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玄武甲最大特色是在手臂處有一隻龜甲盾,這且不算,在盾下,還有一支精鋼勁弩!使得整支臂甲重量達到了驚人的五十斤,尋常之人還真是使之不動,但對於一直提着兩百斤重的玄鐵重劍的楊過來說,那可也就是正常的了!黃蓉又在楊過腰畔繫上了一柄鋼刀,對楊過道:“戰陣之上,還是這等武器比較方便!”楊過領會得,穿戴一新,卻是道:“對了,郭伯母,這件是要多少錢?”黃蓉頓了下道:“五十萬貫!”楊過點點頭,他再次苦笑,原本他身上有百八十貫的,可也就算是有錢了,可萬萬不想,原來自己便算是有了十萬貫錢,可也是不足言道!虧自己還以爲自己憑着這十萬貫鈔就可以幸福地一直生活下去,再無所慮,現在看來,可遠不是那麼回事!楊過對於貧窮有一種天生的厭惡,只一想到窮,他便不由自主會聯想到月下天黑,穆念慈對着闇弱的油燈幸苦做活,白天,不僅天不亮就要去打柴,還要洗那些永遠也洗不盡的衣服!所爲的,也僅僅是幾個銅子兒,有時還是鐵錢!僅僅只夠兩人吃最粗淺的食物!非是如此,自己那孃親怎麼會這般地死去?記得曾有不知多少人家踏上門來,要自己的孃親改嫁,可孃親就是不從,時間長了,閒言閒語更是多了!想到此處楊過不由癡了。直到腦門子給黃蓉拍了一下這才醒悟過來,不消發問先行道:“對不住,我方纔想到了我娘了……”
黃蓉怔了下,想待要說些什麼,可楊過卻是一轉身就去了。
城門樓上,一見楊過,郭靖眼睛一亮,道:“過兒!”楊過過去道:“郭伯伯……”低頭一看,只見城關之下蒙古軍已經擺開了軍陣,一支支一隊隊的士兵正自準備着。
郭靖道:“看見後面了麼?”楊過一看,好多細細長長的東西。郭靖道:“那是攻城雲梯……他們是要動真的了……不過好在他們沒用拋石器……”楊過道:“那是爲何?”郭靖道:“這裡的木頭可給砍得不多了,剩下的木頭材質,想做雲梯還可以,想做拋石器,那可是不行,他們上次的幾具拋石器都給我們發炮打爛完了,想要再造,非得回去不可,便是再來了,可也是沒用,我們的大炮可比他們的拋石器要打得遠!過兒,我們宋人,可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只是朝上奸臣,害人害己,而我大宋的百姓人民,可都也是好樣的!”
正說着,就見陸無雙拉着程英蹦蹦跳跳地過來了。
郭靖道:“陸姑娘……程姑娘……”程英道:“我這個表妹,什麼都不好說,可這性子就是吃受不住!哪有熱鬧她就哪兒鬧!”陸無雙道:“鬧什麼鬧,咱也是幫忙的!”在楊過身上一拍道:“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武功大進,已經瞧不起我的武功了?”
楊過苦笑道:“我可是沒說什麼的……”
正這時,就聽城下衆蒙古軍兵“轟”地乍開來叫,一時氣,氣勢沖天!楊過道:“這些蒙古兵,氣勢不錯呀!”郭靖點頭道:“這半年來,蒙古視大理國爲唯一可敵的對手,現下得了大勝,自是再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忽必烈定是以此來鼓動軍心士氣!想一鼓而下!”
一聲聲號響起,在隆隆聲的踏步聲下,一支支蒙古僕從步軍踏出,這些個北地漢家兒郎卻是要爲蒙古人踏上攻城的惡戰!最初的陣戰必然是死傷最重的,蒙古精兵自是不可白白浪費在此,是以便要這些僕從軍先登爲戰!更且是這些士兵更精於步戰,也是相得益彰!
郭靖叫道:“來呀,我大宋的大好男兒可不能給這些胡番比下去了,給我叫起來,大宋必勝!”郭靖威望之重立時得現,只見一個個大宋的官兵舉刀的舉刀,一一喊叫了起來,頓時將城下的喊聲壓了下去。
那城下,卻是忽必烈一行衆領着手下衆將與那一衆的高手,雖說他的女兒給劉志恨擒下了,可他卻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身後,不僅止是瀟湘子,尹克西,尼摩星,馬光佐,金輪法王,還有新到的海雲僧,李長真,阿忽察三人,至於部將別亦都,張折等不一而足!
忽必烈身邊有一個僧人,這個僧人是漢人,法名子聰,乃是忽必烈的謀士。他俗家姓劉名侃,少年時在縣衙爲吏,後來出家爲僧,學問淵源,審事精詳,忽必烈對他甚是信任。這劉侃當下道:“四王爺大才,消息未經確定,何以這般定要發兵?”
忽必烈道:“大師不知,我等雖是在等確切的消息,可也不能白等!且不說朝中羣臣會說本王避戰怕危,便是本王麾下的這批士兵怕也是心有不甘,失了銳氣,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再說本王手下還有這許多忠勇之士,這次突其不意,說不得真可攻下來,也是不一定,到時,家父再行上位,可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他說得這些裡面含有很多政治因素在裡面,這劉侃雖是精於計謀,可卻非是研習帝王心術的人,自然是要差上一點,他心中仍是覺得這法子過於行險了,說來還是當年金刀駙馬的路數,那郭靖當年使出的自是出其不意,可現在使來未必便成,再者說了,現在城中郭靖等人俱都是南朝最傑出的人物,想要成功,不是沒有可能,但真就是難!似這等險,劉侃卻是不會冒的,他見諫言不成,可也不做那強項,只微微一笑,再恭敬兩句,便就退下。
忽必烈似是一點沒在意對身後的諸人道:“如此,就有勞國師及諸位勇士豪傑了!”
金輪等人自是笑臉道:“王爺放心,且看我等立下首功!”
一支響箭穿透雲宵!在一衆士兵發喊中,蒙古大軍正式開始新一輪攻城了!
只見一排排螞蟻一般的人“嗡嗡”地衝上來,襄陽軍不動。卻是等着,那蒙古軍兵大叫着將將雲梯豎架起來,但襄陽守軍仍是不動,一邊的士兵只在城邊搬着滾木擂石,一隻只大大的鐵鍋給支了起來,一鍋鍋臭水滋滋燒着,一個個小心的宋軍在儘可能不露頭的情況下朝下看着,忽然叫道:“過半了,過半了……快快,快撐!”一個個宋軍立時發喊,用一支支長長的竹篙抵住敵軍的雲梯,向外支去,不多一會,就能聽見雲梯上的蒙古兵士喊叫喝罵!
忽然一支勁箭射來,一下子就將宋軍的竹篙射得斷開!有宋兵叫道:“這裡有神射手,這裡有神射手!”當下就有士兵過來,搬着石頭就往下丟,只聽“鐺鐺”聲響,對方顯然也是攻城的老手,莫看是一邊爬着,可盾牌也是隨時舉着,護在頭上,想僅用石頭丟下這些人,不大些的石頭可還做不到。
楊過追着郭靖道:“敵人的箭從下面能射上來麼?”郭靖道:“有是有,不過並不多,過兒,蒙古人不缺神箭手,他們缺少的是大弓!”楊過道:“大弓?”郭靖道:“是呀,蒙古軍力強大,但他們士兵用得多是角弓,牛筋弓,和少數的大弓,這大弓之所以少有兩個原因,一是大弓太大,勁力太沉,射上幾箭後,人便沒了力氣,再要射,手便要發抖,可就不準了,是以正常情況下,牧民們一般是不用大弓的,與其造大弓,還不如用從金國得來的弩!只是弩具太過珍貴,不好大量製造,是以,只在軍中備上一些大弓,這些大弓輪着由人使用!我們殺了他們的人,可他們只要再換一人即可!是以不得不小心!”
說話間,一支勁箭破風而上,一個搬運的民夫大叫一聲,偏頭從城頭上掉了下去!
郭靖一頓足道:“他站得太高了!”只見一個個士兵在經過城牆垛口時都是歪歪頭,低低身子,斷無一個直來直去的。下面的蒙古射手便如鷹一般虎視着城垛,只消有露頭的,立時就是一箭!
另一邊的城牆上有軍官大叫:“是精兵,是精兵,尋常手段沒用,去拿油來!”郭靖過去道:“怎麼回事?”那軍官道:“郭大俠,你看!”只見他拿一鍋水倒了下去,但那下邊的士兵一偏盾,那滾水自盾邊傾斜淋下,卻是傷不到人,似這樣爬牆的,自是精兵中的精兵!別的不說,似這爬梯之術,也不知是多少屍山血海裡打拼才得有的!郭靖點點頭,立時有油到了,士兵們對着雲梯去倒油,卻是從下面飛出一箭,這一箭竟然還帶有一定的弧線!立時將這士兵射死!郭靖色變道:“果然是精兵!”卻是親手來倒油,再有一箭射了過來,可郭靖是何等樣人,只將大拇指一挑,那箭自向外出,可一點也傷不到他,不消一會兒,又有一箭射上來,可郭靖再點出一指,立時又打飛了這一箭,似這箭,射得再準,可想要射中郭靖,卻也是難!
立時有小兵上前來,將這火把點上去,火光一起,下邊傳來漢人的叫罵聲,這隊想要攻城的人竟是地地道道的漢人!同爲漢人,卻爲了蒙古人,這樣死心地賣力攻城,楊過一時間心涼如水!但看這個樣子,一時三刻,蒙古軍兵是別想攻上來的!郭靖在楊過身上一拍,道:“不要怪他們……”楊過冷笑道:“我只會殺他們!”一個轉身,心道:“我爹總是說人性本惡,這世上到底還是善得比惡的少!普天之下,似郭伯伯這樣的人,卻能有幾個?”
打對面一人衝着他道:“楊過,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善?”
卻是陸無雙。楊過看着陸無雙,忽然一偏頭,只見這一支軍兵也是非常賣力地向上爬着,守城的宋軍有些手忙腳亂,他們丟下了擂石,可沒見作用,足可證明這是一支特別精於攻城的軍隊!楊過一把拉住亂跑想去拿沸水的小兵道:“不要,讓他們爬上來!”
那小兵一怔,看楊過比他可是正派得多,知道這是高手,不敢怠慢,只得依從了。
爬城軍士察覺上邊沒了動靜,這還不是大喜一個個瘋了一般的向上爬着,方自一露頭,卻是一怔,只見一個一身玄甲的獨臂小將手抽出刀道:“你們也是漢人,爲什麼幫着蒙古人,攻打我們,還,打得……這麼賣力?”那先登小兵大怒,一個跳撲,便想一刀斬下此人,楊過更怒,一提手臂,用龜盾格開了這一擊,身子一轉,借力順勢到了極點,平常一百斤力氣的一刀足足劈出了三百斤的力量!那小兵大叫不好,哪裡還避得及?叫楊過從下而上一刀破開,屍體分開,內臟肚腸流出一片!下面的士兵一怔,卻是更快地跳了上來,他們本就是麻木之人,悍不畏死,便就是這個道理!楊過大叫道:“給我死去!”但見他一刀刀劈過去,無有當其一刀者,這一支蒙古軍兵源源不斷上來,卻都是地道的漢人。
郭靖一步搶出,但見他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一圓圈,“呼”的一聲,向外推去。那雲梯吱呀一聲,向後倒去,連着滿梯的人,頓時死傷了無數!博得了宋軍大聲的喝采!
郭靖卻是一點喜意也沒有,反手就抽了楊過一記耳光,道:“過兒,你發什麼瘋?”
楊過一怔,道:“郭伯伯……”郭靖道:“我知你……你的那種心思,曾幾何時,這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思也是讓我徹夜難眠,只是這事可怪不得他們,我們自己無能,丟了北方的中原土地,他們沒了生路,你怎麼能把氣出他在他們的身上?再者說了,守城之道是節省下自己的力氣,最大地殺傷別人,你這樣硬拼,等到時候他們大舉而上,你哪還有力氣拼殺?”
楊過笑了一下道:“郭伯伯,我錯了,不過他們這樣子,可也是上不來的!”
郭靖笑道:“你看現在這樣子是上不來的,不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一會兒,一隊隊蒙古軍兵跑到城下挖起坑洞來了。楊過正自遲疑間,就聽得蒙古軍兵齊聲大喊發叫!這正是攻城的來了!就見一隊隊蒙古軍兵大吼大叫,一支支長長的雲梯事先爬滿了人,在大隊士兵的推動下過來,用梯腳抵住洞口處,齊聲叫着,將那雲梯豎起,向着襄陽城頭搭去!郭靖大吼:“放箭!”
襄陽的守城箭自是牀弩,幾具牀弩發出金屬繃斷的聲響,那支支長矛似的箭支頓時激射而出,幾架雲梯當場破碎!宋軍士兵也提着長弓出來,一個個搭好了箭支,等那雲梯一上前來,便就是一通射擊,幾個蒙古軍兵立時大叫着從雲梯上跌了下去,從這個高度下去,那可是再也活不成的了!一隊隊宋兵排排站好,待真有蒙古軍兵上來,立時向前刺去,忽然一個蒙古兵大叫着,不顧自己被宋兵刺穿,反衝了上來,兩刀便就殺死了兩個,一個小宋軍的將軍大怒,提刀便削去了他的人頭,可更多的蒙古兵將涌上城來,大宋軍勝在整齊有序,而蒙古軍兵則是一點兒也不要命,雙方就着城頭,終於殺得開了!
一架架雲梯無有窮盡的搭上來,一瞬間,百多人的蒙古軍摸上了城頭,宋兵也喊叫着與敵人打在一處,到處都是個亂!只見蒙古軍兵雖是勇,可幾處城關的路要都是在宋軍手上,宋軍守這襄陽遠非一日,都是最最精銳的守城官兵,只見一兩個眼見着自己不行的宋兵哭叫着卻是抱着上來的蒙古兵向下跳去,與敵皆亡!
楊過雖止是一手,可出手卻是一點也不留情,他經過最初的憤恨,現在考慮地卻是如何讓自己以最小的力氣,揮出大力的一刀,是以,楊過連連揮刀,看似勁力不大,卻是順勢而爲,每一刀出,必是個弧線形的刀路,一個蒙古軍兵死死想抱住楊過,可楊過心下冷笑,反手將刀柄回撞,立時便打碎了他的咽喉!這一時間,楊過心道:“我爹爹爲北地殺神殺人時,心裡是不是也是這種儘想着省力殺人的法子?”心念一動,手上的刀再不用力拿着,只一抹,頓時抹斷了四個蒙古軍兵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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