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要定親的少女要做些什麼?
答案是什麼也不用做,天天待在閨房裡就好。
所有的瑣事自有鄭氏葉承仁操心打理,葉清寧根本無事可做。每天除了胡思亂想之外就是發呆。既隱隱盼望着這五天快些過去,卻又不自覺的害怕。究竟在害怕什麼,卻又說不清。
總之,這種矛盾糾結的心情實在一言難盡。
葉清蘭爲崔婉進行到中途的催眠治療只得告一段落,天天在環翠閣裡陪着葉清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葉清寧總習慣了有葉清蘭陪在自己身邊。哪怕什麼也不說,只要有葉清蘭在身邊,她也覺得安心。
在葉清寧的焦灼不安輾轉難眠中,這五天終於熬過去了。
這一天早上,葉清寧早早就醒了。幾個丫鬟忙爲她梳妝,知夏生了一雙巧手,爲她梳了個精緻漂亮的髮式,再攢上精美的髮釵戴上耳環和項圈,臉上薄施脂粉,鏡中的少女明豔不可方物,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知夏笑着讚道:“小姐好美。”
一個笑盈盈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是啊,要是鄭表哥見了六姐,保準眼睛都會看直了。”
葉清寧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微紅着臉啐了一口:“又亂嚼舌根了。”
葉清蘭笑嘻嘻的走了進來。今天葉清寧纔是主角,她這個小配角自然得識趣些,萬萬不能搶了主角的光彩。因此,她特地挑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穿上。往嬌豔的葉清寧身邊一站,果然活脫脫是一片襯托鮮花的綠葉。
葉清蘭笑眯眯的打量葉清寧幾眼,由衷的讚道:“六姐你今天真的很美。”
葉清寧本就是個少見的美人兒,容貌明豔,氣質冷傲。今天稍微這麼一收拾,更是光芒四射。能和葉清寧媲美的少女。大概也只有美麗出衆的顧惜玉了。
不過,葉清寧和顧惜玉都還有些青澀,若論風韻和優雅,卻都不及沈秋瑜。
好聽話人人愛聽,尤其是出自葉清蘭的口中,總比別人多了幾分真摯。
葉清寧嫣然一笑,將心裡的激動忐忑都按捺了下去:“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落梅院給母親請安吧!”
葉清蘭笑着應了。
今天的落梅院卻是十分熱鬧,葉承仁沒有去上早朝,葉元洲和崔婉也都在。就連巧姐兒也穿戴的整整齊齊的,眉目如畫,精緻可愛的像個年畫娃娃一般。
葉清蘭最是喜歡巧姐兒。笑吟吟的湊過去親了一口。
巧姐兒眨眨眼,笑着喊了句:“咕咕!”奶聲奶氣的童音傳入各人耳中,頓時惹來衆人會心的笑容。
這幾天,巧姐兒說話似開了竅一般,時不時的就冒出幾個字來。不過。巧姐兒會說的話很有限,來來去去就是“爹”“娘”“咕咕”幾個詞。最令人好笑的是,巧姐兒從不喊葉清寧,每次喊“咕咕”都是衝着葉清蘭喊的。
葉清寧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已經懶得再和巧姐兒較勁了。她這個正牌姑姑在巧姐兒心裡的位置,比葉清蘭可要差的遠了。也不知葉清蘭到底用的什麼法子。把巧姐兒哄的團團轉。據葉清蘭自己說,主要是因爲個人魅力太強了。哼!難道她就沒有個人魅力嗎?
葉六小姐自然堅決不肯承認這一點,所以堅持認爲巧姐兒是被葉清蘭的笑容騙住了。就像自己一樣。從一開始的淡漠冷然,到現在幾乎離不開葉清蘭了。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葉承仁和鄭氏俱是一臉笑意,時不時的看葉清寧一眼,心裡不禁涌起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葉元緯比葉清寧年長几歲。一向疼愛這個妹妹,見葉清寧低着頭不說話。便笑着打趣道:“舅舅和舅母大概還有一個時辰才能到,你若是想見君彥,到時候就悄悄的站在屏風後面偷看幾眼好了。”
葉清寧的俏臉陡然紅了,嬌嗔的白了葉元緯一眼,又跺了跺腳:“大哥討厭!”男方登門下聘定親的這一天,女子得躲到閨房裡,千萬不能露面。不然是要被人取笑的。
葉元緯咧嘴笑了,衆人也都樂了。
葉清寧的臉臊的通紅,將頭扭到了一邊。
葉元緯還想再打趣幾句,鄭氏卻開始心疼了,瞪了葉元緯一眼:“好了,別逗寧兒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去暢和堂了。”
今天是葉清寧定親的大日子,葉晟和蔣氏自然都要出面。再有二房的葉承義和李氏,還有葉氏同族的長輩,人着實不少。
葉清寧在暢和堂裡待了片刻,實在吃不消衆人的目光,低聲對鄭氏說道:“母親,我想先回環翠閣。”
鄭氏含笑點頭:“也好,你舅舅他們也快到了。你留在這裡多有不便,先回去吧!”
葉清寧鬆了口氣,迅速的衝葉清蘭使了個眼色。葉清蘭心領神會,和葉清寧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剛走出沒幾步,就見一個門房小廝匆匆的跑了過來。很顯然是有貴客來了。
葉清蘭笑着瞄了葉清寧一眼,葉清寧只覺得耳後火辣辣的,連擡頭的勇氣都沒了。拉着葉清蘭的手,腳步越發快了。
葉清蘭一路忍住笑,等到了環翠閣,纔打趣道:“又沒見到鄭表哥,你緊張什麼?”
葉清寧羞惱的白了葉清蘭一眼,回擊道:“你現在取笑我,等再過一兩年就輪到你了,看你到時候會怎麼樣!”
葉清蘭樂不可支的笑彎了腰。她可不像葉清寧臉皮薄,定親又怎麼樣,就算是成親也不至於害羞成這樣。
葉清寧心神不寧的坐在閨房裡,看書看不進去,彈琴也沒心情。葉清蘭陪着她聊天,她也是漫不經心有一句沒一句的。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葉清寧自然不能出去,和葉清蘭在小飯廳裡吃了午飯。雖然菜餚精緻豐富,葉清寧卻食不知味。
葉清蘭卻胃口極好,連吃了兩碗纔算飽了。見葉清寧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葉清蘭又覺得好笑又有些同情,想了想,便衝知夏招招手。
知夏忙湊了過來,葉清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知夏點點頭,便悄悄出去了。葉清寧竟也沒留意。
過了片刻,知夏匆匆的回來了。葉清蘭笑着問道:“怎麼樣?”
知夏笑着說道:“暢和堂那邊可熱鬧了,奴婢雖然沒細看,可鄭國公府那邊似乎來了不少人。擡來的聘禮把院子都塞的滿滿的……”
葉清寧不自覺的豎起了耳朵。
今天是正式下聘,鄭國公府裡的重量級人物都來了。就連鄭國公夫婦也親自來了。一來是因爲鄭君彥是鄭國公府嫡出長孫,二來也是因爲葉清寧是鄭國公的嫡親外孫女。這樣親上加親的好事,自然十分隆重。
一聽到外祖父母都來了,葉清寧有些激動起來。恨不得立刻出去看看纔好。只可惜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她這個最重要的主角偏偏是最不能隨意露面的那一個……
葉清蘭見她心情不穩,笑着建議道:“反正也沒事,不如我陪你去練琴如何?”也免得總坐在這兒胡思亂想。
葉清寧想了想,點了點頭。
坐在琴室內,手下按着熟悉的琴絃,檀香嫋嫋,浮躁不安的心情果然平靜了不少。
葉清寧隨意的撥弄起了琴絃。她心中熟記了許多琴譜,不需刻意,優美動聽的琴曲很自然的流瀉而出。
葉清蘭坐在另一架古琴前,卻毫無撥弄琴絃的興致。雙手託着下巴,專心致志的欣賞美人撫琴。
之前她曾跟着學了一段琴,可後來緊接着就去了定國公府做客。之後便幾乎再也沒碰過琴。回來之後,每次曾娘子過來,她也會跟着旁聽。不過,學琴的興趣和動力卻遠遠不如葉清寧。基本的指法她都會了,簡單的琴曲也會彈幾個,不過,再往下努力卻也沒了興致。
本來就是爲了打發時間才找的消遣,實在沒必要每天勞心勞力。她反正也沒有超越葉清寧的野心。
知夏識趣的端了精緻的茶點和茶水上來。葉清蘭捧着香氣四溢的玫瑰花茶,時不時的拈起一塊小巧精緻的差點送入口中。別提多愜意舒適了。
漫長的下午就這麼打發過去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鄭氏來了。忙了一天,鄭氏一臉的倦色,可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興奮,手中捏着薄薄一本冊子。
葉清寧瞄了冊子一眼,潔白的俏臉染上一抹紅暈。
那本精緻的冊子,是聘禮的禮單。
鄭氏笑道:“寧兒,你先看一看聘禮的禮單,等你看過了,我就替你把禮單收起來。”
葉清寧輕輕的咬着嘴脣,紅着臉接過了那本禮單,慢慢的翻開起來。鄭氏顯然有些私密話要交代葉清寧,很自然的瞄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識趣的起身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鄭氏很滿意她的伶俐知趣,笑着點了點頭。
葉清蘭慢悠悠的出了環翠閣,此時天色尚早,回荷風院也沒什麼事。葉清蘭想了想,便轉了個方向,朝沁芳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