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獨孤的劍法,此爲獨孤求敗畢生心血所創立的一個巔峰,或許那已不能稱之爲劍法,而應該稱之爲劍道。獨孤九劍,劍法如其名,巔峰,本就是孤獨,劍有九,取九九歸一之意萬千劍法盡在其中。即:總訣式、破劍式、破刀式、破槍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氣式。
此劍,要旨在於“悟”,雖一劍一式亦可變幻無窮,但,臨敵之際卻是將招數忘得越乾淨越好。
此劍,要旨在於“無”,忘劍,忘招,反本還源,禪亦非禪,劍亦非劍,非禪的禪也是禪,無劍的劍也是劍,無劍無式!
此劍,奧義在於“破”,獨孤求敗追求的不是“殺”而是“破”是敗敵。他的劍法,他的初衷本就是隻爲敗敵,曾因軟劍“誤傷義士”而棄之,可見其劍意。
西門的劍,要旨在於“癡”,在於“誠”,以癡迷入劍道,以誠心正意方入忘我之境。誠於劍,乃有成。
西門的劍,要旨在於“執着”,只因他的執着,纔有了“癡”有了“尊敬”有了“誠”。爲了劍道,他忘記了七情六慾,忘記了成敗名利,他追求的只是那一劍揮出時的尊嚴與榮耀,在他來說那一瞬間就已是永恆。爲了達到這一瞬間的巔峰,他甚至可以不惜犧牲一切。這就是西門的執着!劍對於他來說,已是他的全部,或者說,他本就是劍,劍本就是他!
西門的劍,奧義在於“殺”,也有人說在於“快”。快嗎?不!絕不是!他的劍法本就是無,無招,更無式,他的劍在出鞘的瞬間便已隨心所欲。“殺”!西門吹雪的劍道本就是“殺”,爲了殺道,他不惜得罪於天下。快,只是爲了殺而已。他所追求的只是那瞬間的永恆!殺!殺道!
這就是他與西門決然不同的地方,西門吹雪從兩歲識劍以來,便與劍爲伍,自此不離不棄,這便是西門的執着!劍,本就是兇器,求證劍道不可避免雙手血腥,但,西門的執着永遠不會改變,他絕不會像獨孤那樣因殺人過多恐入魔道而棄劍,他的執着不允許,絕不允許!西門吹雪最令人尊敬的一點便是,他能不爲己殺人、不爲名殺人,不爲錢財爲人、不爲仇恨殺人,只爲得證劍道而殺人。
從獨孤求敗的記憶中,西門吹雪一眼就看到“破”,他一遍遍的看着記憶中那黃褐色的身影一次次的揮劍,一次次敗敵之後的落寞與孤獨。看着那黃褐色的身影在劍道上一步步艱難的前進,破劍,破刀,破盡萬物。他在學,在悟,不是他要改變自己的劍道,而是想要把那“破”字,融入到自己的劍道中,或許他永遠也達不到“破”的巔峰,但只要能使自己的殺道更進一步,就已足夠了。劍道一途,永無止境,學劍一生,更無止境!
看,悟,推演,演化,轉變,融合!西門的腦海中盡是劍,劍影,劍勢,劍意,萬千劍法,交織,糾纏,消散。
曾經有一個傳說,傳說中有一個劍客,那個劍客自從出道以來,經歷千多次戰鬥,但卻全無勝蹟,千次的戰鬥,皆敗,從此武林中人賜名“千敗劍客”。面對同道的恥笑,面對世人的鄙夷,他沒有低下高昂頭,因爲他的心中有着一個夢。不管什麼時候他的背脊都挺得筆直,自始至終他依舊未變,敗,敗,再敗,每一次失敗之後他都會沉寂一段時間,然後再次挑戰,再次失敗。直到,千多次以後,沉寂很久的他再次出現,挑戰劍道第一人,一招,只一招,一招敗敵。自此以後,他憑着手中三尺青鋒,會盡世間高手,皆勝!直到晚年他再沒有失敗過,他創造了一個傳說,一個神話!晚年歸隱,自號“千敗先生”他從不否認自己千敗的事實,反而以此爲榮!
曾經一個武學宗師跟一名武學後輩有着一段這樣的對話:
後輩問:“武學的精義是什麼?”
宗師答:“只有四個字——專心、苦練。”
“專心?苦練?”
“你可知道誰是自古以來使用斧頭的第一高手?”
“不知道!”
“魯班。”
“他只不過是個巧手的工匠而已。”
“可是他每天都在用斧頭,對於斧的性能和特質,沒有人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斧已成爲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用斧就好像動手指一樣靈活。”熟,就能生巧。
這豈非也正是武學的精義?
這些,絕不是那些終日坐在廟堂上的宗主大師們所能說得出的。
這也就是“千敗”爲何千敗!每一次對敵,他都專心的觀看,事後用心去領悟,用血去苦練,其中的辛酸又有何人得知?千次的失敗,使得他已對劍招的變化,劍的性能,本質,有了超脫與世人的理解。劍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的劍已能隨着他的心而變化。這,本就是一種武學的精義!
誠如西門吹雪,人們只看到了他劍出人亡的尊嚴,榮耀。可又有誰能看到他練劍時的辛酸血淚困苦艱難?
此時西門的腦海中到處充斥着劍的影子,那千萬種劍意,萬千種劍法,交織,糾纏,融合,最後只剩下九招,這九招叫做獨孤九劍。推演獨孤九劍,很容易嗎?其中耗費的心血,又有何人得知?
很久!沒有人知道很久是多久!
很久之後,西門腦海中的九劍突然融合,合爲一劍。一劍,刺,再刺,除了刺只剩下了刺。那一劍的軌跡,那一劍的玄奧,在緩緩的轉變,在變!
直到,那一劍的消失,消失在西門的腦海,消失在他的靈魂。消失,歸於無!劍,歸與無!
在那一劍消失的一剎那,西門的雙眼倏然一睜,神秘如黑洞一樣的眼睛中一道攝人的光芒一閃即逝。
起身,拔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