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敢測DNA嗎?

一個鍋裡吃飯,哪有馬勺不碰鍋沿的。安妮跟戈玲都不是沒原則的人,老得有針鋒相對的時候。這天,戈玲拿着一篇稿子從自己辦公室出來,黑着臉來到劉向前座位前,“向前,這篇稿子不能發!”劉向前登時緊張起來,“戈姨,我都跟客戶承諾過了……”

“那也不行!我早就說過,我們是有思想的雜誌,不是購物指南!這篇稿子通篇圍繞企業家寫,有軟廣告之嫌,這種稿子一律不登,這是我一貫原則,你不是不知道啊!”

“戈姨,這可是個大客戶,往後廣告還指着人家哪!”

戈玲有些不高興了,“向前你這段時間沒白受安妮領導,思維也變成市場經濟了!”劉向前不知如何解釋。這時,安妮聞聲走出了自己辦公室,與戈玲開玩笑,“主編,您又背地裡誇我呢?”

“安妮,我不是不支持你經濟創收。說心裡話,自從你上任以後,編輯部經費寬裕多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大家有目共睹!”戈玲邊說向另幾人徵詢意見,“大家說是不是?”

袁帥點頭稱是,“功不可沒!主編下邊是不是還有但是……”

“但是——”戈玲緊接着,“我們雜誌不能爲了創收放棄原則!”

安妮模仿戈玲,“但是——我認爲這篇稿子不存在廣告嫌疑!”

兩人爭議再起。你來我往,相持不下。戈玲抖抖稿子,“寫企業家的,還不是廣告?”安妮反駁,“它不是一味吹捧!是拿這個企業家當標本,進行剖析,分析了很多社會現象!”

“這隻能說它做得很巧妙!這是欲蓋彌彰!”

“請您相信我也是有原則的!”

“那咱們聽聽大家意見!屁股決定大腦!向前不用說,肯定是站在安妮那邊兒的!袁帥!”

袁帥耍滑頭,“考慮我跟紅紅的特殊關係,還是迴避吧!”

歐小米很糾結,“澈澈要在就好了,我這一票就不至於生死攸關了……”

話音未落,何澈澈神色緊張地跑進來,“有人找我就說我不在!”

不等大家問個究竟,何澈澈就躲進安妮辦公室,反鎖上房門。隨即,一位中年婦女接踵而至。她衣着打扮體面入時,保養得不錯,一看就是家境殷實的主婦。她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發現何澈澈不見了,連忙打聽。

“您好!請問剛纔那孩子去哪兒啦?”

袁帥明知故問,“哪個孩子?”

中年主婦在自己臉上比畫着,“就那長得……皮膚白白的,眼睛細細的,眉毛彎彎的……”

“女孩兒?”

“男孩兒!不過比女孩兒還俊呢!”

安妮和戈玲雙雙挺身而出,擋在中年主婦面前。

“Sorry!”安妮先說話,“您找他有事嗎?”

“嗯,有事兒!”

“Sorry!”戈玲和安妮如出一轍,“什麼事兒?”

“我就看看他!”

安妮、戈玲愈發警覺,“看看他?看他什麼?……他有什麼好看的?”

中年主婦顯得很不高興,“當然好看!誰說他不好看?”說着,她擺出了說評書的架勢,“卻見他,眉清目秀齒白脣紅,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目似朗星眉似彎月,玉樹臨風氣宇不凡,可謂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恰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對何澈澈路遇女粉絲,大家已然見怪不怪。其中有玉女,也不乏玉婆。有本人對他憐愛有加的,有越俎代庖替女兒找尋如意郎君的。遭遇地點多是地鐵,一般尾隨幾站也就含恨放棄了,今天這個屬於執著型的,一直在樓門口蹲守,何澈澈一露面就緊追不捨,直至追進編輯部。

劉向前跟袁帥、歐小米小聲嘀咕,“又一花癡!澈澈也是,怎麼總招收廣大中年婦女當粉絲呢?!”歐小米長嘆,“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憐澈澈花容月貌,悲劇!”

中年主婦頗急切,“他人呢?我要馬上與他相見!我很急!”袁帥擋駕,“毛主席他老人家說,中國的事情急不得,要慢慢來。更何況這是兩個人的事,光您一個人急沒用!”中年主婦上下打量袁帥,“你是誰?”

“不才,在下袁帥,江湖諢號Casanova,澈澈他哥。俗話說長兄如父,他的終身大事你跟我說就行,我替他做主!”

“來龍去脈你都不知道,你怎麼做主?”

“我不知道?這種故事版本都大同小異,就是您跟他偶然相遇,彷彿前生有緣,令您怦然心動,心底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那還不讓我趕緊見他?這有關他一輩子的幸福!”

安妮撇撇嘴,“可是您也不想想,他得管您叫阿姨啦……”

中年主婦糾正,“叫姑姑!”

袁帥一拍手,“還不一回事兒——您跟他差一輩兒呢!他不是楊過,您也不是小龍女,這根本不可能!”

中年主婦開始着急,“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跟你們一句兩句說不清,快讓他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回我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安妮和戈玲都沉下臉來。安妮不客氣地說,“Sorry,作爲他的義務監護人,我有必要提醒您,您這種做法相當令人不快!坦率地說,您已經對我的被監護人構成了騷擾!”戈玲更是義正詞嚴,“Sorry,作爲另一義務監護人,我的意見和上一位監護人保持一致!更坦率地說,請你出去!”

中年主婦有些氣憤,“這麼多年,我一直在苦苦尋找,今天老天有眼,終於讓我遇見他了!我不過就想確認一下他到底是不是戴維,你們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

歐小米走上前,“戴維?阿姨,現在就能確認——他是澈澈,不是戴維!”中年主婦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張舊照片,情緒激動,“他不是戴維是誰?你們仔細瞅瞅!”

編輯部大家好奇地湊過來看,只見照片上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大家不解其意。安妮口無遮攔,“誰們家孩子這是?長這麼難看!”中年主婦不願意了,“不許這麼說我們家戴維!瞅他多漂亮啊!這是戴維剛出生時候,我給他照的。哪承想,從此我們戴家就骨肉分離,這一別就是二十年!茫茫人海,或許有許多次擦肩而過,相逢但卻不相識!……”

兜了一大圈,大家這才知道,該戴姓女子不是來找感情,而是來找侄子的。幾個月前,因爲輸血,戴家人偶然發現戴維不是戴家骨血。因爲產院疏忽導致抱錯孩子的事,屢屢見諸媒體,於是戴家便尋找同年同日同病房出生的嬰兒,一一排查,結果是假戴維回到了親生父母身邊,而今排查到何澈澈,戴姓女子認定真正的戴維非他莫屬。

何澈澈側耳諦聽着外面的談話,心有所動。

聽過戴姑姑的敘說,安妮明白了,“MyGod!澈澈是你侄子?!”

“親侄子!有照片爲證!”

端詳照片上的男嬰,大家愈發困惑。

“澈澈小時候長這樣兒?太不可思議了!”

“女大十八變,男孩兒倒是也變,可是一躍成爲澈澈這樣兒,難度大點兒!”

劉向前仔細端詳着,“不過瞅這眉眼吧,跟澈澈倒也有點兒像……”袁帥不以爲然,“這眉眼還沒睜開呢,哪兒瞅得出來呀?你說這是我小時候,照樣有人信!”

戴姑姑當真,繞着圈地端詳袁帥,“那你什麼血型?”袁帥被看得發毛,“您饒了我吧,我什麼血型也是袁家的後代!我是勸您別急於下結論,別一口一個戴維戴維的,告訴您,我的兄弟叫澈澈!”

“你們沒發現他跟我長得很像嗎?”

話音未落,房門一開,何澈澈出現在安妮辦公室門口。戴姑姑一見何澈澈,眼睛一亮。“戴維——!”戴姑姑激動地踮起腳尖張開雙臂,擺個Pose,衝何澈澈撲過來。何澈澈慌忙一閃,戴姑姑撲個空,轉身再撲,又被何澈澈閃過。兩人一招一式儼然老鷹捉小雞。

袁帥突然有所發現,一把抓住何澈澈,“別動別動!”

袁帥端詳完澈澈,又端詳戴姑姑,“別說,還真有點兒像!”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點。

“好像是挺像的……”

“像!尤其是鼻子!”

戴姑姑連忙佐證,“我們戴家人都長這樣鼻子——高出面部1.5公分以上,與眉骨處於同一平面,佔臉部面積8.9%——這是我們家族特徵!”

袁帥看着戴姑姑,“回頭我借個卡尺給他好好量量!”

戴姑姑直盯着何澈澈,“戴維,你真不認識我啦?你仔細看看,我是你親姑姑啊!”戈玲打斷,“您甭讓他認了,剛生下來就認識您,那他成神童了!”

何澈澈滿腹疑團,“如果是醫院抱錯了,那我父母……”戴姑姑敏感地予以糾正,“是養父養母!”

“他們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呢?”

“也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也許是他們故意瞞着你。那是1991年10月12號上午9點28分31秒,晴間多雲,氣溫15攝氏度,風力3到4級。在第一婦產科醫院二樓203產房,一個小生命呱呱墜地,體重3.15千克,那就是你,戴維!當時值班護士李紅,護士長李玉蘭!”

聽着戴姑姑娓娓道來,何澈澈和大家不免半信半疑。

“您知道我什麼血型?”

“你爸爸也就是我哥哥是O型,你媽媽也就是我嫂子是O型,你也就是我侄子必定是O型!”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到何澈澈身上,等他表態。何澈澈顯得很驚訝,嘴巴呈O形。安妮催促,“Yesorno?”

“Yes……O型。”大家愕然,嘴巴也齊齊呈O形。

轉天早晨,何澈澈還沒來,編輯部大家議論起昨天戴姑姑尋親的事,猜測着何澈澈回家問詢的結果。劉向前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兒,“戴姑姑神神道道的,十有八九是神經病!噢,一生下來抱錯了,二十年後又找着了——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兒啊?都成電視劇了!”

歐小米接着話茬兒,“不過也難說,有時候生活裡的事兒比電視劇都離奇!我看過一個報道,說這家有倆兒子,小兒子跟父母長得一點兒不像,父親就懷疑妻子不忠,耿耿於懷了二十年,最終離婚了。大兒子爲這事兒特別扭,有一回在外邊吃飯,瞅着鄰桌一個小夥子吧跟自己長得特別特別像,心裡一動,忍不住就湊過去打聽人家身世,反正費了一番周折吧——最後你們猜怎麼着?”大家都盯着她。

袁帥猜測,“那人是他親弟弟……”

“你也看那報道啦?”

“你不說離奇嘛,怎麼離奇我就怎麼猜唄!”

“這可是真事兒!就因爲當年產房護士把兩家孩子抱錯了,導致人家妻離子散!”

“這種事兒不會降臨在澈澈身上!上帝造人,大部分都承包出去,澈澈屬於上帝親手造的,所以肯定偏向他,好事兒才找他呢!”安妮一邊說一邊從自己辦公室出來,太陽穴上貼着黃瓜片。

袁帥和安妮鬥嘴,“現在世界上最著名的不是上帝制造,是中國製造!MadeinChina照樣出精品,本人就是鮮活的例子!”

安妮挖苦,“那要看什麼標準了!”

“你們海歸不就善於採用中西合璧的標準嘛!精品到哪兒都是精品,放之四海而皆準,hold住!”

“Sorry!要按照我的高標準嚴要求,那你應該返工!”

袁帥不以爲然,“你這是貿易保護!雙重標準!算啦,國貨當自強,還是以國標爲準吧!”說着,轉向歐小米,“美眉,不用我說,你一定識貨……”

不料,歐小米也不買賬,“歐債危機,你出口受挫,就轉內銷拉動內需來啦?向你透露一個內幕消息,偶從來不買打折商品!”

袁帥兩邊都碰了一鼻子灰,自討沒趣,“兩個女人一旦聯手,那就是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的戰術採用各個擊破!”

安妮、歐小米會心地相視一笑。

正這時,何澈澈邁進門。只見他一語不發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來,習慣性地轉動着圓珠筆,兀自想心事。剛纔還喧鬧的編輯部立刻安靜下來。

戈玲試探地向何澈澈詢問情況,“澈澈,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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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有事兒。”

戈玲一怔,“你問你爸媽啦?戴姑姑是不是瞎說八道?”

“1991年10月12號上午9點左右,第一婦產科醫院二樓203產房,體重3.15千克,值班護士李紅,護士長李玉蘭——跟戴姑姑的口供完全一致!我爸媽說,同產房確實有一家姓戴,也生的男嬰,一家子都是搞文藝的,特別愛唱歌,所以他們印象特別深!”

大家呼啦圍上來。

“我說什麼來着?無奇不有!”

“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戴家、何家同時同地住同一間產房!怎麼啦?噢,住一塊兒就得狸貓換太子?那真成故事了!”

“對啊,也許只是巧合!澈澈你別當真就行了!”

何澈澈卻輕鬆不起來,圓珠筆始終轉着,“我是沒當真,可是我爸媽當真了!”戈玲走到何澈澈身邊,“你別是沒說清楚,把他們嚇着了吧?”

“我就當笑話跟他們隨口一提,外加旁敲側擊。可是沒想到他們會是那種反應……”

“他們什麼反應?”

“相當緊張+相當吞吞吐吐+相當寢食不安!”

何澈澈不像是開玩笑,大家開始覺得事情複雜了。

“令堂大人也太經不住嚇唬了!自己兒子就是自己兒子,誰也搶不走,除非……莫非你真不是他們親生的?”

“看他們這麼草木皆兵,恐怕其中必有隱情!”何澈澈神情嚴峻,“反正小時候吧,鄰居們就說我不是爸媽親生的,我只當他們逗我。後來大了,有人還這麼說,說我跟爸媽長得一點兒不隨……”

袁帥深深點頭以示贊同,“這我有體會!我見過你爸媽,他們長得比較勞動人民,你呢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一副公子哥樣兒,差得是比較遠……”歐小米也想起來,“你原來還說過,你跟你爸媽吃飯口味不一樣,他們吃鹹,你吃淡,他們愛吃辣,你就一點兒辣也不吃……”

“我超愛吃魚,尤其是海魚,可我爸媽怕腥,一口不沾!”

劉向前判斷,“這說明你跟他們的腸胃構造有根本區別!”

安妮疑惑得五官挪位,黃瓜片噼裡啪啦往下掉,“MyGod!難道你不是何澈澈,而是戴維?”袁帥衝何澈澈吆喝,“嗨,你不是半仙兒嘛,給自己佔一卦不就清楚啦?!”劉向前抖機靈,“這你就不懂了,卦師只能替別人算,自個兒給自個兒算,不準!”

就在編輯部大家陷入困惑之際,一對中年夫婦出現在門口。只見他們造型新潮時尚,一看便知是搞文藝的。兩人的目光很快鎖定了何澈澈,顯得激動萬分,太太一陣暈眩,先生連忙扶住她。

太太深情注視着何澈澈,像歌劇般以唱抒懷。先是太太:“親愛的,看啊,看他的眉毛、他的睫毛、他的眼珠、他的眼白、他的鼻樑、他的鼻孔、他的嘴脣、他的牙齒,多麼像年輕時的你啊!”

先生迴應:“是啊,看他的皮膚,那麼白、那麼細、那麼嫩、那麼滑,多麼像年輕時的你啊……”

太太緊接着:“看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的……”

夫婦兩人很是動情,無奈毫無旋律美感,實在絮叨乏味。袁帥連忙及時打斷他們的抒情,但不自覺地也被對方帶過去,唱起來,“好啦好啦,看得差不多啦……我怎麼也歌劇啦?!請問,您二位是……”

“羅密歐!”

“朱麗葉!”

安妮望着二人,“Romeo?Juliet?這麼多年過去了,難道他們還沒分手嗎?”太太很高貴,“我們不僅在舞臺上是情侶,在生活中也是伉儷,並有了愛情的結晶!”

戈玲明白了端倪,“我懂了——你們是來認子尋親的!”

中年夫婦很是欣慰,“誰說歌劇沒有知音?這兒就有!”

“我還真不是知音,所以還是請你們委屈一下,改唱爲說得啦……”

歐小米自作聰明,“情況顯然是這樣的——昨天戴姑姑是打前站的,回去大加渲染,然後今天他們就聞風而至!”安妮也明白了,“那麼您一定是戴先生、您一定是戴太太啦?”

劉向前連忙從中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WWW》總監Anney安總,這位是《WWW》主編Elizabeth戈姨!本人是《WWW》廣告執行總監Albert劉向前!”劉向前不中不洋的混亂介紹讓戴氏夫婦一時不得要領,但雙方還是一番寒暄。只有何澈澈不免尷尬,不知該打個招呼還是保持距離。袁帥從旁小聲寬慰:“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放心,有哥呢!”

戴先生頗有紳士風度,“作爲戴維的生身父親,我代表我和我太太對你們表示衷心感謝!感謝你們對戴維的關愛與呵護!”

安妮寒暄:“Notatall!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戴維他……”戈玲連忙暗暗捅她一下以示提醒。安妮反應過來,立刻改口,“噢No!No!Sorry,目前他還是澈澈,何澈澈!而不是戴維!嗯哼?”

戴太太卻顯得胸有成竹,“他當然是我們的戴維!我第一眼看見他,就特別特別親切,特別特別喜歡,特別特別想寵愛……”袁帥打斷戴太太的話,“不瞞您說,凡是見到他的阿嬸阿姨,99.16%都這麼特別特別!”

“她們只是阿嬸阿姨,而我是他的媽媽!”戴太太擲地有聲,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編輯部裡異常安靜。

戴先生深情回憶:“懷胎十月,我太太時時刻刻都感受着他,每天爲他唱《搖籃曲》……”戴太太唱起來:“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何澈澈突然情不自禁地隨着哼唱起來。雖然沒有歌詞,但旋律很準確。戴太太眼睛一亮,“聽見了嗎?戴維還沒忘!當年懷孕時候,我每天都給他唱這首《搖籃曲》!”

編輯部衆人也爲之疑惑。

歐小米納悶地看着何澈澈,“你可是著名的五音不全啊,唱歌從來不在調上,唱這歌怎麼就一點兒不跑調呢?”何澈澈也納悶兒,“我也不知道。以前我也沒唱過這歌啊,可是好像順口就唱出來了……”

戴先生看着戴太太,“這就是當年你對他胎教的成效!多棒的音準啊,他遺傳了我們的音樂基因!”何澈澈一驚,手指間旋轉着的圓珠筆啪地掉落在地,戴先生俯身拾起,也讓圓珠筆在手指間旋轉起來,動作之嫺熟與何澈澈不相上下。

編輯部衆人見狀,無不瞠目結舌。

戴太太愈發激動:“看!就連這些習慣動作他們父子都驚人地酷似!”她走上前,分別拉過何澈澈和戴先生的手,仔細端詳比較,“看!多麼酷似的兩隻hand啊——一樣的白皙、一樣的修長、一樣地富有藝術氣質!”

袁帥似感嘆似調侃,“假如你們早點兒來,他這雙hand敲擊的就不是電腦鍵盤,而是鋼琴琴鍵了!”

“如果我們沒有失散,戴維完全可能成爲一名鋼琴王子!”

歐小米忽然想起什麼,詢問戴氏夫婦,“有個關於飲食習慣的問題——你們吃鹹吃淡還是不鹹不淡?”

“我們吃淡!很清淡!”

“你們吃辣嗎?”

“職業原因,爲了保護嗓子,從來不吃辣,包括其他刺激性食物!”

“可是你們超愛吃魚,尤其是海魚,對嗎?”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們的最愛!”

歐小米莞爾一笑,“我的問題完了!”

編輯部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何澈澈。戴氏夫婦明白了,撲上前來,一左一右地將何澈澈夾在中間,何澈澈不知所措。

安妮提醒戴氏夫婦,“Sorry!Ithink,雖然有這些動人的細節,但還不足以確認你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嗯哼?”戈玲覺得有道理,“對!你們必須還要提供其他證據!”

“我們有!”戴氏夫婦顯然是有備而來。只見戴先生從隨身挎包裡一一取出幾樣東西,逐一展示。戴太太在旁進行解說,“這是戴維的胎毛,我們一直珍藏着!”

這是一綹微微發黃的嬰兒胎毛。袁帥已經備好了相機,咔嚓咔嚓地拍下幾張照片留作備案,弄得氣氛愈顯煞有介事。編輯部衆人瞅瞅那綹胎毛,再看看何澈澈頭髮,辨別不出所以然。

“這是戴維的出生證!這上面是他的腳印!”

編輯部衆人瞅着出生證上小小的腳印,面面相覷。

戈玲有了新發現,“你們發現沒有?這孩子小腳趾有個特徵——特靠下!”

戴太太立刻贊同:“完全正確!我先生小腳趾就長這樣兒——特靠下!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她轉身對戴先生說,“脫鞋讓他們看看遺傳學的奇蹟!”戴先生果真脫掉皮鞋、襪子,露出青筋暴露的大腳。

編輯部衆人無不愕然,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袁帥拽了一把何澈澈,“趕緊吧!人家都赤腳大仙了,你也得脫啊!”

衆人雞一嘴鴨一嘴,把何澈澈弄得心亂如麻,突然爆發出一聲高叫,一不留神堪比海豚音,“啊——!”

衆人頓感耳膜劇痛,紛紛捂住耳朵。啪啪兩聲,桌上的兩個玻璃杯接連被震碎。何澈澈收聲,衆人這才戰戰兢兢地鬆開耳朵。安妮餘忌未消,“MyGod!維塔斯海豚音原來是你教的?!”戈玲猜測,“弄不好這也是遺傳!”

劉向前收拾着碎玻璃,無比痛惜,“嘖嘖,這杯子打八折還十六一個呢!”

何澈澈望着戴氏夫婦,心情複雜,一字一句地表態,“要證明我們是不是有血緣關係,很簡單——測DNA!”

夜深人靜,何澈澈獨自坐在辦公室裡,怔怔地想着心事。他凝視着桌上一張照片,那是他與現任父母的合影,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很是溫馨。

何澈澈默默地把照片翻轉過去,然後站起身向外走去。

燈熄了,人去屋空。

接連數日,大家熱議的話題中心一直是何澈澈與DNA。

“DNA檢測結果還得過段時間出來,”戈玲嘆氣,“也不知道澈澈的身世之謎到底會怎麼樣……”

“其實謎底都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測DNA也就是走個程序——”歐小米很篤定,“澈澈肯定是戴家的孩子,從相貌到氣質到飲食到習慣,也太相似了!”

“何家父母還挺配合,讓測就測,這說明什麼?”袁帥自問自答,“說明不是空穴來風!他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歐小米衝袁帥撇撇嘴,“你不說這是電視劇嗎?怎麼也信以爲真啦?”

袁帥懶洋洋,“不是有這麼句話嘛——生活纔是編織故事的大師!”

“我要是何家就不測DNA,據說檢測費挺高的呢,花那冤枉錢幹嗎?”劉向前從經濟角度加以分析,“除非這錢都由戴家出!最重要的,撫養費一定要說清楚!這裡邊包括成本費、含辛茹苦費、精神補償費等等等等,何家倒是可以藉機有一大筆收入!”

戈玲聽着彆扭,“讓你這麼一說,好像何家把澈澈賣給戴家似的!”劉向前忙解釋,“我意思是說,人家替他們把孩子養這麼大,戴家應該有所表示!光說謝謝肯定是不夠的,最終還是要用經濟方式解決——市場經濟嘛!”

歐小米挖苦,“幸虧您不是何家人,要不然澈澈一準被拉到市場上拍賣嘍!此時此刻,澈澈肯定很糾結,一邊兒是有養育之恩的養父養母,一邊兒是血濃於水的生父生母……”

安妮一直怔怔出神,聽到歐小米這麼說,不禁黯然神傷,小聲抽泣起來。大家見狀都摸不着頭腦。袁帥出洋相,“阿彌陀佛!安紅果然宅心仁厚,看不得別人受苦。可你對我怎麼就那麼鐵石心腸呢?我都爲伊消得人憔悴了,你也不說大發慈悲讓我得逞一回!”歐小米搭腔,“那安總不成助紂爲虐了嘛!”

劉向前連忙端來紙巾盒,“Anney總就是善良!太善良!她是覺得澈澈可憐……”安妮一邊用紙巾擼鼻涕,一邊解釋,“其實我是可憐我自己!澈澈起碼知道自己身世了,可我呢,到現在還矇在鼓裡……”

戈玲聞言大驚失色,“安妮你也有身世之謎呀?”

安妮陷入回憶,“多年前我就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世。我從小跟着奶奶長大,六歲纔回到父母身邊,覺着他們只對哥哥好,對我一點兒也不親。小朋友們都笑話我是後媽後爸,因爲這個我常跟他們打架。”

戈玲忙勸慰,“那

時候兄弟姐妹爭寵,嫌爸媽偏向,這誰都有!”

“不是這麼簡單。我親生父母來找過我!那是一個夏天的午後,驕陽似火,我在路口遇到一對夫婦,我覺得跟他們似曾相識,特別親切。他們領着我走出不遠,安家人追了來,把我搶了回去……”

大家無不錯愕。袁帥眉頭緊鎖,“我這思路一時半會兒還真轉不過來!你是說你是被安家領養的?!”

“英雄所見略同!”

“誰跟你略同啦?這也太雷人了!葉赫那拉氏的那菊花同志敢情不是我親岳母?……”

歐小米打斷袁帥,“行啦帥哥,這裡邊好像沒有你吧?”

安妮接着往下,“我是綜合了種種可疑跡象,經過嚴密邏輯推理,得出這一結論的!要不然,爲什麼從那以後我們就頻頻搬家?今年青島,明年濟南,後年煙臺,顯而易見是爲了擺脫我親生父母的追蹤!”

戈玲表示懷疑,“我有個問題——既然親生父母把你送給別人收養了,爲什麼又往回搶你?”

“這也正是我想要弄明白的!也許當初不是他們心甘情願的?也許我是被拐賣到安家的?”

袁帥又忍不住,“那這麼多年你也沒弄清楚?上回咱後媽那菊花同志來,我還真發現你們長得不像!”

安妮越說越玄,“迷霧重重,疑雲密佈,談何容易?有時候我也試圖說服自己忘掉這一切,可澈澈的事又把這些往事勾起來了。我從哪裡來?我是誰?這是個問題……”

大家免不了一番欷歔感嘆。

“這些蹊蹺事怎麼都讓咱們編輯部趕上了?!”

“我突然覺得特可怕……看完《手機》發現老公不可靠,看完《色·戒》發現女人不可靠,看完《投名狀》發現兄弟不可靠,現在我發現,父母也不可靠!”安妮顯得神神秘秘,“關於自己的身世,我們都是道聽途說來的,誰敢保證它的真實性?誰敢說真正瞭解自己呢?”

劉向前兩眼發直,“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可能也不是我爸親生的!”大家又是一驚。

袁帥提醒,“情況已經很錯綜複雜了,劉老師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

“我能拿這事兒開玩笑嗎?我現在心情很沉重,我說真的呢!”

戈玲制止,“向前你別瞎說八道!你要是領養的,我跟你爸同事這麼多年,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

“這是我爸心中的隱痛!我爸媽一吵架,我爸就說我媽對不起他,我也對不起他,我們娘倆跟他不一條心——這言外之意不是很明顯嗎?!後來我按着我生日一倒,我媽懷孕應該是在前一年6月中旬,可當時我爸正在外地出差!”大家瞠目結舌。

戈玲拿不準了,“不會吧?你怎麼可能不是老劉親生的呢?你們爺倆太像了——摳門兒,愛算計,佔小便宜,有賊心沒賊膽——你要不是他親生的纔怪呢!”劉向前顯得心事重重,“戈姨您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是我必須面對現實!”

袁帥發現歐小米表情不對勁兒,“歐小米……歐小米!”歐小米醒過神來,慌忙聲明,“啊啊……我是我爸媽親生的!絕對親生的!”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向了歐小米,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低級錯誤。

袁帥一拍桌子,“此地無銀三百兩!還不從實招來?!”安妮在旁攛掇,“歐小米,勇敢說出來!”

歐小米道出心裡的疑惑,“我媽姐妹四個,她排行老三,我大姨、二姨、小姨都不生育,唯獨我媽生了我……”

安妮很誇張,“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也就是說,我可能是我媽抱養的?”

劉向前模仿電視廣告,“一切皆有可能!”

戈玲極力抗拒,“我發現吧,越是年輕人越疑神疑鬼!人家袁帥就跟你們不一樣,別看他平時搞怪,在大是大非面前比你們有思想水平!”

袁帥倒是直言不諱,“主編您先別表揚我,讓他們這麼一鬧吧,我心裡也沒底了!要不我請個假,現在就回家盤問我養母去!”

第二天一早,袁帥駕車駛到編輯部樓下的停車場,剛把車停好,只見旁邊開來一輛嶄新的跑車,很是酷炫。袁帥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不料,車門一開,下車的竟是何澈澈。只見何澈澈一身名牌西裝,神采奕奕,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自信,儼然一公子哥。袁帥驚訝不已,推門下車衝何澈澈喊:“嗨!澈澈你……”

何澈澈不慌不忙地摘下墨鏡,側過臉來糾正:“戴維——!”

編輯部裡,安妮與戈玲正拿着剛出爐的雜誌,相談甚歡。

“寫企業家這篇稿子反響這麼好,我都始料未及!多虧主編畫龍點睛,給提升了高度!”

戈玲不無得意,“我就是在選題角度上給糾偏了一下,在社會性上給廣泛了一下,在思想性上給深化了一下。也多虧你當初的堅持,要不然挺好一個選題就給Pass掉了!”劉向前如釋重負,“爲什麼說我願意接受雙重領導?不是我腳踩兩隻船,就因爲兩位領導的意見相加之和,就約等於真理!”

歐小米插話,“就劉老師的站隊藝術,我得向您學一輩子!”

這時,袁帥來到門口,恭恭敬敬地往旁邊一閃,側身而立,何澈澈出現在大家面前。安妮等人先是一怔,接着呼啦迎上前來。

“MyGod!澈澈?!”

“澈澈你好酷好炫好Fashion啊!”

袁帥像打手一樣搶前一步攔住大家,把何澈澈擋在身後,“請注意,澈澈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他是戴維——!”

大家面面相覷。戈玲忙問,“DNA檢測結果出來啦?”

何澈澈點頭,“明天出報告。”

袁帥一把摘下墨鏡,恢復了平時調侃的狀態,“那都不重要了!戴家已經迫不及待地讓戴維認祖歸宗了,七大姑八大姨也都紛紛認親了,從前的何澈澈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戴維——戴氏傳人!其效應各位正在親眼目睹——這身西裝是阿瑪尼旗艦店本週最新到貨,價值兩萬六千八百元人民幣;皮鞋,意大利頂級作坊手工縫製;眼鏡,範思哲限量版——這都是戴家親戚們送的見面禮。戴氏夫婦出手就更大方了,轎跑,樓下停着呢。這還不算什麼,戴維的舅舅的小姨子的大伯子是美國一大學的校董,屬於常青藤名校,已經給戴維辦好了入學手續,後天就飛過去讀研!”

大家驚訝又羨慕,嘖嘖不已。

“澈澈——哦不,戴維——我真替你高興!當初我留學就想去常青藤,可惜我舅舅的小姨子的大伯子不是校董,所以轉道去了蘇格蘭。上帝保佑,”安妮畫個十字,“我現在照樣是精英!”

劉向前倍加惆悵,“咱們還爭先恐後同情人家戴維呢,結果人家飛黃騰達了!我怎麼就沒這好命呢?”袁帥笑了,“那您得儘快找到您的親生父親!昨天回去盤問老太太沒?”

“這必須的!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旁敲側擊欲擒故縱,結果……”

戈玲忙打探,“你媽承認了?”

“結果演變成了對我爸的追思會!我發現我媽對我爸那真叫敝帚自珍,按說我爸缺點不少吧,可在我媽眼裡都一分爲二成了優點。就衝這個,我媽絕不可能背叛我爸!我徹底絕望了!”

“絕望?你應該自豪!他們這代人的愛情觀就是堅貞不渝!”

歐小米很失落,“我也沒機會跳槽進入豪門了,我昨天仔細勘察了,我媽肚子上還有剖腹產刀口呢!”袁帥忙貧,“那你入豪門的唯一途徑只能是嫁入了!現在趕緊跟我培養感情,興許還來得及!”歐小米反問袁帥,“那你找到親生父母啦?是快餐大王還是鋼鐵大亨?”

“親生父母是沒指望了!昨天回家,一進門接了一個電話,我叔叔打來的,張口管我叫哥,說我聲音跟我爸一模一樣。還有什麼可說的?我生是袁家人,死是袁家鬼!打死不能當叛徒!”

戈玲不免悵然,“你們都能找個人問問,我父母都去世了,查無對證,所以我的身世成了懸案。不過,我堅信我的歷史是清白的!”劉向前不忘恭維安妮,“Anney總,我們的身世都太平平淡淡了。您就不一樣了,肯定不同凡響,肯定相當傳奇!”

大家似乎也都希望安妮爆出些故事來。袁帥湊近安妮,“你從哪裡來?你是誰?如果你決定千里尋親、追根溯源,本人捨命陪君子!說實話,這也是爲我自己——對真正的岳父岳母大人,我充滿了好奇!”

不料,安妮卻嘻嘻笑了,“不必煩勞大駕,我已經找到親生父母了!”

袁帥頗感意外,“在哪兒找着他們的?”

“就在我家。昨天他們坐火車過來的,沒提前告訴我,就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戈玲忍不住,“那你怎麼確認他們就是你親生父母?”

“因爲他們養育了我,把一切都奉獻給了我。我長大成人,而他們卻日漸蒼老。他們是我偉大的FatherandMother!……”

歐小米第一個反應過來,“你說的就是你現在的父母?!”

“Yes!”

袁帥質疑,“你不說自己見過親生父母嗎?在一個驕陽似火的午後,他們來找過你……”

“Sorry,其實他們是人販子!如果不是我父母追上,人販子就把我拐跑了,那我就真有養父養母了!”

“真雷!咱們鬧鬨了半天,合着都是虛張聲勢,沒一個敢於跟舊家庭徹底決裂的!也就人家戴維,勇敢地邁出了這一步!”

何澈澈卻自有一番感悟,“不是決裂!安總說得對,養育之恩,恩重如山。何爸爸何媽媽把我養這麼大,不管到什麼時候,他們永遠都是我的爸爸媽媽!我一定會報答他們的!”

袁帥深爲贊同:“看見沒有?我兄弟沒白受我薰陶,就是義薄雲天!”他邊說邊與何澈澈熱烈握手,“兄弟,我的好兄弟,哥平時對你薄不薄?”

“不薄!挺厚的!”

“記着哥的好處!苟富貴,勿相忘!”

歐小米安慰何澈澈,“別難過,你後天走了也好,要不然老受他薰陶,你後半生就毀了!”戈玲有些捨不得,“澈澈——噢戴維,還真叫不慣——你後天真要走了?”

“機票都訂好了。我今天就是來跟大家告別的……”

編輯部衆人無不感到悵然若失。尤其是三個女人,眼圈都紅了。氣氛一時有些沉重,袁帥便打趣:“戴維,其實他們特想哭,就是拉不下臉,不好意思!”

袁帥這麼一說,安妮等人忍俊不禁,哭笑不得,氣氛立刻輕鬆了許多。

太陽照常升起。

編輯部衆人一齊走出電梯,閒聊着走向編輯部。袁帥走在前面,發現編輯部大門洞開,立刻警覺地站住了。隨後的幾個人也發現情況不對。

“門怎麼開着呢?失竊了!”

“啊!趕緊報911!”

“你們海歸別身在曹營心在漢啊,中華人民共和國報警請撥110!”

袁帥聽到屋裡窸窸窣窣有動靜,連忙示意大家噤聲。他順手抄起一根木棒,躡足摸進門。劉向前嚇得不敢進去,安妮急得推開他,脫下高跟鞋當武器,跟在袁帥身後摸進去。只見一人俯身鼓搗着什麼,袁帥和安妮悄悄摸到對方身後,剛要給其致命一擊,對方聞聲回身,卻是何澈澈。何澈澈穿着樸素,看樣子正在打掃衛生。袁帥和安妮大吃一驚。袁帥愣了,“我是老眼昏花啦?還是在做夢呢?安妮你掐我!”安妮狠狠掐他一把,袁帥疼得嗷一聲。戈玲等人聞聲進來,見狀也都瞠目結舌。

“戴維?!你不飛了嗎?!”

何澈澈顯得很平靜,繼續打掃衛生,“我回來上班,你們不歡迎?”

大家莫名其妙。“戴維……”

“NO!我不是戴維!”大家揣測着,“DNA結果出來了?”

何澈澈把他與父母的合影重新擺到桌上,舒了一口氣,衝大家笑了。

“我不是戴維。我是何澈澈。”

“那誰是戴維?”

這暫時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但在最新一期的《WWW》上,刊出了附有何澈澈近照的一則尋人啓事:

尋戴維,生於1991年10月12號上午9點28分31秒,第一婦產科醫院二樓203產房。特徵與此人相像。有知情者請告知《WWW》編輯部,必有重謝!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再見,2012第四章 諜中諜第二十二章 非誠勿擾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六章 招聘啓事1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十九章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二十一章 你敢測DNA嗎?第二章 誰主沉浮2第十七章 安二爺鑑寶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十二章 火眼金睛2第二十五章 養生之道第八章 向前!向前!向前!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十六章 我要上市第十九章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第四章 諜中諜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二十章 都是小三兒惹的禍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十二章 火眼金睛2第十五章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第二十五章 養生之道第十四章 幸福指數第二章 誰主沉浮2第二章 誰主沉浮2第十章 二雁來了1第四章 諜中諜第八章 向前!向前!向前!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十五章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第二十二章 非誠勿擾第九章 男兒本色第十一章 火眼金睛1第二十二章 非誠勿擾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二十章 都是小三兒惹的禍第十三章 女人都是高科技第七章 招聘啓事2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九章 男兒本色第十章 二雁來了1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十四章 幸福指數第二十五章 養生之道第二十章 都是小三兒惹的禍第十五章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第六章 招聘啓事1第九章 男兒本色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四章 諜中諜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十五章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第二十四章 將擇校進行到底第十三章 女人都是高科技第十章 二雁來了1第十二章 火眼金睛2第七章 招聘啓事2第十章 二雁來了1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十五章 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第十一章 火眼金睛1第六章 招聘啓事1第十二章 火眼金睛2第二十二章 非誠勿擾第二十一章 你敢測DNA嗎?第十四章 幸福指數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十九章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二十六章 愛心總動員第八章 向前!向前!向前!第十四章 幸福指數第十章 二雁來了1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五章 拜見岳母大人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十三章 女人都是高科技第二十章 都是小三兒惹的禍第二十一章 你敢測DNA嗎?第二十七章 再見,2012第十八章 未來的主人翁第三章 冬天裡的一把火第十一章 火眼金睛1第十九章 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第二十二章 非誠勿擾第十一章 火眼金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