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蕭穿了一身紅包一樣的衣裳,梳了兩個抓髻,像個年畫娃娃。只是臉色蒼白,一身紅衣更是襯托的她輕盈冷漠如雪,那把已經十分出名的長劍貼肉插在後脖領子裡。
西門吹雪還是一身白衣,冷冽如雪,臉上同樣沒有血色,腰側佩一把烏鞘劍,漆黑,古樸,修長。
陸小鳳一看到這一紅一白二人,不由得大笑起來:“西門吹雪,狄蕭姑娘,兩位真是……真是……哈哈哈~”
其實,他想說兩位真是珠聯璧合男才女貌,只是突然想起西門吹雪一點都不幽默,於是熄了開玩笑的心。
西門吹雪一如既往的一言不發,轉身進屋。他不覺得站在院子裡謙讓客套有什麼意思,雖然恰好走到門口,他卻不想在這時候對陸小鳳說話。而陸小鳳,已經非常瞭解他這一點。
狄蕭站在那兒,微微笑着,端莊大氣:“跛足道人,你好~”
陸小鳳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默默的摸摸鬍子,點頭道:“粥熬的怎麼樣?”
狄蕭道:“還好,西門莊主總說我的粥熬的稀。”
陸小鳳道:“西門吹雪竟肯喝你熬的粥?實在難得,他吃的雖然清淡,但一向很講究。”
狄蕭道:“大約因爲我也常年吃素。”
陸小鳳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停留在她白皙如玉,軟綿如羊,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細嫩的脖頸上:“難怪呢。”
狄蕭道:“難怪什麼?”
陸小鳳笑嘻嘻道:“難怪你是這麼個大美人,溫柔又端莊,體貼又不尖刻,也沒有哪些大小姐們的矯情。吃素果然好。”
狄蕭微微一笑,坐在西門吹雪身邊,端起已經倒滿酒的酒杯:“陸小鳳,我敬你一杯。”
四條眉毛的陸小鳳露出一種非常猶豫糾結的表情,突然對西門吹雪道:“每次有大美人敬我酒的時候我都會喝,每次喝完大美人的敬酒之後都會有大麻煩,美人越漂亮,麻煩就越大。一看到像你這樣的美人敬我酒,我就知道我這次的麻煩一定小不了。”
他一手端起酒杯,另一手摸着自己的鬍子:“你爲什麼不找西門吹雪幫忙呢?”
狄蕭道:“這件事他幫不了。”
西門吹雪微微點頭,飲酒。
陸小鳳笑道:“我突然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西門吹雪,假如我死了,你會不會爲我報仇?”
西門吹雪道:“如果是她殺你,我不管。”
西門吹雪在心裡微笑,他知道狄蕭不是自己,不是隻會殺人的劍法。他也知道,假如自己說會爲陸小鳳報仇,狄蕭一定會紅着眼睛想盡一切辦法殺了陸小鳳,好合自己比劍。
女人就不該用劍,用劍的女人不是女人!
陸小鳳一下子就苦了臉,狄蕭微微一笑,調侃的望着西門吹雪,西門吹雪理直氣壯的回望,雙目流轉,笑意不絕。
陸小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做豪氣干雲狀:“狄姑娘,有什麼事,你只說吧。”
狄蕭臉上閃過一絲調皮的微笑,西門吹雪微微瞪了她一眼,狄蕭不理。
拉住陸小鳳的手,柔聲道:“你願意爲了我……”
陸小鳳被她那雙冰冷中微微含着一絲羞澀的目光一看,立刻覺得渾身舒爽如泡溫泉,點頭道:“你儘管說來。”
狄蕭猛的站起來,只是起身的一瞬間,她已經執劍在手。她的眸子亮了起來,像是一雙價值千金的夜明珠,她那白皙的不帶一絲血色的臉上泛起紅暈。她是那樣的神采飛揚,簡直美的讓人頭暈目眩:“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想領教領教你雙飛彩翼陸小鳳的輕功,和你那心有靈犀一點通獨門絕技而已。”
陸小鳳苦笑道:“白衣快劍無名女的名頭在江湖上很響亮,假如你在京城中報出名頭,半柱香的時間,最少也會有六七個少年劍客來向你挑戰。爲什麼非要試我的靈犀一指呢?”
狄蕭淡淡道:“不只是你的靈犀一指,西門吹雪的劍,葉孤城的劍,花滿樓的流雲飛袖,這些出人意料聞所未聞的武功,我都要試一試。”
陸小鳳有些憊懶的笑道:“狄大美人,天下之大,有趣的事情何其之多,何必非要打打殺殺呢?”
狄蕭道:“你已經答應了。”
陸小鳳道:“我答應什麼了?”
狄蕭微微一笑,慢慢將劍舉起來,她舉的是這樣慢,幾乎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都可以輕易一舉的躲開她的劍。陸小鳳笑了起來,西門吹雪並不是十分明亮的眼睛中卻突然迸現出極強的光芒。
狄蕭慢慢吞吞的把劍舉到齊眉的位置,停頓了兩秒鐘。
她距離陸小鳳有一米半的距離。
劍尖距離陸小鳳一米距離。
陸小鳳已經露出一種百無聊賴的表情了。
下一秒,不,或許應該說是一剎那之後。
連一眨眼的時間都用不上。
狄蕭的劍尖停在陸小鳳的喉嚨上。
西門吹雪的劍尖和狄蕭的劍尖相抵,形成一個互相角力的直角。
陸小鳳的手指夾在狄蕭的劍上。
狄蕭的劍是怎麼樣在一剎那刺過一米?
西門吹雪是怎樣瞬間拔劍,並恰到好處的頂住狄蕭的劍尖?
陸小鳳的靈犀一指,怎樣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準確無誤的捏住狄蕭的劍?
三人成L形。
狄蕭呆呆的看着陸小鳳的手指,那樣專注而熱烈的眼神,似乎從沒見過那麼帥的手指。
靈犀一指……真是一種突破常規的武功。
她看的心醉神迷,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應該收回劍。
西門吹雪突然又回到了桌邊,狄蕭還是沒看清他是怎樣還劍歸鞘。
西門吹雪道:“陸小鳳,鬆手。”
陸小鳳非常聽話的鬆手。
狄蕭默默的提着劍,默默的出屋。
真想再來幾次,真想全力出手看看能不能殺了陸小鳳。
陸小鳳擔憂的看着她一瞬間失去全部光芒的身影,道:“西門吹雪,她不會有事吧?”
西門吹雪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