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廳裡陡然靜默下來。衆人都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葉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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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些目光絕不包括顧惜玉。她對葉清蘭幾乎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聽了這話甚至點了點頭:“大嫂說能,就一定可以。”
孫氏怒意未消,狠狠的瞪了過來:“信口雌黃!你一個黃毛丫頭,連醫術都沒學過,怎麼會替人治病?”
葉清蘭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淡淡的吩咐了丫鬟婆子們一聲:“這兒沒你們的事了,都退下吧!”
待閒雜人等退的一乾二淨了,葉清蘭纔看向孫氏,緩緩的說道:“我既然說了可以治好皇后娘娘,自然有我的法子。如果祖母相信,不妨讓我進宮試一試。若是不信,那就當孫媳沒說過這些話。”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十分的平靜。就像在說“今天晚上不如我下廚給大家做幾道菜嘗一嘗”一樣自然。
這樣的平靜自若,讓怒火中燒的孫氏終於稍稍冷靜了一些。
葉清蘭入門不及兩個月,真實的性情還沒完全展露。不過,就從平日的表現來看,也足以看得出葉清蘭的性子裡絕沒有信口開河這一項。她此刻言之酌酌,莫非真的有治好皇后娘娘的法子?可是,她只是個養在深閨的庶女,怎麼可能懂什麼醫術或偏方?
鄭夫人想的和孫氏差不多,甚至還多了一份憂心。葉清蘭到底還是太年輕衝動了一些,這種打包票的話怎麼能輕易說出口。就算真的有法子治好顧皇后,也不該將話說的這麼滿。萬一孫氏當了真怎麼辦……
葉清蘭說出這番話。確實是一時衝動。可既然說出口了,也沒什麼後悔的。
這一個月來。爲了顧皇后的病,整個定國公府都被籠罩在沉鬱的氣氛裡。孫氏怎樣她懶得管。可鄭夫人的倦累卻讓人心疼。而且,顧熙年口中說的輕描淡寫,可每日裡早出晚歸爲了應付朝堂內外的事情十分勞累。她一一看在眼裡,豈有不心疼的道理?原本想置身事外的心思,也漸漸動搖了。
剛纔孫氏衝着鄭夫人和顧惜玉一通發火,徹底勾起了她心底的怒意,不假思索的衝口說出了能治好顧皇后的話。現在就看孫氏的反應如何了……
孫氏面色變幻不定,半晌才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真的能治好皇后娘娘?”
葉清蘭微微一笑,自信而從容:“我如今是定國公府的孫媳。只會盼着皇后娘娘快點好起來。要是有什麼差池,別說祖母,就算是我孃家的人也會受我牽累。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祖母還怕孫媳動什麼歪心思嗎?再說了,皇后娘娘病了足足兩個多月,眼看着身體越來越差。宮裡的太醫束手無策,宮外請的京城名醫也沒什麼好法子,偏方又不奏效。現在讓我試一試,又有什麼壞處?”
是啊!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維持原樣罷了……
孫氏的神色十分複雜微妙。定定的看了葉清蘭許久,才說道:“好,我暫且相信你一回。就讓你入宮試一試。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問問你。你到底憑什麼這麼有把握治好皇后娘娘?”
葉清蘭淡淡一笑:“這是孫媳的秘密,請恕孫媳不便奉告。若是祖母還是不相信,不妨想一想惜玉妹妹。”
孫氏聽了前半句還是滿臉怒容。可聽到後半句,頓時動容了。
外人或許不清楚顧惜玉的性子孤僻到什麼程度。可定國公府裡的人卻是一清二楚。這兩年多來,顧惜玉身上的變化日趨明顯。拿現在和過去相比,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這一切,可不就是葉清蘭的功勞嗎?
顧惜玉適時的加了一句:“我以前晚上也常常做噩夢的,不過,後來有蘭表妹……不對,是有大嫂陪我。我再也沒做過噩夢呢!”
孫氏的眼睛亮了起來,再看葉清蘭,眼神都不一樣了。
鄭夫人想了想,也低聲說道:“姑且不論清蘭能不能治好皇后娘娘,這番心意總是好的。到時候找個理由入宮陪伴皇后娘娘,也不會引起什麼猜疑。若是治好了,自然是好事一樁,就算沒什麼起色,也總是沒壞處的。”
這些話卻是在爲葉清蘭找退路了。
葉清蘭心裡一暖。就衝着鄭夫人這番話,她今天的挺身而出也是值得的。
孫氏深呼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現在就派人進宮送信。就以陪伴皇后娘娘的名義,讓葉氏入宮。不過,只她一個人單獨進宮太過惹眼了,讓張氏也跟着一起去。”
皇后娘娘生病,召孃家的侄媳入宮陪伴自己,這理由也算說的過去。至於爲什麼要讓張悅也跟着,當然是因爲孫氏放心不下葉清蘭,所以特地找個人盯着她罷了。
葉清蘭心裡微曬,口中卻毫不遲疑的應了。
孫氏當即派人入宮送信,又特地將張悅喊了過來叮囑一番暫且不提。
景馨園裡,鄭夫人卻憂心忡忡的嘆息:“你今天實在有些衝動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入宮之後,皇后娘娘的病情還是沒有改善。到時候你在府裡還怎麼立足自處?”
葉清蘭抿脣一笑,語氣頗爲輕快:“婆婆儘管放心。兒媳既然說出了這些話,自然有幾分把握。就算不能徹底治好皇后娘娘,至少也能有幾分改善。”頓了頓,又難得的開了玩笑:“就算真的沒治好皇后娘娘惹的祖母生氣,還有婆婆和相公護着我呢!我纔不用擔心。”
鄭夫人果然被逗樂了,眼神隨和中透着親暱:“你這個丫頭算盤打的可真是精。我這一不小心,怎麼就成你的遮陽樹了。”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不僅是看彼此的關係,還要看是否投緣。鄭夫人性子是隨和不錯,可畢竟也是名門貴女出身,必要時候心機手段也都是有的。對着範氏的時候,不也時常撂臉色擺臉子麼?可偏偏葉清蘭就是入了她的眼。就連她庶出的身份也沒放在心上。
“婆婆何止是兒媳的遮陽樹,還有擋雨避風等多項功能呢!”葉清蘭一本正經的說着,把鄭夫人逗的直笑。之前被孫氏謾罵一頓的委屈倒是散了不少。
……
顧熙年一連應酬數日,實在是厭煩了。又惦記着早點回府陪嬌妻,索性在晚宴中途就找了個藉口溜之大吉,想給葉清蘭一個驚喜。
可沒想到,葉清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什麼?”顧熙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顧熙年城府極深,素來喜怒不行於色。像此刻這般滿臉震驚的失態幾乎從未有過。葉清蘭抿脣笑了笑:“我說,我已經說服了祖母,她同意我進宮‘陪伴’皇后娘娘了。”
所謂的陪伴指的到底是什麼,顧熙年當然聽懂了。反射性的皺起了眉頭:“不行,你不能去!皇宮裡的事情太危險了,你還是少摻和的好。”
葉清蘭之前便設想過顧熙年可能會有的反應,卻沒料到他如此堅決的反對,心裡也有些不快,淡淡的反問道:“你這麼激烈的反對,到底是在擔心我的安危,還是質疑我的能力?”
顧熙年眼眸一暗,聲音也冷然了下來:“葉清蘭,我這個丈夫在你的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葉清蘭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不管顧熙年是出於什麼理由反對她進宮,她這樣的犀利的反駁也確實太傷人了一些……
可說出口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現在就算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令人不安的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連空氣也似停止了流動。
過了片刻,顧熙年才淡淡的說道:“你能治好玉兒,肯定有些不爲人知的本領。我以前追問過,你卻不肯承認。今天怎麼又當着祖母她們的面都承認了?你就不怕自己隱藏的秘密曝露出來?”話語中竟飄出了一絲淡不可察的酸意。
他怎麼追問她都不肯說,現在卻又主動告訴孫氏她們!
葉清蘭先是一怔,旋即竟忍不住笑了。
顧熙年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她竟然還有心情笑……
葉清蘭忍住笑,主動的走上前,攬住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口:“你放心,我只說我能治好皇后娘娘,但是沒說要怎麼治。祖母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顧熙年輕哼一聲,雖然依舊繃着臉,眼神倒是柔和了一些。伸手環住她的肩膀:“你之前一直不吭聲,現在怎麼忽然又挺身而出要爲皇后娘娘治病了?”
葉清蘭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皇后娘娘的病情總沒好,祖母心裡焦急上火,就遷怒於人,對婆婆說了好多難聽話。婆婆當時氣的都快抹眼淚了。還有惜玉妹妹,也被罵了幾句。我看着心裡有氣,一時衝動就說了我能治好皇后娘娘……”
顧熙年一愣。原來,她是爲了護着婆婆小姑纔會衝動的挺身而出。
心裡忽然就涌起了柔軟的暖意。那一點點暖意,從心底迅速的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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