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鐵簇入肉之聲,慘叫聲紛紛響起,有不少人都中了箭,有的正中要害,倒地不起,有的只是負傷,連滾帶爬地想找地方躲,有的揮刀抵擋射來的箭矢,可惜這崖底這一塊,盡是碎石地,沒什麼樹木,只有些稀稀疏疏的雜草灌木和幾株極細小的小樹,無處可遮擋防身。
衆匪經過最初的慌亂,折掉一些人之後,剩下的身手都不弱,一面揮舞着武器擋開箭簇,一面想向樹林子中衝去,可惜那先前吸入的迷煙已經發作起來,雖然他們都知道捂着口鼻,可是倉促忙亂間,還要抵擋如蝗的箭矢,怎麼可能閉氣?多多少少都吸入了一些。此時都奔跑無力,手上的動作也慢起來。
沒過多久,這片地面上便在也沒有能站起來的人了,每個人身上都插着箭矢,有的還有數支。
丁銀和楚暮濤看着這片修羅場,心中森涼,又扭頭去看吳翩翩,吳翩翩負手肅然而立,頭上罩着幕離,看不見她的神色。
丁銀心中一凜,這些難道她早已安排好?
這時候,外面又有了動靜,樹林中走出一羣青衣人來,收攏地上的屍體,清理戰場,有人收撿地上的掉落的的武器,有人將散落地上的及插在屍體身上的箭矢拔出,有人將死去的人兩個或者三個做一堆,用藤條捆起來,拖走。
吳翩翩又在石壁上拍了一下,鐵柵門哐啷一聲又升起。
吳翩翩走到場中,一個青衣人將從巫家兄弟屍體上搜出的那枚銀鑰匙遞給了她。
吳翩翩將鑰匙和已經裝入銀筒中的皮卷遞給了楚暮濤“楚先生,完璧歸趙!”
楚暮濤接過東西,心中的感激無以復加,又爲自己先前還懷疑吳翩翩有其他目的而感到歉疚,正要彎腰深揖行禮,卻被吳翩翩攔住了:“楚先生,不必客氣!”
對於吳翩翩將東西如此乾脆地就還給了楚暮濤,丁銀也有一點點意外,他雖然對吳翩翩瞭解不太多,但是覺着這姑娘多少是有點“無利不起早”的梟雄潛質,先前對羣匪的攻心,以及現在的絕殺清場,手段之狠辣,男人也少有做到的。
他不由在心中摸排起江湖上姓吳的勢力頭領來,但是那僅有的幾個姓吳的都無法對上號。
兩盞茶的功夫之後,地面上六七十具屍體都被運走,刀劍武器及箭矢也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地上有些斑駁的血跡之外,根本就看不出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屠殺。而這些血跡在風吹日曬之下,很快就會泯滅於灰土之中。
青衣人也走得乾乾淨淨,星月冷光寂寂,冰涼的夜風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丁銀沉默了一會,問道:“進了通道之後,不說有重重機關可以收拾他們,見了寶藏之後,他們也會自相殘殺,你爲何不等等?”
爲何一定要髒了自己的手,造下這麼多殺孽?
吳翩翩道:“因爲無法掌控!我們並不是黃雀!”她從來不喜歡讓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若未知數太多,自己的安全都難以保證,更何論保證她身邊人的安全?
吳翩翩仰頭望了望夜空,此時已經三更已過,她將附近一個石縫中插着的火把拔出“走吧!小心些!”
丁銀和楚暮濤也一人撿了個火把,默不作聲地前行,心神卻做了十二分的戒備,因爲身後還有“黃雀”!
走了約莫盞茶功夫,走到一條窄徑上,左側是山坡密林,右側是陡坡,不過這陡坡並不高,約莫丈許,陡坡下依舊是密林。
這裡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但是腳步的節奏絲毫未變。
暗中尾隨的“黃雀”果然沒有讓他們等久,左側山坡密林中一個黑影如蒼鷹搏兔般直撲中間的楚暮濤,一道刀影如電直劈下來。選擇楚暮濤是必然的,因爲鑰匙和圖在他身上。
若是沒防備之間,楚暮濤可能還真吃虧了,可惜,人家早已是全神貫注地戒備着,長劍出鞘,刀劍相擊,抵住了這凌厲的一刀!
只是這一刀太過凌厲迅猛,楚暮濤雖然擋住,但是退了兩步,跌下了陡坡,那黑影立刻跟着撲下去。
丁銀的刀已出,緊隨其後直劈向那黑影,那黑影倒是反應極快,雖在俯衝之中,立刻擰腰扭身揮刀擋住,同時就着丁銀的下劈之力,矮身就地一滾,斜斜滾下陡坡,避開了穩住身形的楚暮濤刺來的一劍。
吳翩翩肅立在原地,看着坡下三個人鬥在一處,並沒有動,心中暗自驚訝那人居然在楚暮濤和丁銀兩大高手的夾攻之下,依然進退自如,當然,密林中那無數根樹幹也爲他提供了許多天然的屏障,黑色的身影如靈猿一般在樹幹之中穿插進退,讓丁、楚二人的攻擊不容易奏效。
吳翩翩看了一會兒,忽地將手中的火把往天上一拋,同時閃身退開兩步。
火把扔上幾尺高後,火光映照下,出現一張細密的大網,這張網本是要罩住吳翩翩的,可惜現在觸到了火把上,網絲觸火立刻被點燃了,一圈細密的火焰迅速地蔓延擴大,等那網落到地上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外圍的一圈,還依舊在燃燒。
“啊——”旁邊的樹椏上響起一聲淒厲憤怒的尖叫,聽那聲音就知道那人心疼得無以復加!隨即,一箇中年女子從樹上跳了下來。
落到地上的火把是巫氏山匪特製的,性能優良,躺在地上還在盡職地燃燒照明。
藉着昏黃的火光,眼前這女子一身布衣,面目平凡而又樸實,就像一個人畜無害的淳樸村婦,誰能想到她就是兇名滿江湖,水陸兩棲的雌雄雙盜白漁公白漁婆之一,至於他們的真實姓名,幾乎沒人知道,因爲他們一直獨來獨往,只做大案,做一票則要消失很久,人人都猜測他們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很正常很體面的身份。
吳翩翩輕笑一聲“白沙洲的漁公漁婆,跑到這山林裡來打漁,可不是自尋死路麼?”
白漁婆看着眼前這個頭戴幕離的女子,應該年紀不大,看剛纔他們遭遇突襲的反應,應該是早有防備,可是,危機解除後,正常情況下是個人都會鬆懈下來,他們怎麼還防備這麼嚴?怎麼知道自己夫妻倆跟在後面?
要知道剛纔那一場大陣仗下來,連他們倆在遠處都看呆了!本來覺得這點子太硬,都想放手了,結果沒想到那羣訓練有素的青衣人收拾完場面後就都離開了,只剩下那三人,這樣的情況又讓他們信心重燃,只是這三個人,他們完全有信心對付!
這三個人依然很扎手,尤其是這個女子!一出手就廢了她的銀蠶天網,那個網是她的師父傳給她的,堪稱奇寶,網絲雖細但是刀割不斷,只是不能沾火,但是這一點只要她自己注意一些,不靠近火源就行了;至於敵人,試想誰被這個網套住後,會點火去燒,燒網的同時不是把自己也給點燃了嗎?
銀蠶天網落下之際無聲無息,尤其在這夜晚,更是連影子都看不着,她怎麼發現的?
白漁婆少有地心情凝重起來,抽出了腰中的柳葉刀,暗自靜心運氣,看着眼前的吳翩翩依舊垂手而立,似乎並未在意麪前有個大敵,氣息平穩安閒,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白漁婆提刀戒備着,她並不想做先進攻之人,因爲她完全不知道對方的路數。
吳翩翩心中暗笑,這個果然不愧是縱橫江湖多年未曾失手的大盜,很能沉住氣,很謹慎。
於是她就先動手了。
青瑩瑩一道劍光如流星直掠而至,毫無徵兆,如閃電一般,等你看見時,它已在眼前。
白漁婆翻手如電舉刀一擋,冰涼的劍鋒從耳邊掠過,白漁婆吸氣閃身,她知道自己的耳垂已經被割破了,只差一毫,割破的就是她頸部的大血管!
“青柳劍!”白漁婆低喝了一聲。
還好,這女子應該很年輕,若是江鴻影之流,這一個照面之下,她就掛了!
白漁婆一個閃開這一劍之後立刻揮刀反攻,她的刀法也是以輕靈迅捷見長,與吳翩翩兩人頃刻間已經人影交錯,已經過了好幾招。
吳翩翩一招之後,便是守多攻少,只是穩穩保住自己的戰線,不叫這個婦人佔到便宜。
這個婦人的功夫略勝她一籌,如她快攻,反倒容易顯出劣勢來。反正她不急,急的應該是對方。
下面的三人,雖然白漁公藉着地勢與二人纏鬥不休,但這優勢是暫時的。
吳翩翩與丁銀這幾次打交道下來,發現丁銀的武功相當強悍,在她遇到的對手中,大概只有飛天玉虎蒲陽能與其相當,讓她很是驚訝,他如此年輕便有如此成就,應該是武學天賦過人,更重要的是這人不僅武力強悍,那腦子也相當好使,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
而一羽居士楚暮濤,其實劍術不錯,但是因其一直是半隱居狀態,生活閒適,性子又溫文爾雅,不善與人爭鬥,更不善搏命,雖然功力在那裡,但是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搏命之爭中,與吳翩翩和丁銀這些久經殺伐之人比起來,臨陣經驗差了不少。
但是這兩人聯手,足夠白漁公逃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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