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瘟疫之地。
至少曾經是西瘟疫之地。
三天前,巨大的空中堡壘墜毀在這片腐爛的廢土之上,然後徹底改變了這裡的一切。
大爆炸產生的高溫衝擊波輕而易舉地抹平了整個西瘟疫所有的丘陵和高地,讓整片大地鋪上了一層數百米厚的黑色玻璃體,無數原本應該作爲墮落使徒第二波防禦部隊的高等亡靈和組裝惡魔來不及反應便在席捲而來的衝擊波和致命高溫中灰飛煙滅,那一瞬間呼嘯而過的高溫不但燒融了大地,還產生了覆蓋大半個西瘟疫的、可以讓任何生命一秒內死亡的岩石蒸汽,讓這片死寂的土地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禁區,而在這片大地的中部,以永恆級堡壘艦的墜毀點爲中心,西瘟疫之地三分之一的土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岩漿湖,那曾經堪稱恐怖的巨大戰艦如今斜斜地插在岩漿之中,還在不斷地迸發出小規模的爆炸,遠遠看去,彷彿一截燒盡之後還在冒出火星的焦炭一樣,在它的內部,失控的能量熔爐仍然在向四周輻射出大量的幽能,這些四散的能量在高溫和強磁場的作用下又產生了連鎖反應,使那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岩漿湖始終無法冷卻。
天空一片漆黑,但那並非夜晚:被拋起的大量粉塵遮擋了陽光,已經進入大氣外圍的粉塵帶甚至在未來的幾個月裡都很難降落回地面,至少半年之中,西瘟疫以及它周圍的一部分地區恐怕都將迎來漫長而寒冷的冬夜,而更讓人頭疼的是,這個粉塵帶還在隨着大氣層的運行不斷地向四周蔓延,假如這樣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東大陸的生態系統恐怕都要在這場災難事件中發生崩潰——就好像核冬天一樣。
當然,情況還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艾澤拉斯世界的法則明顯和地球有着細微的差別,它的大氣流動似乎也沒有完全遵循常規的空氣動力學或者什麼別的被地球人熟知的大氣運行方式,三天之後,那些粉塵的擴散速度已經明顯減慢了下來,雖然原因不明,但這至少挽救了東大陸無數的生靈。
至於將面對嚴寒冬夜的西瘟疫之地——嘛,反正這地方本來就沒什麼生態系統,而且經過永恆級堡壘艦爆炸的衝擊,恐怕這地方連單細胞生物都沒有活下來,就讓這裡的春天推遲一些到來吧。
一支龐大的空中艦隊在漆黑的“夜空”下無聲地前行着,幾點微弱的燈光讓這些遮天蔽日的戰爭機器彷彿劃過夜空的鬼怪一般猙獰而詭異,在艦隊的下方,是已然化爲廢土的大地,仍然沒能冷卻的幾處小型岩漿湖讓那焦黑一片的玻璃體彷彿被幾點火星點燃的黑色天鵝絨地毯,陰森中不斷散發着危險的氣息,而更遠的地方,在地平線以外,紅色的光芒映亮了天空,彷彿一輪紅日即將從那裡噴薄而出一樣,那就是永恆級堡壘艦的墜毀點,現在是一片方圓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岩漿湖。
“真沒想到,那東西爆炸產生的威力會這麼誇張。”
站在空中要塞的指揮塔上,看着下方彷彿末日之後的土地,我帶着驚歎的語調說道。
珊多拉站在我身邊,嘴角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海藍色的美麗瞳仁中倒映着遠方那片正逐漸出現在地平線上的無邊無際的熾熱岩漿,她伸出手去,彷彿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用力一握,然後說道:“很快,那些墮落的傢伙,也將成爲同樣的殘骸和灰燼。”
“戰爭厭倦症過去了?”我帶着笑意看着身邊正洋溢出無窮自信的美麗少女,恰到好處地打擊了一下。
果然,剛纔還高貴而自信的戰歌公主立刻蔫了下來,一臉菜色地衝我揮揮沒什麼殺傷力的小拳頭,然後雙手捧心做聖女狀:“我們要和平,要讓這個世界更加美好……”
這話從某個昨天還在興致勃勃地和潘多拉聚在一起制定提瑞斯法閃電戰計劃的傢伙嘴裡說出來還真沒任何說服力。
“哥哥!哥哥!”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用回頭我就知道用這種方式招呼我的人是誰,那個幾乎是從天而降的便宜妹妹,維斯卡。
一回頭,果不其然,身披寬大的黑斗篷、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雞窩頭、身上還到處都是灰土的維斯卡正屁顛屁顛地向這邊跑過來。
讓我們首先對這丫頭那身幾乎和西卡羅的黑西裝一樣成爲商標的黑斗篷進行爲時大約三分鐘的腦內吐槽。
“你又跟潘多拉姐姐打架了?”我一邊幫着對方拍打掉身上的灰塵一邊不無頭疼地說道,而後者則一臉開心地重重點頭:“嗯!”
完全沒有否認我話語中的“姐姐”兩個字呢,這真是令人高興的轉變,但是……
你開心個妹啊!你完全是拿這當成了來找我撒嬌的理由了吧!現在你應該回去好好反省而不是過來一臉邀功地衝我傻笑吧!?還有你這身斗篷究竟打算穿到什麼時候!你的隨身空間裡乾脆就裝了一個生產黑斗篷的工廠是吧!
啊,不小心把兩個吐槽點一起用掉了。
通過三天的相處,維斯卡竟然已經如此自然地把自己融入到我們之間,速度快的連早已有所準備的我都完全無法適應,不,不應該說是融入,這個精神一直有點不正常的傢伙甚至從共享了潘多拉記憶的那一刻起就將自己當成了我們的成員,甚至堂而皇之地將自己擺到了我的妹妹這樣的位置,因此她纔始終無法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戰俘這樣的事實,也始終搞不清爲什麼自己身後總是要有那麼多的希靈軍官跟着——這種情況真的只能用認知性偏執和心理缺陷來解釋了。
不過幸好,從一開始我們也沒有真正地將這個身世可憐的小女孩當成敵人,通過幾天的觀察而且讓林雪利用第N感確定了對方真的沒有惡意之後,我們也心照不宣地默許了維斯卡在要塞裡轉來轉去的現象——雖然這個決定讓下面不少負責基地安全的指揮官都表示鴨梨巨大而且難以理解。
當然,每當這個小麻煩興高采烈地去找潘多拉決鬥然後被一頓狠揍來找我告狀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果然應該找跟鏈子把她鎖起來纔好啊……
“維斯卡,據你所知,那些傢伙要什麼時候才能把世界迴路完成?”當我終於把小女孩因爲和她姐姐打架而變成雞窩的頭髮整理好之後,珊多拉突然發話了。
“大概還要三四天吧……”維斯卡血紅色的豎瞳微微眯了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很有趣的事情,“上次那個白癡惡魔把非常重要的零件弄壞了,還弄丟了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數據,所以世界迴路的開啓被推遲……哈,哥哥,要不要我去幫你炸掉那裡?!我知道那個東西最脆弱的地方在哪!”
炸你妹啊!連小泡泡都打不過的你現在拿什麼去炸啊!你忘了現在自己是個普通人了嗎!?
我毫不猶豫地捏住維斯卡軟乎乎的小臉蛋,然後以50Hz的頻率開始揉來揉去,後者在臉蛋不斷幻化出各種搞笑形狀的同時也發出了小小的抗議:“假如解除鎖定裝置的話……我很厲害的!我絕對比潘多拉厲害!”
“不行!”我當即表示反對,“你的自我修復還沒完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一開始的時候,珊多拉在維斯卡的體內安裝了能量鎖定裝置,當時的目的自然是爲了防止對方在要塞中搞破壞,但現在確定了維斯卡沒有而惡意我們仍然沒有解除那個裝置,目的卻是爲了保護她——這個沒輕沒重的傢伙一心想要證明自己比潘多拉更加優秀,而且她骨子裡的暴力因子絲毫不比自己的姐姐少,加上那時而清醒時而發瘋的性格,我實在不敢解除她身上的能量鎖定,否則哪怕是讓自己燒成灰燼,維斯卡也會拖着嚴重損壞的身體上戰場的。
別看現在維斯卡的樣子這麼聽話討喜,但她偏執的一面絲毫沒有消失,現在只是這丫頭偶然間性格稍微正常了而已,可是隻要涉及到和潘多拉的較量,維斯卡簡直固執的可怕,因此,在她的身體修復完成之前,我絕對不敢將那套鎖定裝置給拆下來。
這對彆扭的姐妹……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對付纔好,但願姐姐那種可以壓制一切不聽話小孩子的“姐姐大人光環”可以產生點出人意料的好效果吧……理論上……
“不過維斯卡的主意倒是有點可取之處呢……”
好不容易連哄帶騙地將軟磨硬泡的維斯卡給忽悠走之後,珊多拉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不會吧?難道你還真打算讓她去幹這麼瘋狂的事情?”
珊多拉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又沒瘋……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墮落使徒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他們在提瑞斯法地區設下的防線會堅固到什麼程度?”
我表示毫無概念。
“好吧,被你打敗了……”珊多拉一臉徹底放棄的表情,然後簡單明瞭地說道,“現在墮落使徒在艾澤拉斯世界的所有部隊都已經被集中在那一塊小小的地區,其中包括了五十萬左右的精英級希靈大兵和數千萬的各等級亡靈以及組裝惡魔,而且按照維斯卡所講述,三天內他們共計可以開啓六次軍團傳送器,儘管那個傳送器由於損壞而效能大減,但再保守估計,每次傳送器的開啓他們都可以傳送至少五萬希靈大兵,這樣一來,他們就又獲得了三十萬的高級戰鬥力,但這些軍隊其實都不是難對付的,真正對我們造成最大阻礙的,是他們構築起的已經覆蓋了整個提瑞斯法地區的的防空火力和其他防守型設施,可以說,以幽暗城爲中心,已經形成了一個厚度將近一千公里的甲殼,儘管掌握着空軍優勢的我們軍力並不比對方弱,但防守永遠比進攻要容易得多,更何況敵人對防禦希靈軍隊的方法可謂是瞭如指掌,我們的艦隊要在三天內從這個甲殼上打個洞出來……說實話,難度很大。
但是,假如按照維斯卡的建議,從內部引爆世界迴路的話……那能量絕對比永恆級堡壘艦的大爆炸只強不弱,最起碼艾澤拉斯世界的墮落使徒會就此灰飛煙滅,而假如順利的話,恐怕我們還可以利用世界迴路的特殊性質消滅掉它另一端的墮落使徒大本營……”
“一個美好的設想,”我揉了揉珊多拉的一腦袋金髮,在後者鬱悶的眼神中又補上了一個腦瓜崩,“但是有一點:要從內部引爆那個東西,咱們至少得想辦法闖過那道堅固的防線吧?你覺得這個計劃的可行性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