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錢老闆偏偏還不知死活地在心裡打起她的主意。
【鳳木西那姑娘也是越看越有味道了,從今天開始,也得練練她了。噯,這如今的年輕孩子是一個比一個不懂事,還就屬這種剛出學校的愣頭青最難搞。哼,不過她已經都進來快兩年了,既然不懂職場的規矩,還是該讓本領導來好好調教調教啊。哈哈,好像聽王婷那女人叫她七七。嗯,七七是吧,真不錯啊,小七七,哼哼。】
錢進一邊不聲不響,擺着老闆譜悠悠然地往一樓走去,一邊在心裡美滋滋地暢想着。
鳳木西跟在他身後,看着他走下最後一級臺階。一樓的小劉連忙起身笑着送他,
“老闆,您要回去啦?您走好啊!”
敞開的感應門外,一輛金色的商務車就這麼緊緊地貼着翻譯社門口的臺階停靠着。錢老闆的私人司機老馬,從開着的車窗裡聽到動靜後,立馬下車,殷勤地幫他把後排車門打開。
錢老闆一邊心裡想着事,一邊準備往外走,剛走到門口的鐵櫃處,忽然反應過來,怎麼只有小劉打招呼送他呢,鳳木西那丫頭呢,她不是跟在自己身後送他下來的嗎,怎麼連句招呼也不打?他正打算回頭好好呵斥鳳木西一頓,但是剛剛在二樓悶熱的空間裡出了一身汗,不免身上難受,一猶豫,想着要不還是直接上車吹冷氣回家,下次再來教訓鳳木西那丫頭吧,就還是朝前走去。身後,鳳木西看到他快走出大門的腳步,卻突然出聲。
“站住!”
鳳木西就這麼站在離一樓地面幾級高處的樓梯上不客氣地喊了一句,聲音響亮,足以讓樓上樓下的任何一個人聽到且聽清楚。
錢老闆聽到後先是不敢置信了一瞬,然後猛地回身。
【什麼,這死丫頭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了,敢這麼對我說話。】他被站在臺階上的鳳木西那居高臨下的視線一刺,立時氣得把柺杖在地上連杵幾下,像要吃人似地惡狠狠地朝鳳木西走過去。
旁邊小劉更是被嚇了一跳,震驚得看看鳳木西又看看錢老闆,一臉不知該如何反應纔好的慌張表情。
鳳木西看錢老闆走近,卻絲毫不慌張,依舊雙手插兜站着,不鹹不淡地出聲:“錢先生,我要辭職。”她一臉平靜地扔出這麼個炸彈。
【死丫頭,死丫頭,氣死我了。就這樣,還想走。】錢老闆一邊死死瞪着鳳木西,一邊揮舞着柺杖作勢要朝鳳木西敲去,“你,你說什麼?”
鳳木西不理他的憤怒,隨意地又往上站了一級,錢老闆胡亂揮舞的柺杖只敲在了樓梯側壁上,徒勞地發出“哐”的一聲響,甚至因爲一開始揮空,差點把錢老闆帶得一趔趄。
“沒聽清是吧?”鳳木西雙手抱臂,一挑眉,“沒事,年紀大了嘛,我可以理解。那我再說一遍,我不幹了!”她往樓梯一側的牆壁上滿不在乎地一靠,人待我以禮、我亦以禮待人,這錢老闆本就心思齷齪,失禮於人,他都要打她了,她更是沒必要對他講什麼禮貌了。
“你,你給我滾下來!”錢老闆在臺階下叫囂,“你一個黃毛丫頭,敢用這種態度對老闆說話!死丫頭,你今天不給我磕頭道歉,就別想囫圇着出去!”
鳳木西嗤笑了一聲,不客氣地直視他,“你自己爲老不尊,還有臉教訓別人!怎麼,你這老闆當得這麼吝嗇摳門,難道還想我贊你一句精明?還有,對女員工言語調戲還敢動手動腳,是嫌自己胳膊太好使?你腿腳都用上柺杖了,是想給胳膊也上兩條繃帶是吧?道歉?你要動手打我,還想我道歉?是想我告你個故意傷人再順便把你職場性騷擾的醜態發到網上,還是要我把你那骯髒的心噴糞的嘴先扔進拖把桶裡好好涮涮?”
錢老闆聽得面色扭曲,直氣得捂住心口,一手用柺杖指向鳳木西,“你,你!哎呦,我的心臟啊……”
“別裝,你上次蹭人家客戶單位體檢名額去做的體檢,那報告還是我去拿的呢,人體檢中心的護士說了,沒見過心腦血管這麼健康的老人家!”鳳木西一點也不留情面的拆穿他。
旁邊小劉終於反應過來,用一臉看勇士的表情欽佩地睜大眼睛望着她。鳳木西接收到他的視線,回望過去,朝他輕輕撇了一下嘴角。
【哇啊啊,妹子你牛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這麼對錢老頭說話。這桀驁的姿態,這強硬的口氣,這犀利的言辭,了不得,了不得啊。哈哈,錢老頭,活該啊,早就該有人治治你了。】小劉內心無比激動,要不是苦於老闆在前,他怕不是要對着鳳木西大聲鼓掌了。
鳳木西被小劉內心對她的吹捧逗得一樂,可見平時錢老闆是有多麼不得人心了,一見他吃癟,就有人在心裡拍手稱快。鳳木西也不再管憤怒的錢老闆還有什麼動作,只自顧自轉身朝樓上走去。上了兩級,又突然轉頭對錢老闆說了一句:“對了,當初面試時我少報了個技能,散打七段。論身手,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呵呵”,她上下瞥了眼錢老闆,說完搖搖頭,也不管錢老闆什麼反應,就淡定地上樓去了。
鳳木西走到樓梯轉彎的地方,就看見二樓的其他幾位女同事正一臉震驚佩服的擠在二樓樓梯口,顯然是剛纔聽到動靜了,一見她上來,都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幾個人都對剛剛戰鬥力爆表的鳳木西印象深刻,王婷深知她換了個狀態時的毒舌,像是生怕她的怒火也波及到她們身上,連忙小心翼翼地解釋:“七七,我們可不是在看你熱鬧啊,我們是在欣賞你戰鬥的英姿!”旁邊兩人也連連點頭,那眼神,真誠得不得了。主管樸珠還問她:“不過,木西,你真的要辭職嗎?”
鳳木西知道自己剛纔的舉動並非一時衝動,不知道錢進心中想法的時候,眼不見心不煩的,她覺得這裡的一切都能忍受,可是她突然能聽見錢老闆的心聲了,都把他的一系列齷齪心思知道得那麼清楚了,她還能忍,那就不是她了。平常她是脾氣好,不愛計較,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真正委曲求全的人,她心裡自有一個衡量的標準,超出她忍耐底線的,她絕不會客氣。於是,鳳木西朝她們笑笑,走上二樓,經過她們身邊時朝她們點點頭,痛快地回了句:“對”,然後直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她迅速地整理了自己桌上的東西放進包裡,又從桌子底下拿出個收納箱,裡面花花綠綠的,正是她之前留在這兒的幾位“蘑菇女士”。還沒等幾位女同事想好該不該勸她留下來,鳳木西已經乾脆利落地背上包,一手端起收納箱,一手拿起桌邊的黑傘,朝着還站在樓梯口嘀嘀咕咕討論什麼的同事們走去。
“樸姐,婷姐,小齊。我走了,你們保重,以後有機會再聚。再見!”鳳木西和同事們告別。
樸珠和齊雯雯還想挽留她幾句,王婷卻一把按住了她們,爽朗地朝鳳木西笑了,“七七,保重!等我去找你玩兒哈。啥時候你要是找到金飯碗兒了,可別忘了我們這羣姐妹啊,到時候我們一定去投奔你!”
“好!”鳳木西也面帶笑意又不失認真地回答她,“一定”,然後用握着黑傘的手輕輕攬了下她的肩膀又朝其他兩人揮揮手,止住了她們要送她下樓的腳步,“就到這兒吧,不用送”,她也怕她們下去,萬一老闆還在,會爲難她們,就直接自己下樓去了。王婷幾人只好略帶擔憂地目送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