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苦不堪言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逮住了兩人的行蹤,試問伊凡大統領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連忙鬥氣灌注全身,疾速追了上去,哪怕前頭的兩人跑得比兔子還利索。
或許是追趕者的腳步太重,篝火旁邊備着的一大摞乾枯樹枝,竟被震得鬆動起來,坍塌着,一股腦兒涌到篝火之上,一下子多了這麼些柴火,火苗猛然拔高,飛快吞噬了開始冒油的烤串。
對於此等旁枝末節,伊凡.斯迪皮爾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他此際的眼中,什麼都比不上幹掉殺弟仇人,若不是彼此的距離太遠,他的鬥氣不足以支撐此等程度的遠程攻擊,他早就鬥氣外放,一刀劈砍過去。
無奈現實就是現實,現實就這麼擺在人們面前,從來不講人情,不談條件,直觀而冷漠,從來不會根據某一個人的主觀意願就輕易改變,初始的數十米距離,竟成了天塹一般無法超越,苦苦追尋了將近半個時辰之後,伊凡大統領叉着腰,喘着粗氣的停下腳步,再一次接受了被兩人逐步甩開的殘酷現實,叢林追逐,他是望塵莫及。
很難理解,吃飽喝足的成年人,耐力會比不上沒吃早飯的少年人,簡直就令人匪夷所思,難道他們身上帶着空間法寶,裡頭裝着無限的食物和清水?不然怎麼解釋他們那超強的耐力和速度?
想到這裡,伊凡.斯迪皮爾德干脆順着腳印原路返回,他記得很清楚,篝火上面可是烤着肉串呢,既然敵人逃之夭夭,不是便宜自己是什麼。
彷如一桶冰水從頭頂直澆到腳底,澆滅了興沖沖的伊凡大統領那美好的願望,沒人及時添加柴火的後果是,火苗已然熄滅,餘煙嫋嫋,可惜短時間的猛火仍然足以烤糊上頭的肉串,濃烈的糊味散佈在山頭之上,讓人聞了直反胃,黑乎乎一團團東西擺在他的面前,不吐出來就不錯了。
他很不甘心,切開了一看,裡面焦成一團,殘存的紋路勉強告訴伊凡大統領,諾爾默燒烤的其實是動物的內臟,而不是所謂的肉塊。
那麼問題來了,洗剝乾淨的肉塊哪兒去了,難道他們一早就預料到自己的到來,將肉塊都藏在身上,隨時準備開溜跑路?從內臟的數量和大小來看,少說也是大兔子小山羊之類的獵物,大大小小那麼多肉塊,都能隨身攜帶不成?
這頭伊凡大統領正在低頭沉思,那頭不遠的一處山頭,又冒出了白色的炊煙,提醒着他可能正確的答案。
好一個聲東擊西,虛晃一槍!
眼睜睜看着仇人教訓自己,什麼叫做戰術,怎樣纔算是活學活用,伊凡.斯迪皮爾德再也按捺不住火氣,提着長刀就奔着炊煙撲過去,反正還有力氣,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罪該萬死的兩名兇手,吃上一頓安穩飯!
又過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糊味在山風的吹拂下,變得稀薄了許多,這時候林子裡頭,飛快的鑽出諾爾默和晨曦兩人,早已確定過敵人離開的他們,直接飛奔到火堆前面,只見少年拿起樹丫,撥開尚有餘溫的灰燼,對着地面使勁挖,很快就露出下面的兩塊“石頭”。
“找到了!”
晨曦一聲歡呼,伸出小手直接握住其中一塊“石頭”,抱起來遞給少年。
“小心燙着!”
諾爾默連忙說道,到底是慢了一步,沒能阻止少女的冒失之舉,最後只能搖搖頭,及時接過晨曦遞過來的“石頭”。
“沒事,不燙了。”
晨曦笑嘻嘻地回答道,同時迅速從地上掏出剩下的那塊“石頭”。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得很順利,諾爾默顧不上批評少女,兩人一人捧着一塊“石頭”,朝着藏身之處跑去。
又過了一會,冒着白煙的那處山頭上,伊凡.斯迪皮爾德正臉色陰沉,看着身前使勁燃燒的篝火,火光熊熊,證明他沒有找錯地方,只是篝火的上面,什麼也沒有。
“哥哥,你做的‘叫花兔’越來越地道了,味道都快趕上普利坦德大叔親手做的了。”
晨曦正在努力啃一隻兔腿,吃得一嘴的油,邊吃邊讚賞少年的手藝,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石片”。
“差距還是不小。大叔的手勢,可不是輕易就能學會的,他做的‘叫花兔’,讓人想起來就流口水。”
諾爾默謙虛道,從兔身上面撕下一條肉來,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火候正好,嚼起來很帶勁,雙眼則不斷掃視着前方,顯然沒忘了隨時注意周圍的動靜。
與此同時,伊凡大統領再一次回到最早的那個山頭上,他死死盯住腳下的小土坑,臉色鐵青,雙手直顫抖。不死心的他,終於確認了一個冰冷的事實,他又又又一次被耍了。只是這一回,他彷彿已經連怒吼的力氣都消失了。
經過一整個上午的追蹤,徒勞無功的伊凡大統領又餓了,當然,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敵人,正在慢條斯理的享用烤熟的野味,而至於他,只能嚥下失敗的苦果。
時光匆匆流逝,又過了短短一天一夜的時間,在相對短暫的追捕過程中,伊凡.斯迪皮爾德大統領充分領教了敵人的本領,好幾次差點追丟了兩人,全靠着六級戰兵的優良視野及時察覺錯誤,才又走回到正確的路線上。饒是如此,若不是熟悉他的人,見到他此刻的模樣,真有可能認不出身份高貴的大統領來。
伊凡.斯迪皮爾德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臉色鐵青,隱隱透着股灰敗的氣色,眼圈又黑又大,臉上到處都是乾涸的汗跡,頭髮凌亂就不說了,一身裁剪的十分合身的大統領戰袍到處都是被樹枝和灌木撕破、扯開的地方,加上泥土和苔蘚等粘在戰袍各處,遠遠望去就像流浪漢披着一條破布,那有什麼彪悍精幹的大統領光輝形象。
之所以成了這副倒黴的模樣,自是全拜諾爾默和晨曦兩人所賜,什麼地方難走就偏往那裡走,設計注重外觀的大統領戰袍,威嚴華麗,好看是夠好看了,結實程度就不算上等,很容易就被鋒利的岩石邊緣和尖利的樹丫弄破。
鬥氣外放固然能加強自身的防禦力,卻處於不斷消耗的過程,而且想要將身上的普通衣物也順便強化的話,大統領怕是要升級至離聖階不遠的等級方可。
艱苦的追蹤至今,伊凡.斯迪皮爾德一身銳氣早已盡失,吃不飽、睡不好,無時無刻高度戒備,提防騷擾,與其說是主動追殺敵人,不如說是被動遭受打擊更加貼切,眼下全靠出離的憤怒支撐着他繼續前行,要是光憑憤怒就能完成殺人任務的話,此時他滿腔的憤懣足夠將少年二人殺上幾十個來回。
然而狠狠琢磨着要將諾爾默和晨曦剝皮抽筋,凌遲處死的城衛軍大統領完全沒有意識到,長時間陷入憤怒和無奈等負面情緒當中,他的體力和精力都要遠比平時消耗的快得多。
算上頭一夜,一連追蹤了超過十二個時辰,他終於發現自己在痛苦而愚蠢地兜着圈子,敵人像遛狗那樣,牽着他的鼻子在茂密的森林裡頭到處亂跑,總體上行走的路線隱然頗像一個完整的大圓圈,明明離自己不是很遠,真正追起來卻總是追不近前,想要徹底放棄的時候,兩人的身影卻又適時在樹林的那頭出現,擺明了採用釣魚戰術,搞得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伊凡大統領終於停下腳步,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正視敵人,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理智告訴他,叢林追蹤不是他的強項,此刻應該果斷放棄行動,立刻逃回曼尼福斯特城修整。仇恨嘛,可以暫且放到一邊,今後有的是機會報仇雪恨,否則繼續膩膩歪歪追下去,搞不好要陰溝裡翻船;
情感提醒他,殺弟之仇,戲弄之恥不共戴天,此仇不報非君子!何況老話說得好,報仇不隔夜,否則士氣一泄,血性就要大減,若是兩名年輕的仇人天賦上佳,進步神速,恐怕報仇遙遙無期不說,萬一仇人想主動“了斷”恩怨,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兩種矛盾的想法在城衛軍大統領的腦海裡不斷交手,彼此都有足夠充分的依據作爲論調的支撐,勢均力敵,大有不將他的腦袋吵翻天就誓不罷休的凌厲氣勢,鬧得他苦不堪言。
就在伊凡.斯迪皮爾德憋着一肚子無名火,無奈地喝着山間溪流的涼水的同一時間,離他大約不到一刻鐘路程的一處小空地上,晨曦正挨着諾爾默哥哥坐下,邊喝着皮囊裡的溫水,邊輕鬆的探討接下來是否到了決戰的最佳時機。
“還差一點。”少年說出自己的判斷道,“最好再繼續逗他半天時間,等他實在扛不住了,想抽身離開的時候就收拾他。”
晨曦偏着小腦袋想了想,贊同道:“也是。想來在他的耐心還沒耗光之前,體力還能多撐一陣子。就按哥哥的意思辦,不就遛狗麼,再帶着他多遛一會,順便欣賞一下城外的風光好了。”
“對了,”少年突然想起什麼,接着說道:“經過昨夜的一場激戰,我感覺似乎隱隱約約有要突破的跡象。”
晨曦一聽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狀,她嘻嘻笑着迴應道:“真巧,我也有這種感覺呢!”
諾爾默寵溺地捏了捏少女小巧可愛的鼻子,搖了搖頭,好勝心頓時被勾了起來。他與晨曦青梅竹馬,一同拜師學藝,一同外出遊獵歷練,感情極爲深厚加甜蜜自不消說,於武道上面也常常互相鼓勁,你追我趕,形成了良好的競爭氛圍,從進階一級戰兵到現在的五級巔峰,兩人每回進階往往只相差了幾天時間,而且大多數情況下是晨曦率先升級。本以爲這回很有機會領先她一次,沒想到少女又幾乎同一時間達到了圓滿的境界,倒要看看這回是誰先完成突破。
少女衝着諾爾默俏皮地努了努嘴:“難得那邊正巧來了一頭‘大蠢驢’,就拿它練手吧。”
諾爾默自是沒有異議,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於是收拾好行裝繼續上路,故意留下的痕跡,顯眼得足夠引起疲憊不堪的城衛軍大統領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