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熵行者”在母星滯留了許多天,在帝國艦隊忙於建設啓動端各種附屬設備的過程中它們一直都沒有離開,而且始終在慢慢增加數量,儘管最後增加速度已經減緩到可能一整天都只會有一兩個畸熵行者前來參加“聚會”,但它們確實還在不斷聚攏過來。
叮噹用自己的天賦力量和這些奇特的信息-虛擬-靈體三元混合生物(其實不叫這個名字,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它們了)進行了許多次交流,儘管畸熵行者甚至沒有自己的語言體系,也沒有任何和其他生物交流的器官,但它們照樣可以和生命的守護者交談,叮噹由此知道了這些神奇生物的習性:它們居住在遙遠的太空深處(距離此地有數百光年),平時依靠太空中游離的能量來維持形體,但卻要依靠吞食“信息”才能繁衍或者讓自己成長變大,這就是爲什麼它們可以在這個凝滯的宇宙中生存下來,但外表看着又和靈體生物很相像。
畸熵行者對我們而言很弱小,在帝國兵面前它們甚至連攻擊力都沒有,但對大多數普通種族而言這些生物大概詭異又危險,因爲它們天生就能吞食信息,甚至能吞吃掉一個種族的“知識”和“歷史”,即便吞食過程非常緩慢,對普通種族而言卻是完全無法防範的,可以說天生就是近乎神話生物的東西,所以叮噹給它們編寫了一套生命形態修正代碼,好讓畸熵行者安全一些,起碼不會隨意傷害到外界環境——故鄉世界即將和帝國區連接起來,我們不能隨意滅絕一個物種,但也不能讓它們變成威脅吧。
而畸熵行者來到母星的原因就和之前說的一樣:這是它們的繁殖季節。這些太空浮靈每數百年(首府標準時間尺度)就前來母星接受“照射”。繁殖往往會持續數個月之久。深淵之門附近是一個信息涌動非常頻繁的地區,深淵環境削弱了這裡的世界屏障,導致物質外泄和信息交換頻繁發生,這裡是故鄉世界的“破洞”之一(在宇宙深處也有其他破洞,是當年大災難留下的),也是這個凝滯宇宙中僅有幾個會產生新“信息”的地方之一。畸熵行者們在這裡聚會,慶祝。饕餮大餐,用它們懵懵懂懂的思維來理解這個宇宙,當足夠的畸熵行者聚集起來它們甚至會產生很高的智慧——足以用來對自己的生存意義產生困惑,叮噹就是聽到了它們整個種族在困惑中的喃喃自語才被吸引過去的。
如果是在別的世界,一羣這樣處於原始時期而且沒什麼威脅的土著生物是不會引起帝國軍注意的,但在這裡,連珊多拉都在百忙之中對畸熵行者們投以了極大關注:儘管希靈使徒不擅長感性方面,但跟故鄉有關的事情是個例外。帝國的將軍和皇帝們認爲這些發出藍光的太空浮靈是故鄉世界永不退讓的精神體現,甚至它們身上發出的藍光都讓人聯想到幽能(深淵希靈抗議了一下不過被無視了。變色的幽能沒人權),於是一部分在架橋工程上幫不上忙的傢伙便開始研究這些生物,淺淺甚至建議把幾個畸熵行者帶回去當寵物——大家想必還記着淺淺是個逮啥養啥的愛心姑娘。不過最終淺淺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她發現畸熵行者沒脖子,沒脖子=沒辦法栓繩=沒辦法遛彎=沒辦法當寵物養,於是放棄。
反正我是不太理解淺淺的邏輯是怎麼運作的。
而在這些畸熵行者的“陪伴”下。架橋工程也以極高的效率順利進展到了關鍵時刻。
或許是我們這些年實在經歷了太多波折吧,幾乎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遭遇成倍的阻力,於是多年積攢下來的人品終於在此刻得到償付:沒有叛軍來打秋風。沒有敵對種族來掀起戰爭,沒有遇上坑爹而突發的技術性問題,那座巨型深淵之門也沒突然崩掉,一切會導致工程失敗的因素都已經提前排除或者壓根不會發生,再也沒什麼東西可以阻止我們將橋架起來了。
帝國艦隊抵達故鄉世界的第二個月。
啓動端周圍的所有設施早已全功率運轉起來,原先鬆散的作業場在後期增建的大量太空工廠填充下變成了一大片密集的人工天體羣。這個天體羣半徑零點三個天文單位,大體呈不規則的環形,由大量工廠和計算核心組成,無數工作飛船(其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們在這裡新制造出來的,讚美帝國先進的戰地展開技術)在其中穿梭。讓這個龐大環帶變成一個繁忙而生機勃勃的地方。作業場距離啓動端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它不直接和啓動端接觸,而是爲啓動端提供額外計算力和能量中轉的“後勤設施”。兩者之間依靠大量空間門和快速往返的飛船來聯通。
而在距離作業場更遙遠的地方,則是至關重要的——能量站。
所有人都還記着啓動端是個需要多少能量的恐怖傢伙,當初我們跟新軍爭搶啓動端,說實話就是多虧了這玩意兒充個能都要十天半個月,帝國軍纔在最後一刻趕上從而沒讓新軍得逞。當初新軍發現常規的幽能井出力不足甚至喪心病狂地引爆了他們自己的領土宇宙,但就這也沒能及時讓啓動端動起來,這東西喪心病狂的耗能級別可見一斑。
因此我們到這兒之後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立刻開始建造大規模的幽能井,從第一個工作基站在深淵之門上空展開那一刻起,就有一千座幽能井同步開工建設。帝國艦隊在出發之前就準備好了大量建造者和預製模塊,那些量產主機也將自己大部分計算力分流出來以指揮建造(反正啓動端還沒激活,量產泡泡們也有空閒),在全力開工的情況下,新帝國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能源陣列就這麼堆起來了。
這是由一千座幽能井、三座幽能深淵以及不計其數的幽能反應爐共同組成的龐大建築羣。這些幽能設施的原理大家是知道的,其主體位於虛空臨界層。從虛空中抽取衰變能量來傳送到現實世界。幽能反應爐的外部接口被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大片大片的太空浮島一樣的建築羣,而幽能井的輸出端則是看起來彷彿一個圓筒形空間站的巨大設施,無盡幽能深淵則是新帝國剛剛掌握不久的舊日科技,最強大的終極反應爐,稍有不慎就足夠炸燬整個宇宙——它們的輸出端看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墓碑,表面灰白。毫無裝飾,方方正正……好吧,其實就是像個棺材,但我實在不想這麼說……
這片建築羣漂浮在距離深淵之門上百個天文單位之外的地方,之所以離這麼遠就是擔心過於龐大的能量浪涌會刺激到大門,導致不可預測的事故發生,而它們所產生的巨量能量則通過超空間裝置以及作業場上的轉換、聚焦設備傳送到啓動端內,由此形成一個高效的能量傳輸體系。
澎湃的幽能充盈着這些設備,映亮了黑沉沉的宇宙。整個能量站因此被一片藍色霧靄包裹,看上去就好像一片模模糊糊的雲中城市,而能量站每有一個建築完工,就會立刻投入使用,所以它對啓動端的充能其實已經持續一個月了,後者如今終於展露出那令人熟悉的壯觀身姿:一大團輝煌白光。
昔日我們所看過的那道通天徹地的白色光柱也再度出現。它貫穿了整個故鄉世界,將全宇宙的光學現象都攪合的一團糟——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據說啓動端正常啓動之後一切就會恢復。
這道白色光柱還在繼續成長。並逐漸將啓動端吞噬進去,最終啓動端會暫時消失在我們眼前,只餘下一道光芒映亮太空,那就是充能臨近尾聲的跡象。而當啓動端完全激活的時候這一過程就會反向,白色光柱會慢慢收縮,啓動端那團白光會再度出現,就如同昔日寧靜核心大決戰時那一幕。
嗯,雖然回憶起來不太美好,不過我現在迫切期盼它能快點開始——目測真的很快了。
在帝國上將號的上層平臺,深淵希靈和我們一起觀望着太空中那道輝煌的光柱。它和深淵大裂縫平行,看上去就好像一道從宇宙開端射來,並延伸向宇宙終端的輝光長橋。蔚爲壯觀。
“在架橋的最後一步,進入巔峰狀態的啓動端會被釋放,然後它將和這道深淵之門融合,”深淵希靈不緊不慢地說着,“到那一步就不用咱們參與了,如果資料和計算都沒錯……長橋會就此架起,虛空兩側將永遠連接起來,大橋本身會變成虛空的自有結構因而非常堅固,除非還有我們不知道的虛空大大災變和虛空大大大災變,否則它就將永遠存在下去。嘛,理論上都不可能的事情。”
我懷抱小泡泡,頂着小叮噹,扛着小人偶,左邊掛着潘多拉右邊掛着維斯卡(這倆將軍絕不是搞研究的料,她們這幾天比淺淺還閒呢),一如既往很壯觀很忙碌地坐着,聽到深淵希靈的話,我從幾個熊孩子的縫隙中探出腦袋:“萬一長橋有害——我是說萬一啊,真的就沒一點辦法可以拆除麼?”
“當然沒那麼好拆,否則新軍當初也不至於把長橋當做必勝法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佔據它了,”深淵希靈看了我一眼,“當然世事無絕對,虛空既然蘊含一切可能,那就得假設長橋可以被摧毀,不過或許這需要五個虛空生物集體衝上去自爆?誰知道呢,我不關注這些,純猜測無法計算的事物是無意義的,起碼對我而言無意義。另外父親大人你能別這麼失態麼?讓這些理應作爲軍隊統帥的皇室成員像這樣掛在身上是非常不妥當的。”
我努力保持着平衡,對深淵希靈嘿嘿一笑:“你羨慕了?你也可以來掛啊,理論上你也是我膝下熊孩子。叮了個當的,一開始真不習慣,不過現在我真是接受這種設定了,發現也挺帶感的。”
深淵希靈眼睛中有詭異的光芒劃過,隨後她扭頭看看自己身邊那個一人高的大箱子,作勢準備把這個箱子砸在我肩膀上:“父親大人,你是認真的?”
我一看頓時就蔫了:“算算算。你熊起來不比曉雪差。” ▪тtκan▪℃O
這時候哈蘭突然來到了平臺上,他看着是有事通知,這位老大哥看到我身上那熱鬧一幕絲毫不感覺驚訝,只是很見怪不怪地笑了笑,隨後對我點點頭:“陳,對岸那邊已經一切就緒,他們的啓動端完全充好能了。只等着咱們的點火消息。”
“這邊……應該也就兩三天了吧,”我回頭看看太空中那道光柱,“如果把幽能死星拖過來就好了,那東西絕對比什麼反應爐都好使。”
“但你得花半年時間把它從帝國區拖過來,”哈蘭聳聳肩,“知足吧,這麼大的工程能平平安安進行到尾聲就實屬不易。”
我聽到這裡也頗爲感嘆地嘆口氣:“是啊,真不容易,一切……終於快塵埃落定了。”
三天後。啓動端完成充能。
那道通天徹地的輝煌光柱正在收束,只要一個指令就可以完全凝聚到啓動端內部,而在光柱中央,刺眼的白色光球已經在進行呼吸一般的漲縮。
所有準備工作都完成了,啓動端充能完畢,外圍計算陣列有着充裕的負載餘額。安全措施和系統制御經過數百次檢驗確保萬無一失,深淵希靈根據她手頭的資料對啓動端、能量站、外接式計算陣列等系統進行了大檢測,確定這些東西完全按照設計指標在運作着。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和對岸的聯絡暢通,位於深淵臨界層的幾個中繼站工作情況良好,星環聯邦那邊甚至在過去幾天裡不計代價地又發射了兩個載人中繼站以確保架橋能順利進行。
如果架橋失敗,載人中繼站裡的工作員將不太可能生還,星環聯邦的深潛船也不敢保證可以在深淵深處長期生存而且穿越不連續帶兩次——可見對岸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架橋的激活控制端就在帝國上將號的軍官平臺上,指令大廳裡的巨型全息投影擴張到最大,讓我們可以身臨其境一般地看到遠處的啓動端。後者周圍的附屬設施都已經被拆卸乾淨,現在除了最中央的白色光球,就只有光球周邊的幾個定錨力場發生器還在運作。
一切準備就緒。只需要激活系統就可以。用於激活系統的是一排水晶板,我,珊多拉。姐姐,哈蘭,貝拉維拉,深淵希靈,伊凡塞恩,不管是前代皇帝還是現任皇帝或者奇怪生物(特指深淵希靈),總之有必要列席的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控制器,將這些水晶板同時啓動,長橋就會建立。
“真想不到,平平安安走到這步了,”珊多拉看着浮現出“就緒”字樣的水晶板,語氣頗爲感慨,“話說需要這種象徵性大過實用性的步驟麼?”
“歷史一刻,你總要讓那些歷史學家有點可以用來記錄的東西嘛。”我咧嘴一笑,看着眼前的倒計時慢慢走向零位,其實這個倒計時也不怎麼必要——容錯時間差可是有整整一個小時,這是長橋兩個啓動端單獨支撐系統的承受極限,只要我們和對岸在一個小時內先後激活系統就沒問題。
倒計時還在持續,那歷史性的時刻即將到來,姐姐已經將手放在控制器上,她微笑着說了一句:“起碼看上去很莊嚴嘛,淺淺沒機會碰這個她還不樂意呢。”
倒計時已經進入三十秒,我也和其他人一樣把手放在水晶板上:“那就讓歷史滾滾向前吧——這句話可以加到今後帝國學院的考試考點裡。現在聽我倒計時:五,四,三,二,一,零,激……誒哈蘭你怎麼提前摁了?”
系統發出一聲操作失敗的報警音,哈蘭無辜地舉起手:“我以爲數到零就行了,沒想到你還有個‘激活’。”
我愕然一下,使勁揮手:“重來重來,三,二,一,零,激活!誒姐姐你怎麼沒摁?”
“剛纔不是倒計時五個數麼,怎麼從三開始了?”
“不要在意細節問題了好麼!”我伸手指着倒計時器,上面已經越過零點,現在正-1,-2,-3地數着,“咱趕時間,這多嚴肅的事兒啊!”
“我來數我來數,”深淵希靈嚷嚷起來,“三,二,一,零……誒你們怎麼都沒動啊!”
所有人異口同聲:“你怎麼不喊‘激活’?!”
我的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了一鞋:“算了算了,這個不靠譜,咱們還是用精神連接,這個同步率比較……”
“我的精神連接有延遲,”深淵希靈一舉手,“別這麼看我啊,我跟你們網絡不兼容,需要轉譯一次的。”
“我就覺得我不用參加這個也可以,”姐姐也舉起手,“我都退位七萬年了。”
“哈蘭你又什麼情況?”
“我就是提醒你們倒計時已經負一百三十多秒了。”
“誒別管了大家一起按!”
“伊凡塞恩你怎麼不聲不響就摁下去了!”
“不是說別管了麼?”
“停!!”
最後珊多拉完全看不下去了,女王陛下霸氣地把所有人推開,一把撤掉眼前這個臨時改裝上去的聯合控制器,露出下面唯一一個啓動晶板,一巴掌拍上去的同時嘴裡還氣急敗壞:“我就知道淺淺出的主意從來不靠譜!”
遙遠的太空中,一團白光驟然擴大成一道規模空前的大門。
系統發出一聲悅耳的提示音,表示啓動成功,我表情僵硬地喃喃自語:“這歷史性的一刻……好不容易歷史性的一刻……怎麼就這樣兒了呢?”
冰蒂斯在旁邊不爽地看了半天,這時候終於爽了,陰陽怪氣地扔一句嘲諷:
“呵呵,起碼這次歷史學家們真的有內容可寫了!”
(嗯,就寫到這兒,大家可以開始撒花了)
——咱連結局ps都與衆不同
最後說一下,希靈的世界架構註定了它是可以永遠寫下去,也可以隨時隨地找個暫停點完本的故事,所以思前想後決定滿足自己的強迫症,壓着六月最後一天完本了= 。=
希靈的故事還沒結束(因爲本身就是個沒法結束的故事),以後的發展嘛……容我想想。
興許會有番外,也興許會更新一些2.0故事,也興許會修改前面的章節,當然也興許會用別的方式繼續構建希靈這個世界觀,讓它不止用聖爹這一個視角來展開,而是多路線建造,變成一個巨大的體系,總之有很多計劃。大家也請繼續關注這裡,這裡會發佈一些東西的。
新書大概一個月後發佈,不過在那之前我得休息一陣子——真累啊。
шωш_ тt kān_ ¢o
最後:大家踊躍支持實體書和周邊項目嗷!下個月就都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