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兄弟,賣一下
與此同時,四季如春的愛麗舍園內,天色驟暗,鉛灰色的陰雲在半空匯聚成攪動的漩渦,恐怖的威壓給場上的四人帶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們腦內警鈴大作,心臟瞬間沉入谷底。
糟了!有人來了!
而且,很強!
看到阿多尼斯額頭上的烙印愈發明亮,洛恩頓時明白了招來災禍的根源,來不及多想,一把捏着阿多尼斯的脖子,將其粗暴地拽回了愛麗舍園內。
隨着遠離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門,頭疼欲裂的塞浦路斯王子頓時好受了不少,但掐住他脖頸的那隻手,卻壓制着他躺在愛麗舍園的青草地上,沒有絲毫的放鬆。
“幫我爭取時間!”
忒提斯會意當即招引愛麗舍園中的河水,利用自己最擅長的幻術,凝結出數隊有着他們四人外形和一絲氣息的水之幻影,命令它們穿過嘆息之壁的大門,朝着四周分散逃離,以此干擾那位強敵的感知。
“你,按住他!”
一旁的西西弗斯聞言,果斷快步竄到洛恩跟前,牢牢鉗制住阿多尼斯的四肢,心中的焦躁和不安,隨着忙碌略微平息。
不慌,還有機會!
“強而有力的光明之火,所有始源中的最強大者,我謹以詩酒獻上!”
與此同時,洛恩面容緊繃,一臉嚴峻,另一隻手從成型的魔法陣圖中拿出一隻金色大杯,口中高速詠唱祝詞。
“我是羔羊的牧者,使其不至缺乏,
令他躺臥在青草地上,引他在可安歇的水邊。
令他的靈魂甦醒,以我之名引導他走義路。
他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爲我與其同在;
我的杖,我的竿,都安慰他。
在他的敵人面前,我爲信者擺設筵席;
於此注膏油且烙記印,使我的福杯滿溢。
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
——以憐憫注視此魂!”
在有着【天堂】和【至福樂土】別名的愛麗舍園中,牧者詠唱應景的詩篇高舉手上的金色大杯,翠綠的葡萄藤在腳下瘋長,空氣中充盈到猶如實質的以太,化作香醇甘美的酒液,經由葡萄藤的接引,注入杯中,形成搖曳的紫紅色瓊漿。
“不想死就張嘴!”
伴隨着冷冽的沉吟,以及那注視着自己的一雙深邃眼瞳,阿多尼斯下意識地張開嘴巴。
洛恩見狀,當即將聖盃塞進阿多尼斯的口中,粗暴地灌下了滿杯的酒液。
剎那,金黃色的【火焰】瞬間從洛恩的手臂蔓延向阿多尼斯的身上,那位塞浦路斯王子全身被瞬間引燃,在愛麗舍園中受肉形成的軀殼發出吱吱的炙烤聲,轉眼間皮開肉綻。
阿多尼斯見此情形,不由驚慌失措,眼眸中溢滿恐懼。
“啊,我的,我的身體!”
“閉嘴!
洛恩以陰森的目光威逼着阿多尼斯噤聲,隨即看向一旁被燒到齜牙咧嘴,卻依舊死死按住阿多尼斯的西西弗斯,眸中流露出一絲讚許。
這老騙子雖然滑頭了點,關鍵時刻還算靠得住。
“痛就對了,冥界的東西是那麼好吃的?喝了它!”
洛恩冷哼着擡起手,將再度盈滿酒液的聖盃扔了過去,西西弗斯連忙接住,仰頭將紫紅色的酒液一飲而盡。
準備完前奏,洛恩果斷將擁有淨化權能的【火焰】催發到極致。
頓時,阿多尼斯的身上的黃金烈焰竄起數丈的高度,焦枯的骨肉在猛烈的炙烤下層層碳化剝落,化作隨風飄蕩的飛灰。
但那位塞浦路斯王子和西西弗斯冷靜下來,卻驚奇的發現這殘忍的烈火之刑,不僅沒給他們帶來絲毫的痛苦,反而讓他們猶如置身於家宅中的一尊爐火前烘烤,讓人心生暖意。
或是接近冷夜下的一盞明燈,驅散身上的寒冷,照亮眼前的黑暗,腦內的負面情緒被一掃而空,無盡的勇氣從自己體內爆發。
而在此過程中,那流涌進他們體內的葡萄酒,則如同一味助燃劑,引領【火焰】煅燒盡阿多尼斯污穢的血肉,以及西西弗斯體內的雜質,只保留原初的純淨和無垢。
終於,隨着最後某種鐵鏈繃斷的聲音在冥冥中響起,兩股無所遁形的濃黑色死氣在【火焰】炙烤中,潰散崩解。
被從受肉之軀中剝離出原本靈魂的阿多尼斯,癱在地上如釋重負地喘着粗氣,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同樣,被火焰從內到外被淨化一遍的西西弗斯,也不由滿眼後怕。
幸好自己只喝了幾口愛麗舍園的河水,偷偷吃了幾顆果子,不然的話自己可有罪受了。
“噗!”
正在此時,一聲悶哼從前方傳來,負責拖延的忒提斯身體如遭雷殛,臉色蒼白,一絲金紅色的神血從口角間溢出。
洛恩見狀,心頭一凜,連忙衝上前抱起搖搖欲墜的忒提斯。
“他來了,快走!”
聽到忒提斯的示警,洛恩連忙點頭,卻並未急着跑路。
他轉頭看向那唯美的愛麗舍園,以及渾渾噩噩的居民們,眼眸一眯,再度詠唱祝詞將聖盃的酒液盈滿,而後一次次澆淋向這號稱“至福”的樂土。
同時,第六化身的火焰熊熊燃燒,順着作爲助燃劑的酒液,將周圍的植物、河流、甚至是那些渾渾噩噩的愛麗舍園居民們一併點燃。
“痛,好痛……”
“我這是怎麼了?”
“我是誰?我在哪?”
“……”
一個個在火焰中皮開肉綻的愛麗舍園居民,逐漸擺脫腦內的混沌,眼中陸續浮現出幾絲清明和茫然。
由於某種未知的壓制效果,他們只記得自己睡了很久,似乎在做一場永無止境的美夢。
而此時此刻這場夢,似乎醒了。
“嗡!”
與此同時,天空黑雲漫卷,激盪的死氣洶涌而來。
“把我們關在這裡的人來了,快跑!”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衆人如夢初醒,尚未完全恢復神智的腦子,瞬間被一個“逃”字填滿。
“嗖!”
緊接着,四道水藍色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光壁上敞開的大門中竄出,分散開來,一路絕塵而去。
在這番表率之下,周圍的愛麗舍園居民回過神來,蜂擁向那唯一的出口。 雖然在跨過大門的剎那,腦內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阻撓着他們的前進。
但如此一來,反倒更堅定了他們逃離的決心。
——如果真是自身所處的真是美好的樂土,怎麼可能用這種方式來警示並控制他們?
並且,隨着附着在身上的金色焰光升騰跳動,腦內的這種痛苦似乎有所削減,並非難以忍受。
——逃!
不約而同的想法,統一烙進愛麗舍園居民們的腦內,一道道流光穿過嘆息之壁敞開的大門,分散逃亡向四面八方。
一時間,整個冥界劇烈震動。
“哼!”
伴隨着一聲陰沉的冷哼,一道漆黑的光柱從濃墨色的雲層垂落。
光華散去,一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神現出全貌,他的面容不似泰坦神那般威武而充滿力量感,外形相當普通,頭上的一頂華美頭盔,銘刻着幽暗神紋,導致周圍空間微微扭曲,形體隱隱透明。
那被他隨意握在手中一柄的普通長劍,伴隨着他的拖曳前行,在地上劃出一道死氣繚繞的溝壑,沿途的冥界花草盡皆枯萎。
“想逃?給我停下!”
冥界死氣包裹的劍鋒,輕描淡寫地向前揮斬,裹挾着破空的銳音飛射向四個方向。
“嗤嗤嗤嗤!”
“噗噗噗噗!”
瞬間,隊伍前端,分散逃離的四道身影被攔腰斬斷。
漫天的水滴隨即洋洋灑落,中年男神微微擡起頭,看向四個方向上破碎淡化的身影,以及四周充滿着朦朧感的雨絲,目光逐漸泛起一抹陰沉。
幻象……
“嗖嗖嗖嗖!”
與此同時,一道道象牙門扉在天空浮現,姍姍來遲的睡神修普諾斯和復仇三女神看向了場上面色不愉的中年男神,以及一片混亂的愛麗舍園,面露尷尬。
“冥王大人,我們……”
“夠了,我不需要解釋!立刻把所有外逃的亡魂抓回來,少了多少,你們自己想辦法補!”
隨着哈迪斯那陰沉的眼眸瞥過半空,負責警戒的三大夢神和三千夢囈神族,紛紛心頭一寒。
如果真有差額,上頭幾位還不至於被扔進愛麗舍園當盆景,他們就不一定了。
一個個夢囈神族意識到麻煩臨頭,連忙火急火燎地分散開來,衝向四面八方的亡靈逃犯們,開始了聲勢浩大的抓捕行動。
而當週圍的夢囈神族和冥界守衛四散而去,哈迪斯瞥向場上失職的睡神修普諾斯和復仇三女神,本想發作,但最終只是皺了皺眉,冷聲警告。
“我不想再看到那些老鼠闖進我的後花園,明白嗎?”
“遵命!絕對不會讓您再費心!”
修普諾斯和復仇三女神連忙點頭回應,態度謙恭。
看着幾個下屬還算識趣的表現,哈迪斯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返回自己的神殿中。
他還要趕工完成一件盆栽,以此送給自己心愛的王后。
隨着名義上的上司離開現場,三位有着冥界主神位格的神靈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哈迪斯經常癡迷於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去討好對他愛搭不理的冥後帕耳塞福涅。
因此這個比較宅的冥界之王,很少干預具體的事務,存在感極弱,更像是個擺設。
但論起實力和地位絕對不是他們能夠碰瓷和挑釁的。
三隻該死的老鼠!
在上司面前吃了掛落的四位冥界主神,紛紛咒罵着某些個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那羣不開眼的混蛋溜進了哈迪斯比較在意的後花園,他也不會親自走出那座神殿,表明態度,對他們施壓。
等抓到了,有你們好受的!
修普諾斯握着橫笛,復仇三女神甩動着蝮蛇鞭,咬牙切齒地飛向各處動亂的源頭,對那些逃犯進行毫不留情的鎮壓和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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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面目全非的愛麗舍園內。
伴隨着一陣嘩啦的水聲,四道身影從河牀的泥沙中冒出,爬上了焦黑的河岸。
西西弗斯拍着胸口,心有餘悸地看向嘆息之壁外那道漆黑身影消失的方向。
“剛纔那是……冥王哈迪斯?”
“不然呢?”
洛恩沒好氣地反問,一邊蒸乾自己身上的水汽,一邊瞥向身邊手舞足蹈的西西弗斯。
“老兄,你可真夠陰的,居然想到把這些亡魂忽悠出去當炮灰,自己原地躲起來這招!”
“嗯?”
“睿智!我是說睿智!您的智慧,連雅典娜都自愧不如!”
西西弗斯察覺到某人不善的目光,連忙乾笑着改口,展開不要臉的恭維。
洛恩懶得理會這騙子的吹捧,掃了一眼愛麗舍園外混亂的局勢後,當即壓低聲音提醒:“別廢話了,趁着沒人注意這裡,我們快點趁亂離開!”
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已經利用了燈下黑的原理,套路過哈迪斯和其餘冥界衆神一波,難保等他們反應過來,不會察覺到什麼。
而且,等對面把逃跑的亡靈抓回來,必然要重新投入【至福樂土】中。
這種情況,他們顯然不能繼續躲下去。
理清思路後,洛恩果斷遮掩氣息,發動【山羊】的神速,衝出愛麗舍園的大門。
場上的西西弗斯看着絕塵而去的兩人,又看了看癱在地上的阿多尼斯,只能捏着鼻子背起身邊的這位難兄難弟,瘋狂催動風神血脈,緊隨其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