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安薇娜身後一雙巨大羽翼的緩緩張開,希爾瓦娜斯那張冰封的俏臉上終於浮現出了複雜的表情。
震驚,警惕,不安,以及強作的冷靜,這種種表情混合在一起,讓我不禁感嘆即使是亡靈生物那已經失去生機的臉龐竟然也能做出如此豐富的表情……
面對一個可以稱之爲天敵的天使(儘管安薇娜並非真正的天使,而只是一個剛剛開始接觸神聖學的天使學徒,但希爾瓦娜斯可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天使,自然分辨不出來),希爾瓦娜斯並沒有如我預料中的那樣立刻將在外面的衛兵叫進來,而是用依然沉穩的語調說道:“原來如此……自從聽到神使降臨的消息,我就有了不安的預感,那麼,今天就是所謂的審判日?你們的到來就是爲了淨化這個世界上的亡靈生物?”
你誤會了吧?你絕對誤會了什麼吧!
不過我倒是很佩服希爾瓦娜斯此刻的鎮定,身爲一個亡靈,面對天使姿態下的安薇娜,竟然依然保持着這樣的冷靜,不得不說她是一個相當優秀的領導者,最起碼這份鎮靜就不是我能相比的。
“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雖然稍微嚇唬一下希MM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不過現在還是辦正事要緊,“假如我將你們當成敵人的話,現在你面對的就不是兩個特使,而是一整支的軍隊,事實上,我和安薇娜此次前來並非是爲了宣揚聖光的正義,而是邀請被遺忘者加入我們的軍隊。”
這一刻,希爾瓦娜斯震精了……
啥?邀請被遺忘者加入天使的軍隊?!這個世界瘋掉了嗎?
更瘋狂的是,這句話竟然是出自神使的口!這太瘋狂了!這簡直就是如同一個億萬富翁邀請路邊某個不知名的乞丐一起共創美好未來一樣扯淡的事情!
在我的爆炸性言論下,希爾瓦娜斯保持着那副呆然而立的姿勢久久沒有任何動靜,安薇娜張着光翼扮演了幾分鐘的大號探照燈之後終於堅持不住,散去了自己那點本就不多的神聖力量,轉而好奇地走上前去,在希MM身上捅了兩下。
“主人,石化了耶”
以上情景純屬本人腦內補完,請大家自行選擇遺忘……
愣了足足十幾秒鐘,希爾瓦娜斯才彷彿終於確認了自己聽到的話,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帶着滿滿的震驚望向我這邊。
“你很驚訝?”我微笑着說道。
“我不該驚訝?無論如何,您告訴我的這個消息實在超出了常理。”希爾瓦娜斯說道,我注意到,她在稱呼裡用了“您”這個敬語,看樣子是已經相信了我們的身份——面對聖光澎湃的天使安薇娜,一個從小到大接受科學教育的地球人可能還會稍稍質疑一下,但對於希爾瓦娜斯這樣標準的艾澤拉斯住民而言,她根本不會懷疑對方的身份。
“不要用你們的常識來衡量我們的觀點,對我們使徒而言,亡靈生物和任何其他的物種都是平等的,正義或邪惡僅僅適用於單獨的個體,給整個種族打上善惡的標籤簡直愚蠢之極。”
對我的話,希爾瓦娜斯露出了一瞬間的呆滯,然後是巨大的驚喜,在其他人面前不得不長久保持的冰霜面具此刻早已不復存在,她將自己內心的一切毫無保留地表露在了臉上。
平等的!
原來在神的眼中,亡靈並非是邪惡的代名詞!
自從在保衛銀月城的戰鬥中犧牲而被阿爾薩斯變成一個亡靈生物以來,希爾瓦娜斯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面前,並非真的一絲光明都沒有,領導着被遺忘者這樣一個受到整個世界所有生靈排斥的種族在夾縫中艱難求生,在天災餘孽和血色十字軍的兩面夾擊下孤軍奮戰,希爾瓦娜斯幾乎忘記了“希望”二字是什麼意思,儘管她也從未絕望,但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和自己所領導的人民並非只能面對無盡黑暗的未來!
假如角色稍微轉變一下,希爾瓦娜斯是一個對神明這樣的東西沒什麼感觸的地球人,或許我的話還不會對她產生多大的衝擊,但她卻是一個在魔法的世界中成長的精靈,在這個大前提下,“神使”親口告訴她,亡靈並非被神明厭惡的生物,這樣簡簡單單一句話對她的觸動絕對會放大無數倍!
更重要的是我後面的一句話,“給整個種族打上善惡的標籤簡直愚蠢之極”,這句話對她的觸動是最大的,一直以來,被遺忘者都被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打上了邪惡和污穢的標籤,不論對方是否有罪,那些所謂聖光的使者都能毫不猶豫地殺死一個無辜的亡靈,還美其名曰:淨化,這種對待,誰能接受?
假如我的那句話是從一個普通人口中說出來,希爾瓦娜斯頂多是高興一下,但從“神使”的口中說出,這意義就大不相同,這是一種認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認可!
儘管在我看來,那句僅僅是實話實說的話根本沒什麼特殊的意義……
“平靜下來了?”我看着對方的眼神終於冷靜下來,於是微笑着說道,“是不是可以討論正事了?”
希爾瓦娜斯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然後點了點頭。
“事實上,我們這次來到這個偏遠的世界,是爲了消滅一種相當危險的力量,這種力量已經毀滅了不知幾萬個比艾澤拉斯還要強大的世界,如果不加以制止,恐怕終有一天,所有的生靈都得被這力量毀滅殆盡,而你們這個世界,也正處於這種力量的侵蝕之中——燃燒軍團,那些惡魔就是這種力量影響下產生的扭曲種族,而且現在,隨着這力量的愈發強大,惡魔種族也正在發生着你們所無法想象的轉變……”
我將最近在世界各地頻頻出現的變種惡魔小隊和他們受深淵力量影響變異的原因大致講述了一下,當然,有一些不適合向外公佈的東西我還是保留了,比如深淵力量究竟能恐怖到什麼程度——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是艾澤拉斯原住民們可以對付的,說出去也是徒增希爾瓦娜斯的憂慮。
得知如此嚴峻的現狀,希爾瓦娜斯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冷靜,或許是在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中已經習慣了類似的境遇,她完全沒有被燃燒軍團已經更加強大並且隨時將會捲土重來這一事實嚇到,而是沉穩地問道:“也就是說,您和您的軍隊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爲了消滅燃燒軍團和那種在背後促使惡魔種族產生的……深淵力量?”
“沒錯,消滅深淵力量正是我們的使命,但這個世界的深淵之強大超出了我們的預料,在沒有更多援軍的情況下,即使是使徒的大軍也無法對抗那些愈發強大的惡魔,所以我們要組織一個更加強大的軍團,一個讓整個艾澤拉斯聯合起來對抗燃燒軍團的強大聯軍,我們已經同時向整個艾澤拉斯每一個達到標準的智慧種族派遣出了使者,就好像來到你面前的我們兩個一樣——剛纔你看到的這根天使羽毛,就是我們的信物,不僅僅用來證明我們的身份,也是加入這支救世軍的證明,如果你同意加入的話,我就會解除羽毛上的封印。”
我從安薇娜手中接過那根來自阿賴耶翅膀內緣的大羽毛,心中再次閃過了天使妹妹眼淚汪汪的畫面,小泡泡人小力氣可真是不小,那個自告奮勇的小丫頭可是一抓一大把的說,然後天使妹妹還要眼含熱淚地在自己的羽毛上刻畫法陣……恩恩,勞苦功高,勞苦功高……
“我願意加入,”希爾瓦娜斯答應的比我想象的還要痛快,省去我不少口舌,“我們和燃燒軍團之間要算的帳可不是一筆兩筆的,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徵求我的子民的意見,畢竟加入了救世軍,就意味着我們將不得不和那些聖騎士之類的傢伙並肩作戰——即使是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很艱難,希望您能理解。”
“當然能理解,你的深明大義已經很讓我吃驚了,當初勸服一個聖騎士接受亡靈盟友就費了我很大的勁呢,沒想到你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仇恨和爭鬥……我早就厭倦了,被遺忘者是亡靈,不是怨靈,假如不是人類盲目的仇恨,我們並不想有那麼多戰鬥的……”
希爾瓦娜斯如此說着,心中也是深深的無奈,沒有人喜歡戰爭,尤其是被巫妖王的鐵腕統治強迫着充當了多年的戰爭工具之後,儘管也有着極度仇視活人的亡靈存在,但也有很多被遺忘者只想能夠安靜而自由地生存,即使是復仇,他們也只是將巫妖王和巫妖王背後的燃燒軍團當成了復仇的目標,可是人類和其他種族對他們盲目的打壓卻逼迫這些原本可以成爲盟友的被遺忘者們不得不奮起反抗……
這還只是被遺忘者剛剛獨立,假如這樣的對抗再持續下去,恐怕整個被遺忘者種族都將徹底變成仇視一切生靈的復仇者,那,並非希爾瓦娜斯的初衷。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長久的對抗會轉變一個種族整體的心態,暫且看來,被遺忘者現在對生靈的仇視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嚴重,最起碼比起人類對他們的仇視而言輕得多了,但恐怕要不了多久,被遺忘者和人類之間的矛盾真的會和遊戲中一樣完全無法挽回……
“我們會糾正這個錯誤,”我看着若有所思的希爾瓦娜斯說道,“加入救世軍也是一個契機,或許在聯合對抗燃燒軍團的過程中,被遺忘者會逐漸被其它的種族所接受,假如仍然有些種族執迷不悟的話……恐怕我們真的要行使一些神的權力了!”
我相信,這絕對是一個誘人的保證,除非是瘋子,否則沒有人願意永遠被整個世界當成敵人,一個能夠和所有種族平等生存的機會,希爾瓦娜斯沒有理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