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叮噹竟然會將如此大的權柄交到莉莉娜手上。
儘管對神秘學方面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各種概念性知識始終敬而遠之,不過和一個上帝朝夕相處了那麼久,關於神的知識我還是知道不少的,將已經徹底死亡甚至連靈魂都消散的目標復活,那絕對不是遊戲裡讀條十秒鐘金光一閃就能完成的事情——它已經觸及到了世界的限定,乃至神明的特權。
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唯有真神才能擁有隨意賦予死者新生命的權柄,除此之外,即使是神明的代行者也需要經過層層審批才能進行這樣違反規則的事情,當然,一般情況下能作爲神明的代行者肯定都是在上帝面前混地風生水起的大神棍,類似的審批很容易就能辦下來咳咳……
不過看剛纔莉莉娜一句話的功夫就直接復活了十幾個普羅託斯戰士,敢情叮噹竟然將如此大的特權都給了這個毒舌的僞蘿莉?
是因爲自己不能親自插手本次的事件,而只能讓自己的代行者從旁“監督”兼打手,於是想盡一切辦法要鑽法則的空子,來給我們增強實力嗎?
叮噹,你這個上帝真是……太給力了!
“這女孩是我們最強大的女神官,”我的聲音讓正忙於和剛剛死而復生的同族們交談的澤拉圖回過神來,“她可以賦予死者以新的生命——藉助神的力量來達成的神蹟,因此你不必擔心這樣的復活會有什麼後遺症。”
“強大而神秘的希靈皇帝,請接受我真誠的敬意和感謝——”
澤拉圖將手按在自己胸口,對我施以莊重的禮節,不過我阻止了他的動作。
“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比如外面那一千多萬隻蟲子。”
當我領着已經完全恢復了活力的普羅託斯戰士們和澤拉圖來到神殿前小廣場上的時候,這裡的戰鬥仍然在繼續着。
蟲子們彷彿無窮無盡,用單調但最能給人心裡壓力的方式發動着毫無間斷的自殺式撲擊,澎湃的魔法能量瀰漫在空氣中,不斷點燃着撲上來的蟲族體內幾種特異性化學反應,在覆蓋了整個神殿的奧術屏障之外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屍骸碎片,以至於艾澤拉斯的魔導師們和希靈大兵不得不一次次地用火焰新星或幽能脈衝來蒸發掉這些噁心的“地毯”,因爲要鞏固防線,原本最擅長在這種近距離混戰中衝鋒陷陣的蠍子兵們不能隨意離開陣地,只好一個個化身爲半固定的炮臺,將自己的機械節肢深深插入地面,尾巴上的光子加農炮火力全開,發泄一般地在敵羣中肆意掃射。
她們對遠程攻擊還真是充滿怨念的說。
“唉,施法還真是個體力活……我不學魔法了。”
淺淺突然在我旁邊如此嘀咕了一句,讓我大感好奇,不過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我也必須承認,施法還真是個體力活……
兩個牛頭人薩滿,背對背地站在靠近奧術護盾的位置,正抱着氣錘(別問我爲什麼希靈人提供的裝備裡還會有氣錘這種原始工具出現!)在地上打眼,而在他們身旁的地面上已經歪歪斜斜地插了好幾根刻畫神秘符文的圖騰柱。
我承認,這裡的水晶地面確實太結實了點,不過你們在人家神殿的地面上打洞真的沒問題嗎?話說在沒有氣錘電鑽的艾澤拉斯,這些名爲薩滿的傢伙究竟是怎麼戰鬥的啊混蛋!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些薩滿平常都是利用自己對大地元素的親和力來佈置圖騰的,可惜在這個遍佈外星水晶的地穴裡,那些元素壓根就不鳥他們,這些薩滿覺得常規的插圖騰方法還不如個風錘可靠……
“是時候離開了。”
看着護盾外面那推搡着正在靠近的龐大蟲羣,我長長地出了口氣,集中起精神,準備直接來個地圖aoe把整個地穴燒掉。
“交給我就行了。”
莉莉娜突然上前一步,打斷了我的動作,我注意到她臉上仍然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倔強。
“剛纔那麼丟人,現在絕對要把場子找回來——以女神的名義!”
我們的女神官大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就給自己的女神殿下留點臉吧!叮噹從來沒整理過自己的教義嗎?
“這裡的蟲羣數量相當龐大,以我們現在的戰力恐怕很難順利突圍。”
澤拉圖依然習慣性地用常規戰鬥方式來分析我們的力量,然後得出了上述結論,不過莉莉娜只是撇了撇嘴角,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隱秘的波動,逐漸傳導開來。
那不是能量,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它就像是某種意念,或者更精確的說法,某種“意義”,以莉莉娜爲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若真的要描述這擴散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那就好像光芒擴散時爲你帶來的視野,微風吹拂下令人感到隱隱約約的愉悅,是每一個人都能感受有某種東西正遊蕩在這裡但卻無人能說清那是何物的感受,神術,完全無法被常規詞彙描述的終極“魔法”,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莉莉娜徹底展露出自己完全融合了這具神造身體之後的力量,巨大的好奇心讓我屏住了呼吸,靜待奇蹟發生。
從表面上看,這一過程完全沒有華麗的光影,也沒有繁雜的儀式,平平淡淡毫無波瀾,只有愈發實質性的綠色光芒在莉莉娜已經化爲翠綠的頭髮上游走,點點熒光從後者髮絲間飄落,如同……我要說出來就影響美感了。
良久,莉莉娜張開了眼睛,對蟲子們溫和地說道:“你們死了。”
然後,一千萬蟲族就真的死了。
你無法理解這種沉寂場面帶給人的巨大沖擊,前一秒還在瘋狂涌動,以鋪天蓋地之勢攻擊神殿的無邊蟲潮,在一句話的力量之下瞬間化爲靜止的畫面,然後在慢動作之中緩緩伏至地面,在同一時間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儘管這樣說相當違和而且充滿獵奇之感,但我真的產生了這樣的印象:這些蟲族,就好像在母親的命令下乖乖入睡的孩子一般,因莉莉娜的一個命令而毫無反抗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我在後面靜靜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莉莉娜,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應該重新認識這個總是以毒舌腹黑形象……
“哈哈!你們完蛋了~剛纔竟敢讓老孃那麼丟人,現在全完蛋了吧!告訴你們!老孃可是生命女神的首席祭司!以女神她老人家的名義……唔,好痛!”
我一個手刀將莉莉娜從半空中打下來,然後把這個毫無形象的僞蘿莉夾在胳肢窩下面,冷汗直冒。
我就不應該對身邊這幫非正常分子存在任何正常化的設想!
“你這丫頭,明明有這麼厲害的大招怎麼不早用?”
從剛纔那詭異一幕中恢復過來之後,我纔想起質問莉莉娜,既然有這種一瞬間殺死千萬蟲族的逆天神術,她早用出來能省我們多少工夫!
“剛開始被嚇到了,集中不起精神,”莉莉娜老老實實地承認,“而且指令死亡這種神術也有上限的,剛纔蟲子數量太多,即使用了神術也殺不死它們,法則可沒有折中一說,成立就是成立,不成立就是不成立,可不會發生神術失敗讓所有蟲子半死的情況……喂,放我下來!”
莉莉娜此刻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人夾在胳肢窩下面的尷尬事實,手舞足蹈地從我的魔爪下掙脫出來。
算了,姑且相信這傢伙吧——我指的是相信她被嚇到,這傢伙純屬死鴨子嘴硬那撥的,讓她承認自己也有被嚇到的時候可不容易。
“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我伸手碰了碰已經化作石雕的澤拉圖,後者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才意識到那圍困了自己族人數天的蟲族現在已經全部死亡的事實。
然後就是更深的驚駭和對面前這些擁有人類外形,但卻一個個強到沒譜的神秘種族的敬畏,尤其是那個從始至終就一直在打醬油的人畜無害的“皇帝”,假如連他身邊一個小小的“女神官”都擁有一句話毀滅千萬蟲族的力量,那他本人該強大到什麼地步?
我們收攏起了三個小隊,以蠍子兵擔任前鋒,數百名希靈大兵在後部和側翼警戒,快速地向地穴出口附近移動,一路上的地面密密麻麻地鋪着蟲族的屍體,它們身上根本沒有任何傷痕,甚至可以說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是完整無缺的,這種死亡方式讓澤拉圖感到相當費解,他可不明白“將一個目標的屬性設定成死亡”這種聽起來天方夜譚的東西是什麼原理。
“你們就是從這裡進來的?”
當看到我們毫無顧慮地來到水晶叢林的入口準備進去之後,澤拉圖臉上帶着驚奇的表情問道。
“是啊,有問題嗎?”
澤拉圖猶豫了一下,才解釋起來:“事實上……地穴真正的出口在別的地方,這個水晶叢林是神殿的防衛體系之一,在神殿被激活之後,整個水晶叢林就會形成能量共鳴,除非是具有護盾的‘神族’戰士,一般生命只要進入叢林就會立即死於這種共鳴……這裡,應該是很危險的防禦屏障。”
我愣了愣,然後臉上不知道應該帶上什麼表情:“防禦體系啊,確實,它讓我們的通訊器不怎麼好使……不過我們有更大功率的……呃,通訊器。”
一般的希靈單位都有遠勝神族的幽能護盾,而我們幾個不用幽能護盾的又個個是規格外的超人,這水晶叢林的防禦能力還真是個笑話。
聽到我的話,澤拉圖的表情隱藏在面罩下我倒是看不見,不過他帶來的那幾十個戰士臉上的表情……話說普羅託斯也有蛋疼的時候嗎?
用了沒多久,我們便順利地穿過了這片龐大的水晶叢林,剛一進入那熟悉的黑色地穴通道,來自母艦的緊急通訊突然切入了頻道。
“普羅託斯艦隊?”
收到留守母艦的艦長髮來的信息之後,我微微有些驚訝,然後將探尋的目光投向澤拉圖。
“發生了什麼事嗎?”
澤拉圖自然聽不到我們在精神層面上的交談,只是看到我的臉色突然變化,而且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於是好奇地問道。
“我們留守的軌道上的艦隊被大量普羅託斯艦隊包圍,看樣子對方來勢洶洶呢。”
“艦隊?”澤拉圖也是一驚,“沙庫拉斯從未向這裡派遣艦隊,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和那支‘神族’艦隊的指揮官見上一面。”
“副官,準備接受空間座標,我們要回去了。”
幾分鐘後,我們已經通過空間傳送回到了母艦之上,其他正在探索星球的登陸部隊和已經開始掃描那些普羅託斯神殿的科考船則奉命原地待命。
“籲——”我吹了個口哨,看着全息投影上顯示出遙遠的艦隊影像感嘆道,“這個規模還真大。”
而淺淺感嘆的方向明顯和我不同:“哇!普羅託斯的戰艦都是這樣金光閃閃的呢!阿俊阿俊!咱們把它們打下來賣鐵吧!”
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應該對淺淺突然冒出來的詭異言論抱着什麼樣的態度,這丫頭似乎在每一個不靠譜的問題上都是認真的,而她看上去很認真的時候……這個想法通常不會在她的腦海裡存活三分鐘以上。
母艦的艦長已經將敵人的情報整理完畢,呈送到我們面前,上面顯示的數量讓我完全確信對方不是過來進行友好磋商的。
敵人爲首的三艘最巨大的戰艦全部集中在我們的母艦前方,它們擁有將近三十公里的磅礴身姿,流線型的金色合金外殼下有着十分寬闊的開口,透過這些覆蓋着防護力場的開口,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不斷穿梭的自動機器人和類似組裝工廠的生產線,其圓潤的主體結構上到處都是散發出藍色光芒的護盾發生器,這東西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普羅託斯航空母艦?
據說,這些東西是由“神族”的重型工廠改裝而來,雖然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否真實,不過假如拋開希靈帝國那些規格外的戰艦,這樣的母艦確實值得讓人驚歎——而且沒想到普羅託斯的高級戰艦也在向着“移動軍事城市”這樣的設計方向靠攏,不過在這方面希靈人做的更加徹底而已。
而在這三艘巨大戰艦後方的空曠空間中,則懸停着上千艘呈梭形的戰艦,它們的體型比起航空母艦來要小很多,只有大約幾公里的長度,其前端由數個彎曲起來的彷彿機械臂一樣的結構體組成,通過永恆級母艦主機的掃描我們發現,這東西具備相當完善的聚能模塊,根據其結構強度,母艦主機做出了“此種戰艦在長時間聚能之後具備擊傷希靈戰艦的威力”這樣的結論,將其設定爲僅次於“神族”航母的第二威脅目標,每一艘這種敵艦的圖像上都至少頂着三個寫有“鎖定”字樣的瞄準框。
而刨除掉這些相對具有一定威脅的目標之後,剩下的普羅託斯戰艦大約還有幾千艘,都是我們無法一眼認出來的古怪飛船,看來要想依靠遊戲裡得到的經驗來判斷真實的星際爭霸單位還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些古怪飛船雖然數量龐大,但已經被母艦主機歸爲無威脅目標:基本上屬於被單兵戰機單挑完勝的東西。
“不是你們的飛船?”我扭頭問澤拉圖,後者臉上絲毫沒有作假的表情,搖頭說大:“來自沙庫拉斯的飛船都會有我們黑暗聖堂武士獨有的標記。”
“給我接通公共頻道。”
我皺皺眉,命令艦長接通了和對方的聯絡。
一個穿着合金戰甲,臉型消瘦的普羅託斯指揮官出現在全息投影上。
“褻瀆者!你們竟然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踏足這片先祖的聖地!而且侵擾了聖地的安寧!你們必須對此付出代價!”
一開口,那名普羅託斯指揮官便用相當嚴厲的語氣說出了這樣讓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
“呃……看來你對我們存在敵意,不過貌似我們並未破壞這顆星球上的普羅託斯遺蹟吧?在這裡搞破壞的是蟲族,而且它們已經被我們消滅了,你應該對我心存感激纔對。”
我說的是實情,卻引來了對方不屑的冷笑:“哼,真是狂妄的言論!你自己看看你的士兵正在對我們先祖的殿堂做什麼!?而且你們還竊取了那件不可褻瀆的神器——不要試圖狡辯,我能感受到神器的力量在你們的艦隊中呼喚着它真正的主人……把它交出來!”
我扭頭看了看澤拉圖,毫無疑問,對方指的是目前正被澤拉圖帶在身上的東西。
“我的同胞,看來你們對這些外來的朋友產生了誤解,”澤拉圖沒有推卸自己的責任,走到通訊儀前說道,“那神器現在仍然在普羅託斯手中,我和我的戰士僅僅是接受了這些朋友的搭救而暫時留在他們的飛船上而已。”
“黑暗聖堂武士澤拉圖!”在看到澤拉圖突然出現在通訊儀前之後,對方立刻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而且聽上去,即使是作爲同族的澤拉圖,也沒能讓這個陌生的普羅託斯指揮官語氣產生絲毫的緩和。
“澤拉圖,我是來自塔達利姆的執行官普洛斯,你爲何會和這些侵犯了聖地的異族人在一起?!”
一聽到對方是隸屬於塔達利姆的人,我就覺得,似乎遇上麻煩了。
這可是整個普羅託斯中最排外的一個部族!他們的頑固性和對弱小種族的不屑都是出了名的,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些有點神經質的暴力分子對澤拉圖貌似並不怎麼感冒——他們從來都是將黑暗聖堂武士當成異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