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來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來頭,她完全無視了珊多拉的精神干涉,好像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這裡,對方一個勁地朝院子裡張望着,一邊大聲嚷嚷父神的名字……
好吧,其實我可能知道她是什麼來頭,只不過這個答案有點太聳人聽聞了點……
“誒,那傢伙真氣人哈,成天躲來躲去的有意思麼。”留着深紫色長馬尾的女性叉着腰,一臉不爽地看着我家的大房子,嘴裡鬱悶地絮絮叨叨,在她抱怨的時候我也有機會認真看看她的模樣: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有着精緻的五官和細膩的皮膚,臉頰帶着幾乎微不可察的粉紅色,微微顯得細長的雙眸帶着時刻安靜不下來的靈動感,這讓她在秀氣的外貌下還冒着點風風火火的勁頭,假如僅僅從外貌上看的話,倒有幾分鄰家妹妹的感覺。她身材不高,可能有一米六五,目測不超過一米六七,不過即便穿着長長的風衣也能看出身材還算不錯,比淺淺還低小半頭卻有着雪丫頭的身段,那身黑色的長風衣也有點意思,它表面看不出任何布料的紋路,反而是有一層不斷漂移的暗淡花紋在若隱若現——這件衣服讓我想起了冰蒂斯那身黑色晚禮服,都是一樣神秘的材質,甚至無法判斷是不是物質,不過後者走的是高貴路線——儘管穿着它的人是個流氓,而前者走的是平民路線——儘管穿着它的人可能是個神王。
嗯,很可能是個神王——真的,我實在想不起來除了自己還有誰能這麼囂張大氣地喊父神的名字了,而且對方身上還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親切感,這是同族的味道。
“喂,你不會跟星臣一夥吧,不對,你跟他認識的早,確實可能跟他一夥的。不過你能不能讓我進去?至少招待客人也沒有讓人家在院子門口等着的——誒!星臣!我看見你!站那別動!”
我眼前一花。這個前一秒還老老實實在門口等着主人許可的女性就沒了蹤影,然後院子裡傳來父神哭笑不得(好像還帶着十足的鬱悶?)的聲音:“你怎麼找到這來了?陳的領地好像不比神界容易定位吧。”
“嘉蒂告訴我的,你閨女真乖,兩包糖果就收買了。”
我關上院門,扭頭看到父神正站在門口跟那個擅闖別人家院子的女性面對面站着,一個是愁眉苦臉,一個是滿臉興致盎然,而且後者還在充滿好奇地四下打量。
“那閨女,又坑爹。”父神說了我認識他以來最精確也最讓人有同感的一句話。“我說,你什麼時候回去?來這兒沒啥事吧?又是無聊了?”
奇葩少女頓時大怒:“你什麼態度!我用了好長時間才跑到你這邊好不好,而且還跟你那個奇蹟般的龍神打了三天三夜的嘴炮,你就這麼接待的啊?”
“別說我怎麼接待,這裡可不是我的地盤,”父神毫不猶豫地一伸手就把我賣了,“陳的地方,要找接待你找他。你這是擅闖人家領地。擅闖別人領地的虛空生物將被無條件驅逐出境,咱們全族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已經通過這個法令了……”
奇葩少女面目猙獰地看向父神:“你還敢再無賴點麼?”
我撓了撓頭髮,很是好笑地看着父神和奇葩少女,這倆人的互動方式讓自己想起了自己和林大小姐在一起的時候,發自肺腑地秒懂了。“星臣,給介紹一下唄。這個是……對岸那的?”
“對岸?這個說法真貼切,”奇葩少女笑眯眯地看着我,“誒呀。初次見面沒來得及介紹,真是失禮了,我是休倫神王,不過你叫我希拉就行,其實我不叫這個名字,但那個發音在你們這邊實在不好理解,你就這麼叫吧。我很激動啊。咱們一族這麼久了終於又出現一個同胞,我來之前好好看了看這個世界的風俗習慣,咱們現在湊夠一桌鬥地主了吧……”
父神趁這個“希拉”不注意,偷偷衝這邊擠眉弄眼,精神連接裡傳過來一句話:“我就說過,她精神有問題。”
我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做一族領袖能豪放到這個地步也真不簡單了,當然自己好像也比她好不到哪去,而且想想看的話,父神似乎也是一樣的平民風……等等,難道我這是又發現虛空生物的新特徵了?全族沒有一個能拿起架子的?
這時候家裡的人也紛紛冒頭,他們已經從精神連接裡知道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個個滿臉好奇地跑出來,很快就在院子裡站成一圈圍觀起我們仨來,我敢說即便是珊多拉都沒見過會喘氣的休倫神王,更別提姐姐她們了,在今天之前,這個休倫王在我們中間都是當成傳說級人物用來聯想的。看到突然出現這麼多人,希拉也顯得挺高興,一點都沒有被圍觀的不爽心情,她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誒,好,你這裡挺熱鬧的,我之前還擔心咱們的第三人是個不可一世裝模作樣的**青年,現在看到你養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閨女本王真是老懷欣慰啊,這孩子真有意思,怎麼掉了半個牙呢……”
水銀燈頓時作勢欲咬,我趕緊一把把這個小妮子抱起來:這時候還是看好家裡這幫沒輕沒重的傢伙比較好,她們太能鬧了,直覺告訴自己,一旦她們跟這個休倫王鬧成一團,我跟父神加起來都恐怕搞不定。
希拉笑嘻嘻地看了一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父神身上,她用力拍了拍父神的肩膀,大聲道:“對了,還是先說正事吧,咱倆生個孩子吧。”
頓時,舉座皆驚。
四周倒了一片,包括父神本人。
“你正常點行麼……”父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深呼吸了一下,我是第一次看到老好人如他都能露出這樣抓狂的表情,“至少說話有點邏輯行不行?”
“這怎麼不是正事了,”霸氣橫豎都溢的休倫王一臉痛心疾首,“咱們全族一共纔多少人啊!你不趕緊生個孩子咱滅族了知道不?”
“虛空生物又死不掉。”父神尷尬地擺着手,環視我們的時候臉上帶着扭曲的神色,冰蒂斯領着神族條子五人組默契地轉過頭去不忍目睹,姐姐也帶着衆人退散。但所有人都沒有走遠:這幫八卦心熊熊燃燒的傢伙。都在五米開外等着重磅新聞呢。
“死不掉就行了?人丁興旺不好啊?”休倫王繼續霸氣橫豎都溢,然後她竟突然注意到了我身上,“誒,你呢,有孩子沒?咱們全族用了這多少年才湊出一桌鬥地主來,你得有點緊迫感啊,要不咱倆生個孩子吧?”
我還等着看父神的笑話呢,結果這下子瞬間傻眼,愣愣地冒出一個字來:“啊?”
“你放心。我可賢淑呢,而且咱倆交往的話我絕對忠貞不二,讓這個逃了幾百億年婚的老頑固看看……”她還沒說完,淺淺就蹭蹭蹭地竄了過來,一把抱着我的胳膊:“注意點!乾糧有主了!”
“啊?你也有老婆?怎麼跟星臣這傢伙一樣,算了,我還是專心對付這邊這個吧,畢竟我跟星臣還挺熟的。我倆對付好些年了……”
我心下大定。看來這神奇的休倫王是開玩笑的,當然假如她沒有開玩笑的話……那我真的是欲哭無淚了,這還能用瘋丫頭仨字形容麼?父神說話真委婉。
“鬧夠了沒?”父神終於看不過去,嘆着氣在希拉麪前擺擺手,“陳的出現說明虛空生物是可以自發產生的,咱們種族的人口問題不用你這麼操行。而且陳已經有女兒了,親生女兒,我觀察至少是半個虛空生物。成長起來之後或許會變成完全體……”
這次輪到希拉大驚:“哈?買一送一?咱們湊夠一桌麻將了?”
我幽幽地看了淺淺一眼:“我覺得你倆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儘管父神對對方的突然來訪十分不感冒,可畢竟遠來是客,希拉還是被請進了客廳,大家對她都表現出十二分的好奇,但很快我就發現,其實還真沒什麼可好奇的——就跟當初第一次見到父神的時候一樣,之前心潮澎湃地腦補了足有倆小時。最後出現的竟然是個鄰居二哥,休倫王也一樣,之前無數次腦補這會是何等光輝萬丈的一人物,結果竟然是找父神逼婚來的,而且如父神所言,精神好像有點問題……
曉雪正在客廳貓着跟安薇娜看電視,剛纔大家都出去圍觀希拉的時候她唯獨沒啥興趣——也是,她可不止一次見過這位休倫王了。等希拉進來之後她才起身打招呼,巨熱情:“大姨你來了啊?”
希拉一愣,蹬蹬地跑到曉雪面前,激動地抓着後者的手:“真夠一桌麻將了?”
衆人:“……”
“她怎麼這樣?”我趁人不注意對父神低聲嘀咕起來,作爲一個惰性的虛空生物(希拉這算惰性麼?),性格平和或者毫無架子都是可能的,但眼前這位除了性格平和之外更讓人不可思議的還是這跳脫的性格,我甚至從她身上看到了淺淺的影子,真的,要是她能從曉雪身上聯想到奧巴馬連任機率的話那就真的跟淺淺一個水平了。
“其實大部分時間她還是很正常的,”父神愁眉苦臉地說道,“只有一個問題上,她會發神經:虛空生物的人口問題。她總是擔心虛空生物亡族滅種,哪怕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還記着我跟你說過休倫和星域的第一次遭遇吧,在那之後她才知道虛空中有除了她之外的第二個族人,然後就纏上我了,非要……”
“非要跟你生個孩子,”我哭笑不得,“她開玩笑的吧,剛纔連我都被盯上了。這事兒有這麼隨便?”
“她神經唄,”父神瞄了正拉着曉雪問這問那的休倫王一眼,“其實是個特別害羞的傢伙,而且怕寂寞怕的要死,別被那大大咧咧的模樣給騙了。”
我點點頭,心說你瞭解的都這麼深了還裝什麼裝,直覺告訴自己,父神跟休倫王——休倫女王將來肯定得是一對,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這場馬拉松已經跑很多億年了,目測休倫女王還打算跑下去。
這時候淺淺飄過來了,她看我跟父神倆大老爺們在旁邊竊竊私語很是好奇。於是旁聽了幾句。看到希拉已經和曉雪打成一片她幽幽感嘆起來:“阿俊,你們全族男女比例真失調,平均一半的男人在本族人中都找不到對象,不過將來曉雪出生倒是把男女比例平衡下來了——可惜是你閨女誒。”
父神很驚悚地看着淺淺。
“對了,我還得生一個,啊,到時候豈不是女多男少?到時候你們裡面平均每三個女孩就有一個嫁不出去的——對了,父神,你將來的親生孩子是男的女的?要不現在咱們結個娃娃親吧?哪怕都是閨女咱們也可以讓她們百合嘛……”
我都快哭了: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希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過來了。聽完了淺淺的發散思維頓時驚爲天人,一臉興高采烈地抓着淺淺的手:“我們全族人的未來就靠你這樣的先進思想了。”
父神碰碰我的胳膊:“咱們還是先找個清淨地方吧,她神經勁上來了,不等上小半天功夫是不會康復的。”
於是我們倆默契地退了出去,這次連院子都不敢呆,直接跑到正對着門的街對面,遙遙望着那個從來不會出現在普通人視線中的大院子,我跟父神一人買了套煎餅果子。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誰都樂。讓旁邊賣煎餅的大媽毛骨悚然,突然間我覺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於是捅了捅父神的胳膊:“我說,你平常在神界的時候,也這樣?”
“什麼樣?”父神研究着刷上了鹹麪醬的火腿腸,有點不明所以。
“蹲在家門口,吃煎餅,跟人扯淡。我把當前這一幕放在金碧輝煌的神界之後怎麼就感覺這麼聳人聽聞呢?”
父神樂呵呵地笑着:“有什麼不可以的?你在自己家還講究多少規矩不成?當然,有時候在信徒面前出現的時候確實需要嚴肅點,所以我不太喜歡那樣,孩子們都有很多信徒,我卻只有幾個。”
我呵呵兩聲,心說你在信徒面前的時候至少還嚴肅點,你是沒見過叮噹在信徒面前神降的時候有多熱鬧。因爲控制不好自己的神形態,她經常用世界之樹輔助這個儀式,其他世界的生命女神教徒引導神明下界儀式的時候,召喚出來的女神像腦門上都帶着演示版仨字……
“叮噹其實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非常特殊,”父神聽到我提起叮噹的趣事,臉上也帶着笑容說道,“當然,有時候她有些迷糊,那些小不點總是稀裡糊塗的。我聽說她用一套演示版已經過期的世界管理系統來管理這個宇宙?而且目前爲止,這個宇宙的運轉都沒出現過大的紕漏。你可能不知道,其實這是很厲害的,因爲強行運轉的世界管理系統將消耗管理員更多的力量,而叮噹卻對這種消耗視而不見——她的潛力很大,卻不會自己控制。”
“那小東西還是天賦異稟不成?”我驚訝起來,然後趁人不注意偷偷掀開上衣口袋,看到了在裡面蜷縮成一小團睡的正香的叮噹,現在是她的午休時間,這小東西睡姿真糟糕,當然能在一個口袋裡睡着的主睡姿也不可能好到哪去,爲了防止小傢伙睡醒之後在外面亂飛,我小心地繫上了釦子。
父神笑眯眯地看着這邊:“她對你很親近,因爲你是虛空生物,可能讓她感到了誕生之源的氣息,生命女神們對這種氣息十分敏感,有時候她們也會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
“你是知道的,叮噹誕生在迦迦親手種植的藤蔓上面,最初的時候她甚至是一個小小的花苞,但一般的生命女神根本不是那樣出生的:她們從迦迦用來澆灌神殿花園的泉水中誕生,有一些更低級的小女神則是從整個神界各個大陸上生命氣息濃郁的空氣中凝結出來,然後自己飛去迦迦的神殿報道,只有叮噹和她的少數姐妹是從女神花藤上長出來的。這種出身從一開始就很特殊,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小傢伙格外笨拙,但她的潛力也顯而易見:你覺得一個連小學都沒能畢業的低階女神可以在神族遠征軍中當軍官麼?”
父神這麼一說我也深以爲然,叮噹是個補考到現在都小學沒畢業的萬年吊車尾,但作爲一個永恆的小學生,她竟然還能在神族正規軍中擔任軍官!當然,我們都知道叮噹小隊的依爾森兄妹和怪力女琳也是問題兒童,就連肯瑟大叔都是作爲保姆加入隊伍的,可是這不能抹消這個隊伍的正規軍身份吧?
更不能抹消的是,肯瑟大叔可是有正規造物神資格的!
“她的神聖力量與迦迦同源,因爲那株藤蔓的種子就是迦迦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製造的,”父神用手比劃了一個生命女神的身高大小,“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每一個生命女神都在頭上有兩片小葉子,看上去像髮卡那個,其實那是長在她們身上的,是身體的一部分,每五萬年脫落更換一次,就好像你的頭髮,叮噹來自迦迦的一片葉子,所以說,她有着至少成爲高階神明的潛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