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岸這時其實已經在家了。從妍麗那出來的當天下午,他便飛回了北京。淋了一場大雨,帶着滿身的疲憊身體和一顆痛楚的心,他回到了北京。他不知道自己還將如何面對雅圖,還又有什麼資格再和雅圖見面呢?晚上,偉岸覺得渾身發冷,不停地打着寒戰,半夜,他就發起了高燒。在夢裡,偉岸不停地在叫雅圖的名字,“雅圖,對不起,雅圖,對不起,你在哪兒呀?”渾渾噩噩地睡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早上起來,偉岸才發現自己的呼機不見了。他想可能是因爲自己路上匆忙,掉在什麼地方了,他立刻辦了停機手續。過了幾天,雅圖看偉岸還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又呼了他一次,可是被呼臺小姐告知機主已經停機了。雅圖一下子焦急萬分,她擔心偉岸出了什麼事了。週五晚上,下班前,雅圖給家裡打電話,說公司晚上有活動,要晚一點回去。媽媽將信將疑的在電話裡問她是什麼活動,雅圖只好說是聚餐,並保證一定會盡早回家。自從雅圖把自己和偉岸的事徹底向父母攤牌後,媽媽就一直提心吊膽的,而且對女兒盯得很緊,規定下班後必須馬上回家。
下了班,雅圖匆匆趕到了偉岸的家。到了樓下,她發現偉岸屋裡的燈亮着,心裡的一下子踏實了許多。可是她也非常生氣,爲什麼明明回來了也不給自己打電話呢?她按響了門鈴,但沒有人開門。雅圖又連續按了三遍,終於聽到裡面有動靜了,過了好一會兒,門終於被打開了。眼前的偉岸讓雅圖目瞪口呆:滿臉鬍子拉碴,蓬着頭,手裡還拿了個酒瓶子,醉醺醺地靠在門上。看見是雅圖來了,他笑了,斷斷續續地說:“雅圖,是――是你嗎,你來了,你來找我了?”說話間,一股濃重的酒氣夾雜着刺鼻的煙味兒差點把雅圖嗆倒。“偉岸,你怎麼了?”她趕忙把偉岸扶進屋,屋裡面更是一片狼藉:酒瓶子橫七豎八地倒在桌上和地上,滿地的菸頭和垃圾。偉岸還在繼續問:“雅圖,是你嗎,你來看我了,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偉岸,出什麼事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呀!”雅圖向他喊道。
“雅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你別離開我好嗎?別離開我。”說着,偉岸竟哭了。雅圖抱住偉岸,安慰他說:“別說傻話了,我怎麼會離開你呢?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雅圖的心很痛,她不知道究竟發上了什麼事情,可是看到偉岸現在這個樣子,她的心都快碎了。很快,偉岸就在她的懷裡睡着了。雅圖想試着把他扶到牀上去,可是根本搬不動他。她只好想了個應急的辦法 ——— 睡地上吧。雅圖讓偉岸先靠在椅子上,然後找來布把地板擦了兩遍,確保乾淨後,她把牀墊子挪到了地板上,然後再把偉岸拽到上面。她找了個盆,裡面接了點水放在偉岸枕邊,還在旁邊放了一杯水,雅圖生怕一會兒偉岸醒來會嘔吐。把他安頓好後,雅圖又把屋子簡單打掃了一下,等歇下來一看錶,已經快十點鐘了。必須要回家去了,不然媽媽會瘋的。她蹲下來,輕輕撫摸着已經睡熟了的偉岸,吻了他一下,說:“好好睡吧,一切都會好的,我不會離開你的。晚安。”雅圖悄悄地出了門。
雅圖趕回家時,媽媽已經等急了。女兒剛一進門,她就迫不及待地問:“雅圖,怎麼那麼晚纔回來,你是不是又去見他了?”“沒有,媽”雅圖疲倦地回答着,她已經筋疲力盡了。下了班,爲了早點能見到偉岸,又爲了能儘快趕回家,她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雅圖,你可不能再騙媽媽了,你想讓媽媽急死啊!”“媽,我沒有。我很累了,您也先休息吧,改天再談。”說完,雅圖進了自己的房間。她趴在牀上,傷心地哭了。她知道爸爸媽媽愛她,關心她,是爲了她好。她也很愛他們,可是在感情這件事上,她恐怕只能讓父母失望了,她實在是太愛偉岸了,而她知道偉岸也是離不開她的。
第二天,雅圖照常上班去了,但她的心裡卻一直惦記着偉岸,不知他昨晚怎麼樣了?現在好些了沒有?這是她頭一次上班這樣心不在焉,以至於差點出了大錯誤。老丘等雅圖剛一出門,就進了女兒的房間,打開了她的抽屜。女兒從小長這麼大,這是母親頭一次翻看女兒的個人隱私。這個受過高等教育,從事英文教學多年的老師,其實並不是一個很保守的人。女兒的東西她是從來不碰的,每次女兒過生日的時候,或是過新年的時候,雅圖都會收到很多賀卡,即便是女兒放在桌上,她也從不會打開去看。更不用說是像有些家長去偷看孩子的什麼個人書信了。女兒的表現也一向讓她非常放心,滿意,並引以爲榮。可以說雅圖就是她的驕傲,她生命的全部。今天,老丘打開女兒的抽屜,就是爲了找雅圖的通訊錄,她的手有些在抖,她知道自己這樣做絕對是不應該的,可是爲了女兒將來的幸福,她別無選擇。
這天中午,老丘撥通了偉岸的電話。偉岸正好迷迷糊糊地剛睡醒,頭還很痛,他一看雅圖號碼,非常高興地接了起來:“喂,雅圖嗎?”“您好,我是雅圖的母親,您是李偉岸吧。”老丘在電話裡問道,她的心有些發慌。偉岸有些懵了,雅圖的媽媽?她怎麼會打電話來?難道雅圖出什麼事了?“您好,伯母,我是偉岸。”“對不起啊,偉岸,很冒昧給你打這個電話。是因爲我女兒雅圖的事…”
兩天過去了,偉岸沒有來找雅圖,一週過去了,偉岸還是沒有消息。雅圖給他打電話,永遠是沒人接。過了大概兩個星期,一天中午,雅圖接到了偉岸的電話,電話裡,偉岸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冷冰冰的語氣對她說:“雅圖,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分手吧,我們根本不合適。”雅圖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呆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這是偉岸說出來的。她問:“偉岸,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你這次從廣州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告訴我!”“雅圖,不要再問了,我真的不配你愛。我們還是儘早分開吧”,說完偉岸便掛斷了電話。雅圖強忍住淚水,她不想讓同事們看見。這之後,雅圖又去找過偉岸兩次,可是都沒有人在家。她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她決不相信這是偉岸的真心話。
偉岸這幾天一直躲在自己的辦公室,他不想回家。自從那天雅圖的媽媽給他打了電話以後,他就更加堅定了要離開雅圖的決心。即使是自己受再大的痛苦,他也不能讓這樣善良的父母受到傷害,更況且這對雅圖的將來是最好的。他之所以不回家,是怕雅圖過來找他,偉岸明白自己一旦見到雅圖,哪怕只是看上她一眼,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更不用說看見雅圖悲傷的樣子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人,就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因爲被人利用而褻瀆了真主,他是決不能原諒自己了,他也再不能讓雅圖爲自己而浪費青春了。
偉岸的呼機此時正在董妍麗的手上。那天晚上,妍麗趁偉岸醉倒後,偷偷地從他身上摘下了呼機。她猜想偉岸堅決提出要和自己分手,肯定是因爲愛上了別的什麼女人,她是決不許偉岸這樣做的。很快,妍麗就發現偉岸的呼機上幾乎都是一個叫文雅圖的留言,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偉岸從廣州離開的第二天,雅圖打給他的:“我很想你,快回來吧”的話。妍麗看了一下子怒火中燒,她快被氣瘋了。一個更卑鄙的計劃在她腦海裡形成了。
整整一個月,沒有偉岸的任何消息。雅圖在工作上非常出色,她陪部門經理出席了幾次大型會議和談判,都表現突出,不僅很好的完成了業務上的工作,翻譯工作也是做得一流的。一天下午,雅圖被經理叫進了辦公室。“小文啊,我們部爲能有你這樣的大學生感到驕傲啊。”經理很誠懇的對雅圖說。雅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說:“經理,您太過獎了。都是同事們一直在幫我。”經理聽了笑了,說:“好好好,是你們的團隊精神。好了,言規正傳,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部裡決定讓咱們公司在歐洲的幾個國家增設辦事處。目前我們在德國的法蘭克福已經設有了分支機構,但是現在那邊由於業務擴展了,很需要人手,我考慮了一下,決定推薦你去。一來呢,你對業務上的操作已基本掌握了,幹得也很好。二來是你的英語水平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三呢,聽說你的德語說的也很不錯,是在大學裡學的。所以我想派你去就再合適不過了。” 雅圖聽了經理的一番話,很感動。她很感激經理能夠肯定自己的努力並且重用年輕人。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偉岸失蹤快一個月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還沒搞清楚;爸爸媽媽又等着她談判,作出最後決定,所以目前她是根本不可能離開的。她想了想,對經理說:“經理,非常感謝您的信任和對我工作的肯定,只是我需要有點時間考慮一下再答覆您,可以嗎?”經理很理解地說:“沒問題。是不是捨不得爸爸媽媽吧。這一走至少是要兩年時間的。等想好了就來告訴我,不過最晚這個月月底以前我要得到你的答覆,那邊可是急着要人啊。” 雅圖謝過了經理,走了出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她的腦子一團亂麻。“偉岸,你到底在哪兒?我真的很想很想見你呀!”雅圖在心裡暗暗呼喚着。她對偉岸的愛始終沒有動搖過,她想偉岸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纔會突然躲着自己的。
眼看這一年就要過去,離月底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了,雅圖還沒有作出最後決定。是的,她是捨不得爸爸媽媽,他們的年紀都大了,身邊需要有人照顧。可雅圖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偉岸和小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