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合”成功,塔爾塔羅斯就把奧林匹斯山拋之腦後。厄洛斯別的方面不好,但是對愛情的敏感度絕對是天生優勢。何況——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男神狀態的厄洛斯是世上罕有的美人,烏拉諾斯根本不吃虧。
一下山,尚在天空中漫步的塔爾塔羅斯就看到了下界。
金髮碧眸的神祇站在綠意盎然的草原上,陽光灑下漫天遍地的暖意,爲他蒙上神性的無暇光暈。他感覺到來自天空的視線,擡眸一笑,時光紛紛,令塔爾塔羅斯好似又回到了最初醒來的那一刻。
陌生感已經沒有了,留下的依舊是那份不變的印象。
這個神祇一直笑得很好看。
蓋亞注意到他走了一會兒神,隨後往天空走去。疏朗的天空廣袤開闊,柔軟的白雲幻化出無形的階梯,蓋亞走過階梯,出現在塔爾塔羅斯的面前。
“你在看什麼?”
“時間其實沒過去多久,我卻總覺得像經歷了很久一樣。”塔爾塔羅斯說着他的感嘆,而後拉着情人的手在天空散步起來。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天空領域都是他不常來的地方,然而陽光不再刺眼,純白不再讓他厭煩,一切因爲蓋亞纔有了改變。
“那一定是你以前活的太沒意思了。”
蓋亞好笑的看向他冷鬱的側臉,見過不少厭世的強者,自然瞭解這一觀點。
“走,我們去看看大地西部。”想起擎天神阿特拉斯的問題,蓋亞行動力極強的改變路徑,往遙遠的西部走去。塔爾塔羅斯一聽就蔫了三分,知道蓋亞不會要他瞬移,他們只能慢慢徒步走過去。
頂天立地的神靈在遠處看上去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
幾近岩石化的肌肉鼓起,強壯有力的阿特拉斯從出生起就承擔着神柱的命運。他的汗水像溪流般滑落,匯聚成腳步的幾處湖泊。充滿神力的湖水滋潤着周邊的小草,上百年時間就令荒蕪貧瘠的土地多了濃郁的生機。
蓋亞和塔爾塔羅斯看着這一幕,不禁說道:“伊阿珀託斯果真做到了。”
來得不知道算巧還是不巧,這具身軀裡的靈魂暫時替換成了靈魂之神伊阿珀託斯。他的兒子阿特拉斯用着一個凡人孩子的身體,開心的在湖泊邊奔跑,享受着來之不易的自由。
孩童似乎玩夠了,雙手捧着一串東西往“高山”跑去。
最後,他蹲在伊阿珀託斯的肩膀上,遞起水果說道:“父神,我給你喂水果。”
經歷了屬於兒子的劫難,伊阿珀託斯的心態成熟不少,也在每天壯觀的日出日落中放寬了心胸。他用眼角的視線看向兒子,眸中柔和,早已沒有了神祇倨傲的冷漠。
一派其樂融融。
心中一動,蓋亞想到了一個辦法,扭頭說道:“柯瑞亞之前是羣山女神,假如讓他來頂替阿特拉斯的責任,千百年下來,想必法則會看在功勞上讓他再次登上神位。”
塔爾塔羅斯十分懷疑的說道:“她吃的了這個苦頭嗎?”
“你這是在小看女神嗎?”蓋亞揚了揚眉頭,爲塔爾塔羅斯停留在千百年前的心態感到苦惱,“他現在可是一位海洋王子,又不是像曾經那般無憂無慮,我們不妨去詢問一下他的決定。”
走過天空和大地,兩神來到了海洋。
柯瑞亞聽了蓋亞的意思後一怔,隨即欣喜若狂,“我願意!”
收到這個答案,塔爾塔羅斯訝然的審視着眼前的褐發青年。昔日女神的影子已經看不到多少,如今待在海洋裡屈居半神之位的柯瑞亞褪去了天真,滿心渴望着重返神位。塔爾塔羅斯不得不再說了一句:“一旦決定,你就必須和阿特拉斯各自分擔一年的六個月。”
柯瑞亞知道深淵之神的好意,眨了眨溼潤的眼睛,沙啞輕緩的再次說道。
“只要能成神,我願意和阿特拉斯分擔頂天的壓力。”
“七天之後,你到大地上來吧。”
蓋亞如同當年對烏瑞亞一般,微笑的伸手拍了拍這個後輩的肩膀。
隨後,他沒有打擾柯瑞亞最後自由的時間,與塔爾塔羅斯一同離去。柯瑞對着他們的背影深深的鞠以一躬,明白了大地之神沒有再把他當做女子來看待,他終於是獨立於烏瑞亞之外的存在。
不再猶豫,柯瑞亞向海底深處的海皇殿走去,眼淚在海水裡失去痕跡。海皇殿前,他看到了同爲這一世兄弟的涅柔斯。
涅柔斯驚異的看着他,自從他們成年後都搬出了海皇殿,柯瑞亞來到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想到柯瑞亞在海界的尷尬,涅柔斯彆扭的說道:“柯瑞亞,有什麼事情可以先來找我,用不着去勞煩父神。”
柯瑞亞溫柔的笑了,與他擦肩而過,“不用,我是來找他告別的。”
且不提涅柔斯的驚愕,彭透斯知道後完完全全被他的態度嚇傻了。他無法理解柯瑞亞放着養尊處優的海界不待,非要去大地參與頂天的事情,“萬一沒得到神位呢,你總不能一直幹下去啊,再等等好嗎,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恢復神位。”
彭透斯疾步走下海皇座,霸道的言語中是不容忽視的擔憂。
柯瑞亞退後一步,避開了他伸出的手,“彭透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離開時,他回頭看着這位本該成爲丈夫的海皇,以及默不作聲的海後烏瑞亞。就像從一場滑稽的夢裡醒來,柯瑞亞努力展開最真誠的笑容,不讓自己那麼狼狽。
“祝你們幸福。”
脫離了海界的保護,他提前來到了大地,也見到了伊阿珀託斯對阿特拉斯的脈脈親情。心中一暖,他忽然明白了蓋亞爲什麼會來找自己。
儘可能的——讓所有神靈都遠離悲傷。
雖然柯瑞亞對蓋亞產生了美好的誤會,但是蓋亞的想法到底是趨向於雙贏,沒打算讓哪一邊吃虧。對此,塔爾塔羅斯回到地底神殿後對他說道:“蓋亞,你的脾氣比以前溫和多了,以前的你纔不會管這種事情。”
蓋亞倒了一杯清香怡人的花茶,微笑道:“我對認定的事物向來很好。”
“你認定的是什麼?”
“當然是這個神靈滿地跑的世界啊。”
“——不是我嗎?”
塔爾塔羅斯略帶失望的垂下眼,就在他等着蓋亞能說些什麼的時候,脣邊抵着一個光滑的杯沿。一眼看過去,蓋亞端了杯花茶給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在想你爲什麼不願意對我說句好聽的話。”
塔爾塔羅斯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張開脣,就着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聽到他的話,蓋亞有些不自在,本性中習慣了含蓄,他根本無法適應這邊開口就談情的特色。
“太膩歪了。”
“……”
塔爾塔羅斯一時間受到打擊,背景都灰暗下來。
蓋亞順了順他的毛,勉爲其難的說道:“你去把萊亞接回來,等下給你說句好聽的。”
於是,塔爾塔羅斯行動迅速出去了。
看着消失不見的身影,蓋亞坐在大地神座上托腮誠實,思考起什麼好聽的話不肉麻。不久之後,塔爾塔羅斯臉色不好看的跑了回來,立刻把蓋亞拉走了。
“萊亞不見了!”
“塔瑟斯和修普諾斯呢,他們怎麼會讓萊亞單獨行動?”
蓋亞的眉頭皺起,他相信女兒的脾氣,萊亞不是那種會爲了玩樂就甩開哥哥的熊孩子。塔爾塔羅斯這個時候回頭解答道:“是萊亞提議出去玩,然後他們在冥河邊待了一會兒,萊亞就失去了蹤影。”
冥河——
一提到這個位置,蓋亞頓時產生了和塔爾塔羅斯一樣的憤怒。
卡俄斯這個傢伙該不會去拐騙萊亞了吧!
冥河的盡頭處,年歲還小的女孩踩着水花,小心翼翼的往中間走去。沒走幾步,萊亞就鼓起了臉,說道:“祖父,水太深,萊亞過不去。”
虛空中觀察這邊的卡俄斯扶額,“你是神靈,不需要呼吸……”
“要是弄髒了裙子,父神會生我的氣。”鞋子擺在岸邊,萊亞赤腳踩在岩石上,躊躇的注視着湍急的河流。粉色的裙襬已經被她捏緊,生怕那些灰色的水流沾到父神送給他的裙子。
卡俄斯哄騙道:“你就過去一下,替祖父把那枚放在河底的晶石拿起來,祖父會幫你蒸乾裙子上的水分,保證你父神不會知道。”
萊亞第一次被無所不能的祖父拜託,猶豫的“嗯”了一聲。
水漫過頭頂,她跳進冥河。
適應了水底的感覺後,她像一隻歡快的魚,往卡俄斯指定的地方遊了過去。
岸邊,塔爾塔羅斯帶着蓋亞撕開空間,雙雙出現在靠近冥河盡頭的地方。蓋亞四處打量片刻,找到了一雙萊亞穿的鞋子,“她應該進入冥河了。”
話音剛落,冥河上鑽出一個小腦袋。
萊亞握着一塊顏色灰暗的晶石,開心的說道:“我找到了,祖父!”
“把它丟進來!”
“不許給卡俄斯!”
卡俄斯和蓋亞的兩重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急促,一個怒氣衝衝,頓時嚇得萊亞往岸邊看去。卡俄斯才顧不上蓋亞和塔爾塔羅斯的到來,強行在世界的彼端動用力量,一道灰色的冥河水流捲起萊亞手中的晶石。
萊亞沒來得及握緊,晶石滑溜的脫離了手指,“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