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葉雨蟬攀着花夜的胳膊,泣不成聲,她一面擔心葉和敦會對花夜不利,一面又強烈地盼望從這裡逃出,一顆心糾結得如被人揉過的碎花。
花夜如此被心上人全身心地依靠和依戀着,本就柔軟的心早化成了一汪春水,忍不住輕輕將葉雨蟬摟住。
葉雨蟬微微顫慄,柔順地靠在了花夜的胸前。
花夜初涉情網,本十分的青澀而且緊張,此時美人投懷,忽然間便得了鼓勵,緊緊將葉雨蟬擁在了懷裡,感受到懷中柔軟的身體的微微顫慄,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冒泡泡,將頭埋在葉雨蟬芬芳的髮絲間,一疊聲地喃喃喚道:“雨蟬!雨蟬……”
一旁的翠姑看着這一對人兒,臉上表情時怒時悲,變幻莫定,最後看到二人竟然抱在一起,終於忍不住出出聲打斷:“花公子!”
見二人沒反應,又拍了一下花夜的肩膀。
花夜恍然回神,訕訕地放開了葉雨蟬,眼睛卻還黏在她臉上,葉雨蟬睃了一眼翠姑,滿面羞紅地躲到了一邊。
花夜面對着翠姑滿臉指責的神情,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手上似乎溫軟猶存,定了定神,輕咳了兩聲,“雨蟬,我不好在這裡久待,且過兩日,我便來帶你走!”
說着,便匆忙轉身離開,他此時纔想起,真正的丫鬟阿喜只是被他迷暈,這時候只怕快醒了!
花夜一走,翠姑便沉着臉問葉雨蟬:“你真準備跟他走?”
方纔一番相擁相偎,葉雨蟬心意已定,昂起小臉答道:“是!”
“你知道莊主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他對你期望很大!”
葉雨蟬咬着嘴脣,躊躇片刻,撲通一下跪在了翠姑的面前,翠姑一驚,連忙拉她起來,葉雨蟬抱住了她的腿,“翠姑,你幫我好不好?”
翠姑死命地將葉雨蟬拖起來,抱住了她,“莊主的主意誰都改變不了,你若執意要離開,莊主一定會殺了花夜!”
葉雨蟬從翠姑的懷中掙脫開來,倔強道:“若是爹爹要殺了他,我也不活了!我說真的!我定不獨活!”
語氣極爲堅決!
翠姑沉默了許久,再擡頭,滿臉悲傷,“我只能幫你隱瞞,能瞞多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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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紅袖的酒坊這幾天忽然多了些北方的客人,個個身材高大,健壯彪悍,顯見得都是刀尖上討生活的江湖客。
而且,這些北方客人還有增加的趨勢。
心細的老江湖發現他們千里迢迢來揚州似乎是在尋人,確切地說更似在尋仇。
於是自然就有人上前套近乎,被套近乎的一方亦想趁勢多交朋友探聽消息,幾大碗酒下肚,本都就是豪爽的江湖豪俠,很快稱兄道弟起來。
於是一個久違的名字以及與這名字相關的信息又重新流傳開來——“飛天玉虎蒲陽在揚州!”
惹得一衆熱血俠士們在揚州翻騰着找人,四處留意每一個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的中年人,那熱辣的目光甚是惹人汗毛森森立起。
在揚州權貴圈中,此時也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
這件事兒其實很小,但是卻富有影響力。
阮家二郎摔斷了腿。
在青/樓喝完花酒回來的路上,醉醺醺地從馬上摔下來,把腿給摔折了。
這個傷負得十分地不光彩。
在阮二郎負傷的第二天,吳翩翩將郡主府長史龔熙之召到了書房,吩咐龔長史去找外院管家準備些禮物,和江飛一起去阮家看望阮二郎。
龔長史自然就請示郡主禮物按什麼規格來準備,郡主吩咐道:就依照最尋常的看望平輩的病人的舊例就好,不必有一絲特別。
龔長史默默地退下去找管家準備禮物。走出書房的時候,忍不住擦了擦額頭,雖然沒有汗,但他感覺很汗,郡主您確定您是讓我去探病的麼?不是去羞辱病人的麼?
龔長史退出後,吳翩翩又將江飛召到了書房。
待江飛坐定後,吳翩翩淺淺一笑,問道:“江郎君可曾聽過‘狐假虎威’的故事?”
《戰國策.楚策》之中“狐假虎威”這個故事已經流傳甚廣,江飛自然知道,便微微頷首,笑道:“某願爲狐爾!”
話說,大長公主讓他來江南不就是要他做只假威的狐狸麼?他不但要做狐狸,還要把這個狐狸做的精彩萬狀!
見江飛如此上道,吳翩翩笑了,“江郎君一會便同龔長史一起去阮府探望阮家二郎罷!”
江飛聞言,目光在吳翩翩的笑靨上停留片刻,垂眸道:“某聽聞郡主已同阮家二郎訂婚?”
言下之意,這家是你未來婆家耶?郡主你確定要我去仗勢欺人麼?
吳翩翩臉一冷,道:“我要阮家知道,我十分不悅!阮二郎令我十分不悅!”
江飛目光一閃,他可沒從郡主臉上看出“不悅”來,心裡頓時有了數,這個阮二郎怕是在郡主心中連根草都不如的。
他甚至大膽猜想,郡主根本就沒有嫁給那草包的意思。
這種猜想,用在別的貴女身上自然是匪夷所思,可是廣陵郡主卻極有可能這麼做。
頃刻間,心中已轉過數個念頭,微笑道:“謹遵郡主之命!”
看着吳翩翩微笑頷首,他的心熱了起來,一直深埋着的某顆小芽忽地就萌出土了,眼前高高在上的郡主,他並非沒有機會!
雖然那晚,吳翩翩的手段叫他十分忌憚甚至可以說是害怕,可是掀去那晚黑暗的夜色,陽光下,郡主依舊是個十七歲的少女,一個美麗的,充滿勃勃生機的少女!
於是有了明確目標與信念的江飛和龔長史去了阮府。
江飛的任務完成的堪稱完美。
當江飛同龔長史一同從阮府出來時,龔長史真的滿頭大汗了!
他不知道這位看起來很聰明能幹,平時也很謙遜有禮的仁勇校尉爲何今天這樣驕傲,藉着大長公主的名頭,端着優雅的架子,緩言慢聲、客客氣氣地問候阮氏夫婦,問候阮二郎的傷情,實則句句暗含譏諷,把阮家夫婦氣悶地差點繃不住臉了!
江飛一踏出門,斷了腿的阮二郎就差點從牀上蹦下來,捶着牀沿,一疊聲地叫道:“我要退婚!”“阿孃!我要退婚!”嚇得所有人一陣兵荒馬亂,絞盡腦汁地安撫他。
阮家老太太最是疼這個嘴甜乖巧的孫子,聞訊親自趕來了阮二郎的牀前來安慰他。
“大母,我要退婚!”阮二郎抱着親親祖母的胳膊哭得肝腸寸斷,“士可殺不可辱!他們人人都羞辱我,我不活了!……嗚嗚嗚……我受夠了!我要退婚!退婚!”
阮夫人剛剛受了一頓氣,此時又見兒子這樣傷心,也忍不住傷心落淚,輕聲啜泣。
大的哭,小的嚎,阮老夫人一時氣急,伸手拿了案上的一個茶杯砸到了地上,“都給我閉嘴!”
所有的亂況和嘈雜頓時嘎然而止!
阮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不就幾句話麼?你們就受不了?當年韓信還受胯下之辱呢,你們才受了幾句話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能成什麼事兒!”
阮老夫人罵了一通,看見所有人都眨巴着眼睛,恭敬而又仰慕地望着她,心中的氣順了些,沉聲道:“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二郎的氣,不會白受!誰叫我一時不痛快,我叫她一輩子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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