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沒注意這都快月底了,感覺這個月月票很慘淡的樣子……還有票的同志們不要捂着了,還有六七天就該過保了。)
着實看不出來,正在外太空飄着的那位白鬍子老大爺竟然還是個充滿浪漫主義科幻細胞的老大爺,經過亂七八糟的一番交談和對方單方面自我感覺良好的“代表人類外交辭令”之後,我們知道這位了不起的老爺爺竟然自己編寫了一套適用於第一次和外星人面對面交流時使用的指導手冊,裡面包括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讓雙方互相瞭解對方的善意,如何在最短時間內識別出外星人是不是具有惡意,如何避免因誤會而引發星球大戰,如何確定外星人和人類(當然是在老爺子眼中的自己一方)具備相同的思維流程和對世界的理解方式,另外他還……老大爺抑揚頓挫地跟我們說道。
我:“……”
他還根據天知道哪來的啓示自己研究了一套外星人語言……
並且以上所有東西還都是在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外星人,並且目測如果沒有我們因交通事故亂入,他下輩子也見不到外星人(掃描儀顯示,距離這顆星球最近的有生命反應的星系遠在六光年之外)的情況下研究(折騰)出來的。
“這老爺子真的沒問題吧?”我忍不住看了珊多拉一眼,“剛纔我不是跟他說話了麼?他怎麼還在這兒一個人研究怎麼跟咱們交流呢?”
結果沒想到我面前的通訊器沒關。這句話直接就轉碼然後發送到那批探索隊的聯絡頻道里了,我非常明顯地在對方所有人臉上看到了非常尷尬的神色——除了那位白鬍子大爺之外。老大爺聽到我的評價還特別氣宇軒昂地一吹鬍子,一臉的專家學者:“學術的嚴密的!研究者應該有懷疑一切的精神,所以我覺得在你我雙方之間一定存在某種形式的‘理解力障礙’,因此我說的語句很可能在你耳中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含義,而同樣的語言也很有可能從貴方口中說出來之後就帶着別的目的。比如我剛纔在歡迎貴方來到碧藍之星,那麼這句話在貴方聽來很有可能意思就是‘你吃了麼’。然後貴方回答‘吃了’,但這兩個字在我們人類的語言中很可能被解讀爲‘我們對這顆星球的風景十分滿意’,我關於‘外星文明與人類之間意識形態的若干差異’這一項目的長期研究表明。兩種在完全不同的進化樹中走完的智慧生物絕對會產生天差地別的世界觀,而考慮到宇宙是極其寬廣的,這種差……”
一名探索隊隊員終於無法忍耐。出聲打斷他們的領隊:“大師!請在正式場合保持嚴肅!”
眉飛色舞狀態的老大爺吹鬍子瞪眼地看向距他百十來米遠的那名隊員:“我現在就相當嚴肅!這是學術,不是玩笑——想必擁有先進宇航技術的外星人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那個……很抱歉,恐怕雖然你的研究確實有一定道理,但現在……用不上,”我和珊多拉對視了一下,幾乎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現在這種出人意料的情況和出人意料的老大爺,這位主實在是太逗了,“我可以肯定,你我雙方的交流不存在‘理解誤差’。”
“阿俊,說實話。這麼多年了,我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可愛的土著居民,”珊多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她說話的時候還記着暫時把通訊器關掉,防止讓人家尷尬。“他們的好奇心和樂觀精神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我同意,這要按照美國大片的尿性對方這時候下面應該派一艘戰艦和一堆大頭兵上來纔對,或者乾脆窩在地表掩體裡用廣播塔對咱們喊三天三夜的話纔對,怎麼上來的會是一個……”
後半句話本着尊老愛幼的精神我實在不好說出口:怎麼上來的是一個二貨老大爺……
“你覺得他們地表的政府現在會是個什麼反應?會不會正在組織軍隊什麼的?”
因爲感覺無法和外面的老大爺交流,我選擇跟珊多拉聊聊天,後者很認真地想了想果斷搖搖頭:“根據一般情況判斷。下面的土著文明有一定太空知識,可以確認第五艦隊的現狀,並且部分理解反重力等關鍵技術,因此他們能明確判斷出第五艦隊和他們本土實力之間的巨大差距,所以我認爲當地土著不會有膽量主動對我們表示敵意,但他們肯定會保持高度警惕,並且我沒猜錯的話,地表已經開始疏散民衆了……唉,早知道來之前就應該帶上林雪,她一定能在跳躍之前提醒咱們打開艦隊的隱形裝置,會省很多麻煩,也不用困在這兒被人圍觀……”
“其實我覺得是咱們在圍觀別人,”我看了看下面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想象着上面因爲“太空來客”事件而亂成一團的當地居民,“你別忘了,第五艦隊的規模有多大,整個艦隊完全擴展開,比他們的恆星系規模都不小。”
“其實規模原本應該更大,”可可基納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們原本有更多的移民鉅艦,就像海頓三號艦一樣的規模,而且還有數顆星球要塞,但鉅艦在遭受突襲的時候損失慘重,星球要塞則是在流亡期間因動力爐長時間超限運轉而不得不全部放棄……也是因此,如今的第五艦隊,在人均資源上相當緊張。”
這點其實不用可可基納說,我們也能看得出來,畢竟當初我和珊多拉第一次在虛空中看到第四艦隊的時候,可是對後者的規模感嘆過的。第四艦隊規模龐大,而且各種星艦基本上都保持着完整——即便老舊。託貝魯艦隊仍然擁有着相當的編制,而且第四艦隊還有星球要塞那樣規模的超大型移民艦。當初分頭流亡的時候,五個分艦隊的規模是一樣的,而我們所見到的第五艦隊……
你們也知道是個什麼模樣。
就在我們閒談着的時候,在艦隊附近逡巡的探索隊也沒閒着,他們不知道“外星來客”爲何突然沉默下來,也不敢隨意靠近艦隊。於是正在湊成一堆急促商談,過了一會,似乎是有意打破雙方之間的沉悶狀態。他們還是主動聯繫我們了,開口的還是那位性格奇奇怪怪的白鬍子老大爺:“咳咳,剛纔我有些忙亂——請諒解。這是我一生中最震驚的時刻,有些失態是難免的。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碧藍之星‘深空間生命形態探討研究委員會’的首席專家兼會長,你們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喬。我們委員會是一個……”
他剛說到一半,一名探索隊成員立馬打斷:“大師是碧藍之星空間探測總局的高級顧問,請記住這個身份就好了。”
“‘深空間生命形態探討研究委員會’纔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崗位!”老大爺吹鬍子瞪眼地看着自己的隊員,然後繼續嘗試跟“外星人”交流,“我將再次強調我們對和平、友善交流的期待,碧藍之星是一個安寧祥和的世界,我們蒙受神的恩典。也樂於和任何抱有同樣善意的陌生人分享這些恩典。嗯,剛纔貴方提到,你們是因交通意外才被迫停靠在我們的星球旁……”
“對,就是這樣,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我們抱着善意——其實你也看出來了,要是抱着惡意來的,這麼大規模的艦隊,根本不用開炮,直接一人撓兩把頭皮屑下去都夠把你們變成地下文明瞭……額,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別介意啊,我說話經常扯偏。”
珊多拉繼續趴在控制檯上抽抽,對自己男朋友這張嘴不忍卒讀。
白鬍子老大爺則做出了一個讓我日後想起都感覺異常驚豔的舉動:他掏出一個小本子來,很是認真地確認道:“你們外星人真的也掉頭皮屑?”然後他扭頭衝自己的隊員大聲嚷嚷:“你們這羣混小子現在知道了吧!老夫關於‘外星人是否也掉頭皮屑’的研究是正確的,是有學術價值的!學會那幫老摳門剋扣老夫的研究經費是要受到戰神懲罰的!”
於是我一瞬間得到兩個情報:第一,這個奇葩老大爺真的是個科學家,最極品的那種科學家。第二,這個有着太空技術的土著文明仍然保持着絕對的神權信仰,而且他們信仰的神明裡面至少有個戰神,並且……連這個能坐着飛行器上太空的老爺子都是信神的!
我們這到底是來了個什麼樣奇葩的世界!?
好吧,信仰神明和有宇航技術並不矛盾,讓我們跳過這個問題。
因爲反正艦隊暫時也是被困在這個世界,我屬於無所事事,於是有閒工夫和這位貌似有趣的老爺子閒談起來,交談中得知了他們這顆星球確實自有文明以來便一直髮展着神秘傾向的技術——這個世界擁有地球所不具備的高度活躍的奧術能量環境,於是他們從原始時代便依靠圖騰和精神狂熱來改造或者適應環境,走出了和地球完全不同的文明道路。不過珊多拉也告訴我,有時候神秘系技術和科技系技術在不同世界區分起來也並不是那麼死板的,在很多時候,同一樣事物只是因爲兩個文明有不同的意識形態而有不同的解讀方式,因而被劃歸到不同的技術體系中去。就好像老爺子在交談中偶然提到了碧藍之星上存在一種被稱作“自然導力構造機關”的東西,我問了半天,才搞明白他說的其實是風/水混合動力機械,但在這個世界,由於常規科技並沒有形成主流科技樹,這種不依賴魔法的力學設備就被當做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構造術”了。
老爺子也發現了我們對他們星球的本土技術很感興趣,倒是很熱情地介紹起一些相關的東西來,似乎着力想把碧藍之星推廣向全宇宙的架勢,但他仍然有意無意地繞開了很多不應該透露的話題。比如他們的軍事,星球上的勢力等等。看樣子這位性格古怪的外星人愛好者並不是個會在這方面犯錯誤的人——不管我們看上去有多麼善意,他仍然保持有警惕,這種警惕與第五艦隊是否可以抗拒無關,而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責任。
而就在我差不多簡單瞭解了這顆星球的文明形態之後,預警系統終於發出提示,偵測到來自下方星球的大量快速移動目標。
看樣子是“碧藍之星”的當局終於完成了他們的緊急調研。並且派來了正規人手——看得出來,喬老爺子所領導的這支探索隊出發的很匆忙,甚至可能並不是當局派出來和“外星人”交流的官方代表。他們倒更像是抱着研究目的而來的事故調查團,因此中間才混進了一個怎麼看怎麼不適合外交的二貨老大爺。
第二批從碧藍之星上出發的飛行器不是探索隊那種小型化的單人“飛碟”,而是一種狹長的。如同被拉長了的橄欖球一樣的橢球形飛船,長軸尺寸兩百三十米——適於在母星周圍進行時間有限的巡航工作,但顯然不具備進行長時間深空航行的續航力。我看不出這個銀白色的金屬“橄欖球”是靠什麼原理驅動的,它看上去光溜溜的,只在首尾兩端鑲嵌着兩個金色的圓環,我估計那應該不是聚能環……
橢球形飛船一共有三艘,這或許就是碧藍之星最先進的太空設備,我們仍然在無良地監聽着對方的通訊,可以聽到探索隊正在向“大”飛船裡的人彙報他們的狀況,以及“外太空不速之客”的情報。喬老爺子顯得很激動。激動來源於兩方面,一方面是他認爲自己的人生終於完整了——頂着多方壓力研究了半輩子外星人,結果這輩子終於見到了活的,雖然還沒見面,但他已然有此生無憾的意思;另一方面則是他知道自己剛剛獲得了上級的撥款。他能繼續研究自己的下一個課題:外星人在無聊的時候會不會摳腳……
從植物學的角度,我十分不理解這顆星球的“空間探測總局”到底是以一種什麼心態允許這位老大爺繼續呆在隊伍裡的。
隨後穿梭機便檢測到那三艘銀白色飛船中的一艘正在嘗試着發出各種聯絡信號,似乎是希望能和我們對話,珊多拉乾脆地切入了人家的內部頻道:“說。”
然後她就後悔了:因爲對面聽到她一個“說”字,當即毫不客氣,抑揚頓挫地宣讀了整整二十分鐘外交辭令。聽的我倆是頭暈腦脹不勝其煩,最終對面終於閉嘴,我摁着通訊器咬牙切齒地確認道:“你們的核心問題一共有四個:我們是哪來的,我們要上哪去,我們在這兒幹什麼,以及我們會不會準備打仗,是吧?”
對面沉默了一會:“……總結起來就是這樣。”
那尼瑪四個問題你給我扯到宇宙和平的高度是鬧哪樣!?
對方已經知道了第五艦隊來此的原因,並且知道我們不是來破壞世界和平的,但用後槽牙想想都知道,這麼一大坨掉下去連太陽都能砸崩的巨型星艦編隊懸在自己頭頂是一件多麼讓人壓力巨大的事情——因此對方希望我們多少能把艦隊挪到別的地方去。這當然是沒問題的,畢竟第五艦隊不管有意無意都已經侵犯了別人的領空,儘管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碧藍之星的使節沒有義正詞嚴地對此提出譴責之類,但我覺得做人還是厚道點好。於是下令讓第五艦隊轉移到這個恆星系的引力邊界。不過由於第五艦隊糾纏的難解難分,在跳躍過程中還有不少飛船發生了局部融合,他們要完成這一操作恐怕需要點時間。
即便如此,在艦隊最外圍的飛船開始向太空深處移動之後,我們也算是和碧藍之星的當地土著達成了初步的信任,這時候珊多拉提出,想以代表的身份去他們的世界看看。
完全不出我們預料,對方欣然同意——事實上他們來此的使命就包括一條:如果有可能,儘量邀請“外太空訪客”來到行星表面進行面對面的友好交流。當我們主動提出想參觀他們的星球時,對方自然求之不得。
只是當我和珊多拉通過空間傳送直接出現在他們的飛船內之後,還是引起了相當程度的……混亂。
顯然,對方完全沒有想到我們可以在不定位的情況下直接進入他們飛船內部,這一手引發了對方巨大的驚慌。而第二點讓對方不知所措的,則是我和珊多拉從容貌上和當地土著居民幾無二致。
我們是出現在對方的控制室中的,這裡是整個飛船人員比較密集的地方,因此我和珊多拉理所當然地收穫了成噸的好奇視線,騷動直到一分鐘後才被這裡主管模樣的人強行控制住。而之前那位奇葩老爺子現在也在碧藍之星地表派來的大飛船裡,他終於親眼見到了所謂的“外星人”長什麼樣,一臉的不可思議,指着我們道:“你們……你們的觸手呢?”
我:“……”
所以我永遠堅持這是位奇葩老爺子。
“你認爲外星人必須長的歪瓜裂棗麼?”我呲着牙看向奇葩老大爺,然後好奇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現在這裡是那種“橄欖球飛船”的內部,與帝國星艦比起來,這裡顯得有點擁擠和侷促,到處可以看到正在運行的古怪……設備,我不知道那些東西能不能被稱作設備,他們看上去是圖騰一樣的,大小不一的圓柱體,表面浮動着不斷刷新的符文,而身着短袍的工作人員就利用手中的奧術能量球來對這些符文進行二次排列,來控制飛船運行。掃描顯示那些圖騰柱內部有複雜的能量環境,但沒發現任何常規的電氣零件——用魔能驅動的飛船,控制起來也是這麼獨有新意。
而在我和珊多拉毫無顧忌地研究這裡的控制設備的時候,周圍一大圈好奇的當地人卻都愣了——估計他們沒想到外星人說話是這個味兒吧……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