起的濃煙火浪、塵土碎屑構成的。
在這硝煙的蒼茫森林中,無數的德軍士兵在電閃火光之中,被爆炸的威力掀飛到半空中,然後在渾身浴血地跌落在鋪滿了浮土的陣地上。而在那些僥倖逃過摧殘的戰壕裡,一些身穿破舊德軍軍服的士兵,匍匐在坑道的角落裡,他們中有很多人。都是仍舊沒有成年的孩子。四周密集地爆炸聲顯然還不是他們所能夠禁受的,一些孩子的耳朵裡已經流出了濃濃地血水。
如此高強度的轟炸與炮擊,整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而當蘇軍的轟炸機在轟鳴聲中逐漸遠去的時候,緊隨而至的,便是足以令大地爲之顫抖的坦克鏈條傳動聲。
在新哈登堡正面中間地段。也就是通往庫納斯多夫的狹長通道上,蘇軍的坦克步兵混成部隊黑壓壓的展開集團衝鋒,在這裡的德軍陣地上放眼東望。觸目可及的地方,全都是如潮一般的蘇軍部隊,那情形,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兩腿發虛。這絕不是誇張,爲了能夠一舉撕開德軍澤洛高地的中間防禦地帶,並實現其後續的作戰計劃,朱可夫僅僅在庫納斯多夫正面那條不足一點五公里寬的狹長走廊裡,就安排了足足一千二百餘輛坦克。這些坦克排成一個個看似鬆散的隊列,前後呼應着向德軍的陣地上碾過去,前面的坦克一旦被德軍地雷或者是火炮擊毀,後面的坦克立刻就頂上去,推着被擊毀的坦克向前移動。而在各個坦克隊列之間,那些身穿軍大衣的蘇軍士兵更加瘋狂,他們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痛感神經,更加沒有了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德軍防線上那密集的火力阻擊,以及陣地前沿燃起的熊熊大火,也絲毫阻止不了這些蘇軍士兵的衝鋒,他們不少人甚至帶着一身的彈洞、滿身的火焰,仍舊亡命一般的撲向德軍的戰壕……
“從一點開始,到五點整,四個小時的時間,我需要我的部隊向前開進五到十公里,戰鬥具體怎麼打,你們可以說了算,但是我要的陣地,你們必須給我拿到手……你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戰前,朱可夫給個集團軍級的指揮官們下達了死命令,軍令如山,五到十公里的距離,即便是用士兵的屍體去鋪墊,也必須拿下來。
一場慘烈的戰鬥整整持續了四個小時,四個小時不計代價的瘋狂進攻,讓朱可夫如願以償的在庫納斯多夫防線上,佔據了一個八公里縱身的突出部,而在此之前,德軍一個半師的防禦部隊,幾乎是全部在陣地上陣亡,最後存活下來的俘虜,包括重傷員在內,不足三百人。
蘇軍在前線取得的突破,以及庫納斯多夫突出部的構成,令德軍指揮層方面大爲驚恐,這種驚恐並非來自於戰場的失利,而是來自於軍心的浮動。這段時間,在澤洛高地防禦戰方面,柏林城內沒少做宣傳,其大概的宣傳內容,無非就是什麼蘇軍在澤洛防線損失慘重,柏林永遠都只會是德意志的柏林之類的東西。而今呢,這種宣傳的聲音還沒有息止,澤洛高地的正面就被蘇聯人重新撕開了一個口子,如果這個消息被傳開,那對柏林守軍士氣上的打擊,將會是無法估計的。正是因爲如此,德軍指揮層便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他們一方面封鎖澤洛高地的近期戰況,一方面緊急命令澤洛高地的後裔防禦部隊前移,意圖繼續拖住蘇軍的進攻節奏。但是德軍地指揮官們卻沒有想到。他們這一步旨在苟延殘喘的舉動,恰恰正中朱可夫的下懷。
八日凌晨,就在德軍的後續部隊開進庫納斯多夫防線的時候,蘇軍的第二波攻勢發起了。與前一天的進攻不同,八日凌晨的發起進攻的部隊,共分爲三路,在庫納斯多夫防線正面的蘇軍部隊,仍舊保持着犀利地進攻態勢。而與此同時,在澤洛高地南翼潛伏的卡圖科夫近衛坦克第一集團軍,也驟然向弗裡德斯多夫和多爾格林方向發起了迅猛地進攻。在澤洛高地的北翼。波格丹諾夫地第二集團軍突然對舊奧德河一線的德軍防線側翼實施突擊。由於此時德軍的主要兵力,都被正面的朱可夫兵團所牽制。再加上事先低估了蘇軍從側翼包抄過來的威脅,因此戰鬥一打響。德軍相對脆弱的防線,就連續被蘇軍突破。
到上午九點三十分,南線蘇軍將戰線向前推進了二十公里,並先後進佔弗裡德斯多夫和多爾格林,北線蘇軍強渡舊奧德河,並將戰線推進到了庫納斯多夫側後方的位置。由此,三路蘇軍就呈一個半包圍地態勢。將澤洛高地的數個德軍師攏入了懷抱。如果此時的德軍仍不緊急後撤的話,那麼蘇軍的“雙臂”一旦合攏,他們就會被活活的悶死在這個殘酷地“懷抱”裡。
戰役進行到這個地步,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唯一剩下可以考慮的,就是那滯留在澤洛高地防禦帶中的幾個德軍師了。他們地命運會是什麼?是退回柏林繼續防守,還是仍舊堅持在澤洛高地的陣地上,直到最後滅亡……其實。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
在這個時候,只要是一個稍有理智的人,就知道澤洛高地的失陷已經無可避免,因此,爲了能夠在最大限度上保存實力,德軍總指揮部下達了一個這段時間以來,唯一正確的決定,那就是棄守澤洛高地,全軍退回柏林市區。可是之前在澤洛高地之戰中吃足了苦頭的朱可夫,怎麼可能輕易的放任德軍離開?爲了能夠在最大限度上滅德軍主力柏林城外,同時也爲了報之前的一劍之仇,朱可夫一方面命令正面攻擊的蘇軍部隊加快進攻節奏和攻擊力度,以死死咬住德軍,不讓他們從容後撤,一方面命令兩翼包抄的蘇軍兩個集團軍,快速向柏林方向推進,以截斷回撤柏林之敵。
經過一天一夜的殊死搏鬥,到十日凌晨,澤洛高地戰役最終結束,三個不整編的德軍師,最終得以撤回到柏林城內,而剩餘的那些,不是被蘇軍殲滅,便是被打散了。至此,持續了將近一週的澤洛高地爭奪戰役正式結束,在此戰役中,儘管蘇軍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是卻有效的殲滅了將近七個德軍師,這對於早已瀕臨末路的德意志帝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正如後世的軍事史學家們所評論的那樣,澤洛高地戰役的潰敗,事實上就標誌着“最能夠決定柏林命運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月十一日,從四面而來的蘇軍,完成了對柏林的最後合圍,而在此之前,大批的所謂納粹精英分子、政府官員,紛紛逃離柏林,真正滯留在城中“堅守”的,只有二十餘萬老幼不一的所謂“士兵”,以及三百餘萬普通的柏林市民,他們將隨同自己偉大的元首,一道最後抵禦蘇聯人的進攻。當然,這個隨同也是迫不得已的,按照軍隊的規定,擅自逃離柏林的人,將會被處死,那些懸掛在市內街道兩旁燈柱上的屍體,就是對所有人的警示。
十二日的柏林出現了一個難得的晴朗天氣,寒冷的陽光淡淡的撒照在同廢墟沒有什麼區別的市區街道上,伴隨着不時吹拂而來的冷冽北風,瑟縮在家中的柏林市民,偶爾能夠聽到一些廣播喊話的聲音。那不是柏林電臺的聲音,柏林的電臺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徹底啞巴了,那是城外蘇聯人的電臺在做最後進攻前的勸降通告。
就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但是卻寒氣逼人的上午,很久都沒有在公衆場合露面的元首希特勒,突然出現在了國會大廈前的廣場上。這位曾經以誇誇其談的演講、蠱惑人心的言辭迷惑了幾乎所有德意志人的元首,如今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采,他佝僂着背,臉上的表情憔悴而迷茫,甚至有一些絕望。
希特勒這次露面,接見一批由十幾歲的孩子所組成的所謂納粹精英,同時,還爲這些德意志最英勇,最堅強,最忠誠的戰士們,親自頒發了獎章。而在這之後,他又發表了一通簡短的演講,其內容無非就是什麼德意志絕對不可戰勝,蘇聯人註定要在柏林城下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敗績之類的東西。雖然此時的希特勒已經頹廢到了的極點,但是他的演講卻仍舊像當初那樣的鏗鏘,不過很可惜,現在的德國人已經沒有幾個會去相信他的謊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