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空島動力爐的,是一個本地女性,”單膝跪地的亞特蘭蒂斯守衛在珊多拉授令下站起身來,他的臉上帶着困惑的神色,“我和她正面碰上,所以看的十分清楚,她的身材比較嬌小,大概只有兩米三五左右,是個小個子的女人……穿着亞特蘭蒂斯最常見的白底金紋‘拖利亞’紗裙,留淡紫色長髮,手臂上有帝**徽一樣的紋身,外貌特徵顯示她是一個亞特蘭蒂斯人……”
我的注意力有一半都集中在“是個小個子的女人”上了……
“妖怪鎮是怎麼報告的來着?”我看了阿爾忒彌斯一眼,金髮少女隨即點點頭:“您家的狐狸來彙報的時候帶着一副妖怪們手繪出來的畫像,在這裡。”
說着,她從懷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過來,我展開一看,頓時大驚:“這是我姐畫的?”
阿爾忒彌斯:“……確實不太好辨認,妖怪們畫的有點寬泛。總之根據描述,出現在妖怪鎮的女性是一個身高在一米六上下的纖瘦女孩,穿着在鎮上很常見的,稍微有點仿古的綠色衣裙,年齡在人類十六七歲左右,黑色長直髮,和亞特蘭蒂斯出現的‘入侵者’有相似點,那就是手臂上同樣有類似軍徽的紋身。另外,可以確認在妖怪鎮出現的女性不是人類:她至少有空間瞬移的能力和超大的力氣,這都是妖怪們親眼確認了的。”
在妖怪鎮上出現的神秘女性和在亞特蘭蒂斯空島上出現的入侵者,外貌上明顯不一樣,她們或許是兩個人,但有一點卻讓人分外在意:這兩個人的手臂上都出現了類似帝**徽的紋身,這是巧合?還是某種有組織的標記?我在困惑間轉向珊多拉:“有兩個可能,要麼入侵者是兩個。要麼……這是一個能僞裝成各種形態的傢伙。不管哪種可能,反正她有在軍事區隨意通行的能力。”
雖然說是有兩個可能,但我心裡更傾向於相信第二種情況。因爲亞特蘭蒂斯種族是個特殊的族羣,妖怪鎮上或許能出現來自其他世界的新妖怪,但亞特蘭蒂斯全族卻是舊帝國製造出來的獨一無二的生命,他們每一個人都登記在案,理論上是不可能從其他世界突然冒出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新成員的,因此在空島上出現的入侵者必然不是真正的亞特蘭蒂斯人,既然是僞裝來的。那自然也有理由懷疑,入侵者還能僞裝成妖怪的樣子。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不願意相信能繞過帝國哨兵體系的入侵者竟然可以組團出現了……
“你是說,擬態?”珊多拉提起一個詞,來解釋假如入侵者只有一個。她卻在不同地方呈現出兩種模樣的原因。我一瞬間就想起了家裡那個被熊孩子們當成寵物的史萊姆,那傢伙也會擬態,它會隨機變成自己最近接觸過的人的外形,而淺淺這兩天正在訓練那個史萊姆變個自行車。顯然,那隻史萊姆的擬態和我們現在遇上的情況不一個概念,這次的入侵者着實厲害太多了。
我和珊多拉都在飛快地分析着已有的情報,試圖總結出入侵者的一些特徵。而現場的一名帝**官突然有所想法:“陛下,入侵者似乎並不具備精確擬態的能力。”
“嗯?”我擡起頭,看着那名軍官,對方接着說道:“是這樣的。先假設入侵者只有一個,是通過擬態的方式變成了不同的模樣,那她兩次出現,雖然都僞裝成了當地人。卻都呈現出陌生人的面孔,以至於很快就被別人識破了。如果她能精確擬態。那大可以變成當地某個確切人員之一,比如變成動力爐的守衛,但她沒有這麼做,若非另有企圖,那就只有可能是辦不到。”
“是個可能性,”珊多拉表示贊同,“這樣最好。這麼看來,她只能按照一般特徵變成當地人的模樣,卻不會精確複製特定的人員,這樣識別起來就容易多了,戒嚴狀態下,她不會那麼輕易混進關鍵設施,但維持戒嚴總不是個長久之計。”
我覺得有些不妥:“而且咱們現在都是默認入侵者只有一個,所以猜想她會變形,萬一真有兩個人呢?或者可能有更多人,甚至已經在影子城活動但還沒被發現……”
“首府世界所有軍事區戒嚴,”珊多拉乾脆利落地說道,“特殊事態特殊處理。至於民用區……看那傢伙在妖怪鎮也只是吃喝玩樂了兩天,可能她的目標並不是民用設施,所以暫時加強監控就好。而且說實話……把所有民用區的戒嚴等級提高到軍事級別也不現實,反而會引發混亂。”
“就是擔心她混進帝**裡面吶,”我忍不住頭疼地嘆了口氣,“有通行權限,還可能以當地人員的身份出現,一旦混進帝**本部,先不管會不會造成危害,光這事件本身就夠嚴重的。”
“現在已經很嚴重了,”珊多拉苦笑中帶着困惑,“我倒是不擔心她僞裝成希靈使徒,使徒之間是以靈魂和權限系統來互相認證的,即使她僞裝的再像,這些東西也沒辦法複製。我擔心的是……這個入侵者突然憑空冒了出來,而且到處亂鑽,咱們的安全系統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大的漏子?”
珊多拉已經開始懷疑首府世界的安全措施了,理論上她不該這麼輕易對帝國的安全警戒手段失去信心,只不過眼前的情況讓人實在忍不住懷疑:我們的哨兵系統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真的存在一個誰都沒發現的漏洞,可以讓一個入侵者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這樣大搖大擺地晃來晃去麼?
“我總覺得那傢伙可能和帝國有關。”我隨口說道。
“確實,她身上有類似帝**徽的紋身,”珊多拉的表情頗爲糾結,“有這個標誌,怎麼看都像是帝國這一方的人,但又偏偏沒有類似人員的記錄。那人行動方式也神出鬼沒。讓人懷疑。現在連我都有點糊塗,這情況真是前所未見……”
珊多拉都陷入糊塗,我當然更好不到哪去,現在自己能想到的唯一行動就是儘快找到那個神秘人:如果自己能正面跟她遇上,便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我估計這樣的機率很低。
很快,包括影子空間和天界都市在內,首府世界所有的軍事設施都進入了程度不一的戒嚴狀態。對民間的流通渠道全部關閉,這在新帝國成立以來還是第一次。我感覺事情真是有鬧大的趨向。
與此同時,儘管戒嚴還沒有波及到民用區,但在那些區域裡也開始出現了數量更多的巡邏兵和偵測探機,我想很快市民們就會感覺周圍氣氛的異常。或許這不會引發太大的騷亂:畢竟能在帝國首府落戶的,無一不是各個世界的特殊人物。退居二線的世界領袖或者赫赫有名的種族英雄在影子城到處都是,他們不會因爲這點氣氛的轉變而騷亂起來,而且帝國平日裡戰事頻發,影子城隔三差五就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估計對那些民衆而言,這種程度的士兵增多早就是習以爲常的現象了。這應該算是讓自己和珊多拉感覺稍微能放心的地方。
爲了一個(也有可能是兩個,還有可能是一羣)神秘人。而讓這麼多軍事單位進入戒嚴狀態,這看上去有點小題大做,但對希靈使徒而言其實也沒什麼。他們從上到下都習慣了軍事化的生活,戒嚴狀態並不會如在普通種族裡那樣。對他們產生什麼心理衝擊,也不會干擾這些軍事設施的正常運作。同時考慮到神秘人可能已經取得在帝**事要地出入的通行權,在對方目的不明的前提下,進行一定程度的戒嚴是我們不得不採取的手段。
珊多拉決定留在阿瓦隆親自坐鎮。她覺得“入侵者”或許還沒離開這個空間,想試着用自己的心靈掃描審查一下阿瓦隆全境。我則稍後返回了影子城,想看看能不能從數據中心的監控系統上找到什麼線索。家裡的姐姐和淺淺她們這時候當然也知道了這邊的動靜,當我返回影子要塞的時候,家裡一幫人已經在這兒聚齊了,甚至還包括了神族條子五人組。淺淺一副躁動不安的模樣在那蹦來蹦去,等我一出現她就迫不及待地躥了上來:“阿俊阿俊!發生什麼大事了,全城戒嚴?”
“阿瓦隆發現了第二個神秘人,這次卻是個亞特蘭蒂斯女性,”我拍着淺淺的腦袋,安撫着有點亢奮的少女,“因爲情況太古怪,我和珊多拉懷疑這是一個有擬態能力的入侵者。”
畢竟,一個成員包括妖怪和亞特蘭蒂斯人以及其他各種可能的種族,而且還能在帝**事區跑來跑去的入侵者團伙,這……太扯淡了。我寧願相信對方只有一個人。
“泡泡去哪了?”我突然發現某個會在這時候大活躍的孩子她媽沒出現在自己眼前,忍不住好奇地問,姐姐隨即答道:“哦,已經去數據中心了,她說要把自己掛到數據庫的直連端口上,篩查這幾天影子城的所有信息出入。她還叫上了三百多個量產主機。”
“那傢伙總算在關鍵時刻不掉鏈子,”我呼了口氣,視線轉向林雪,“丫頭,你怎麼看?”
先知揉揉眼睛,看來之前她已經進行過了這方面的預言,我沒想到爲了追查區區個把神秘人,而且還是在眼皮子底下追查,就能讓先知露出這麼疲憊的模樣,她嘆了口氣,似乎頗爲沮喪:“只能判斷未來可見的時間段裡不會有災難**件發生,但那個神秘人……木頭,這事兒有點奇怪啊,我以入侵者爲目標做模糊搜索,結果出現在視野中的你猜是誰?”
衆人齊刷刷地看着大小姐。
“潘多拉,維斯卡,珊多拉,西卡羅,西維斯,塔維爾……還有很多不認識但有印象的面孔,只要是我見過的希靈使徒,幾乎都在預言畫面裡出現了一次,”大小姐哭笑不得,“甚至包括司令部前面站崗的那兩個哨兵。我現在看你身邊都有重影你知道麼……”
我知道剛纔大小姐爲什麼揉眼睛了。
“總之,預言能力看來對那個神秘人不起作用,她會干擾我的視線,我猜她是把結果屏蔽掉了。”大小姐氣惱地雙手抱胸,“於是我看到的就是各種毫無規律的、潛意識裡見過的人的面孔。”
看來利用先知的力量來投機取巧是不可能的,於是我把視線轉向現場幾個平常都在吃白飯,這時候應該出點力的傢伙身上。
“別看我們,我們就來幫忙出個苦力——”冰蒂斯不等我開口就趕緊擺擺手,然後一巴掌把依爾森拍到前面,“喏,就是出他。好了,我們先回去了。”
“你真回去?”我眉毛一揚。看着冰蒂斯原地轉了個圈又回來,還帶着一臉的舊社會:“孃的,妾身沒在你們的數據網上,也不知道影子城發生啥事,就是過來看看熱鬧的。怎麼一來就走不了了!”
叮噹從我兜裡鑽出來,小東西全程跟我和珊多拉在一塊,所以知道發生了什麼,關鍵時候這個豆丁還是不含糊的,她很有氣勢地對自己的四個隊員一揮手:“大家去幫忙巡邏吧!”
幾個神族這時候應該能起到不小的作用,神族感知域和精神場很廣這自然不必說,更重要的是他們和希靈使徒的網絡不攙和。如果那個入侵者是繞過了帝國的網絡監控才得以隨意行動,那麼神族這“第三雙眼睛”應該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因爲並不確定那個入侵者有什麼特徵是固定不變的(外貌不確定,也沒有身份識別碼),所以神族條子五人組們也不可能準確地抓到目標。他們只能幫忙在軍事區周圍巡邏,以防止有可疑分子在這個時候靠近封鎖線,戒嚴狀態下,影子城的軍事區僅允許希靈使徒出入。他們幾個只要以此爲標準幫忙佈防就可以。雖然都是一幫平日裡看着不老可靠的傢伙,但這種簡單的任務他們還是不至於出問題的。
“現在最麻煩的是。入侵者可能會擬態,我們不確定她到底長什麼樣,也沒有個能明確識別對方的特徵,帝國的身份識別系統在那傢伙身上也不知道怎麼就不起作用,這樣漫無目的地全城搜查只能讓她暫時躲起來,根本上解決不了問題。”等幾個神族在他們氣勢十足的隊長帶領下出發,連冰蒂斯都怨念盈天地離開之後,姐姐頗有點擔憂地說道。
姐姐說的有道理,我也能想到這點,但現在除了加強巡邏和搜查力度,貌似也沒別的什麼好辦法了。除了前面那些手段,貌似剩下的就只有等待,看泡泡那邊什麼時候能發現線索,或者看珊多拉的心靈掃描有沒有效果了。
而就在這時候,一聲慢悠悠軟綿綿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誒——大家都在啊——今天——有什麼活動嗎?外面好多士兵——”
這個聲音出現的簡直是太讓人意外了,我扭頭一看,果然是希爾維亞:她這說話習慣一般人可複製不來,反射弧短於二十米的根本用不了她這種拍子。
“希爾維亞?你怎麼來了?平常不是不喜歡基地裡面麼?”姐姐和這個慢悠悠的銀毛鼴鼠打了個招呼,隨後好奇地問道。
“哦,因爲貝拉維拉要給渡鴉們佈置任務——還要去司令部開會——所以我就出來啦,”希爾維亞想了想,面帶微笑地跟我們慢慢說道,我都快急死了,她才說完後半句話,“現在正要趕回去呢,店裡有個新認識的客人,已經等好久了吧——”
要是平常,我是很樂意跟這個慢悠悠的銀毛鼴鼠多說幾句的,她說話的腔調都足夠調節心情,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於是好不容易等希爾維亞說完,我趕緊擺了擺手:“哦哦,那你先忙,我們這兒正處理一點意外情況,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
希爾維亞想了想,點點頭,扭頭剛要走,我可算反應過來了,趕忙一聲大叫:“等等!”
銀毛鼴鼠又想了想,臉上帶着點驚奇:“怎麼了——嚇人家一跳……”
“你店裡有個新客人?新認識的?以前從沒出現過的面孔?”我一連串地問完,然後拍拍淺淺的肩膀:“給她加速!”
於是希爾維亞跳過了說話的CD時間,隨即答道:“是啊,新認識的客人——好像是基地的女兵,但不認識哦。前兩天突然來店裡買了好多蛋糕——今天下午也來了,現在正在店裡等着呢……”
“帶我們……不,我們這就過去!”
我剛想說讓希爾維亞帶路,後來看了看她那跟現實世界ping值起碼四位數的傻臉,於是果斷決定一幫人先行出發,讓這個慢半拍在這兒慢慢反應去吧。
一羣人風風火火地衝向了希爾維亞的小店,幸好她的店就在軍事警戒線以內,如果那個神秘人進入過她的店而且等了一段時間的話,現在應該還沒法離開軍事區——我頭一次如此慶幸希爾維亞是個笨蛋,竟然在軍事禁區裡開店。當然,沒有證據證明慢半拍提到的那個新客人就是我們在找的“入侵者”,但強烈的直覺告訴自己準沒錯,你說爲啥?
希爾維亞那笨蛋開的店正常情況下會有新客人嗎?!她的交際圈已經兩年半沒變過了!
我們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個神秘人會不會還等在店裡,不管她爲什麼以一個“入侵者”的身份還能在軍事區這麼沒心理壓力地轉來轉去,也不管她爲什麼會突然跑到希爾維亞的蛋糕店裡買東西,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千萬要耐着性子等那個銀毛鼴鼠啊……希望在兩天的相處中她已經瞭解了希爾維亞的節奏,沒有心急走掉纔好。
希爾維亞的小店出現在衆人視野中,看上去還是平日裡那種冷冷清清的安靜模樣,但我們所有人卻都在店門前幾米外停住了腳步,看着大門,彷彿裡面關着洪水猛獸。
裡面有能量反應。
“不要一起進去,防止驚跑了目標,”林大小姐彷彿很專業地分派着工作,“她貌似很擅長逃跑。嗯,我們在外面守着,木頭,你和淺淺進去,你們倆一個能打,一個能拖,最適合幹這個。”
衆人表示沒有意見,於是一幫天下第一到天下第N就跟如臨大敵一樣在這個小小的店鋪周圍警戒起來,而我和淺淺則小心翼翼地推門走進了小店。
沒敢用空間傳送直接閃現進去,因爲怕刺激到目標。
然而預想中的激烈交手,或者眼前一道白影閃過然後淺淺發功定人的場景都沒出現,店裡安安靜靜,淺淺拍了拍我的胳膊,指着靠窗的座位:“阿俊,在那。”
一個穿着帝**制服,留着一頭淡金色長直髮的少女趴在桌子上,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