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芭蕾舞又是顧振韜的爵士舞Club,最近這幾天真是要把人累散架了,坐在電影賞析課的教室裡都覺得渾身痠痛。
這堂課,教授正帶着大家一同欣賞韓國的恐怖片《四人餐桌》。
身旁的文承敏在我耳邊小聲問:“聽說你罵了戲劇那邊的河宰碩前輩?”
不想讓他知道的,沒想到還是傳到了他耳朵裡。
他輕拍我的頭,“爲了給顧振韜抱不平嗎?”
他這話說得很溫柔,人也是微笑着的,我卻感受到了一絲說不出來的危險氣息,這奇怪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終於能夠理解你差點和在煥前輩動手時的心情了,學藝館有些前輩人品真的很差勁!哪有動不動就讓人下跪的?你知道下跪在中國意味着什麼嗎?”
他安撫我的情緒,“別生氣了,他要是再敢爲難你你就告訴我。我也覺得那個人挺欠揍。”他輕輕摸摸我的胳膊,“你的傷沒有大礙吧?”
我笑着搖頭。沒想到文承敏也是個好鬥的人,可我真的不想再給他惹麻煩了。
這時,我收到顧振韜的短信:“這週末咱們要去의정부看《玩偶之家》,你肯定忘了對不對?^-^告訴你,這次車仁赫前輩也會去!”
看到“車仁赫”三個字,我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怎麼了?”文承敏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馬上就可以見到車仁赫了!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文承敏?我答應過他,如果去見車仁赫,一定要讓他跟在身邊。可是顧振韜也說過,下次他再邀請我看戲劇,我身邊不許再帶其他人。這……太糾結了!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對文承敏說:“這週末의정부有個戲劇節……車仁赫也會去!”
結束了學藝館的課程,我朝人文學院大禮堂奔去。溫老師說過,今天我們大學所在市的市長要來東南大學訪問交流,這個盛會絕對不容錯過!
半路上,我看到子若和一個男生手拉手朝着大禮堂走,起初沒有當回事,但走着走着我才發現,那男生根本就不是會長!身材都不一樣!會長是胖胖的、壯壯的,子若拉着的男生卻是高高瘦瘦的!
徐子若這傢伙又在搞什麼?毛病又犯了嗎?
我裝作不經意地從他倆身邊經過,然後轉過身大喊子若的名字。子若並沒有被我嚇到,而是從容地拉着身邊的男生。仔細一看,那男生也是中國留學生會的成員,是個朝鮮族的男生,大家都叫他小崔。
“呦?你來啦?那就一起吧!”子若一把拉住我,朝大禮堂走去。
這個傢伙!中國的重量級人物來學校交流訪問,這樣的活動都是由中國留學生會一手操辦的,一會兒進了大禮堂肯定會見到會長,子若她就真的無所謂嗎?
市長是一位四五十歲很顯年輕又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他灑脫地走上臺開始了他的脫稿演講,溫老師站在一旁從容不迫地爲大家翻譯着市長的演講。雖然今天參會的大部分是中國留學生,但在場的也有不少韓方的校領導、工作人員和學生。所以,現場口譯還是必不可少的。
會長和齊飛穿着西服正裝就坐在禮堂的第一排隨時待命,子若摟着小崔的胳膊,明目張膽地將頭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這是和會長吵架了嗎?這難道不是在挑釁嗎?
市長講話結束後,又有一段提問時間。溫老師依然面帶笑容、臨危不亂地做着口譯,我暗自感嘆,什麼時候韓語能像溫老師那樣強就好了。
提問環節結束後,會長上臺說:“現在是合影留念時間,機會難得,請同學們踊躍上臺!”
此刻,我看到許峰學長第一個衝向舞臺,和市長熱情地握了手,搶着讓攝影師先爲他和市長拍了張兩人合照。
呵呵,這大概就是許峰最想要的東西了吧。在衆人面前永遠展現他最光彩鮮亮的一面,而那骯髒、卑鄙、齷齪的一面又有誰能夠知曉?上次就那樣輕易放過他,還真是心有不甘!
上臺的學生越來越多,我們顯然是很難擠上去了,只能在臺下看着臺上的爭搶和熱鬧。攝影師的閃光燈不停地閃着,許峰學長不知跟市長說了什麼,市長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很賞識他的樣子。
子若打了個呵欠,“哎,沒意思,散了散了。”說着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裙子。
這時,臺上的會長剛好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眼中流露出憤怒。
糟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市長和校領導還在臺上,會長不敢衝下來,也不敢說什麼,只能攥着拳頭憤怒地盯着子若和小崔。
我拍拍子若,“親愛的,你就沒什麼要跟會長解釋的嗎?他一直盯着你看呢,要不完事兒去跟他談談?”
子若攤開雙手,“小崔也很喜歡我啊,怎麼了?難道就不能公平競爭了?”說完,她拉着小崔離開了。
臺上的會長差一點就要衝下來,可是礙於臺上還有重要的領導,他忍住了。
不一會兒,子若發短信過來:“小崔的家境也不錯,他願意給我花錢呢,難道我還要拒絕嗎?”
我無奈地回了句:“你這是在玩火!當心你的小命吧!”
晚上回到公寓樓下,我看到會長氣哄哄地站在公寓門口,衝着樓上大喊:“小崔!我知道你在上面!有種給我下來!”
什麼?小崔也住這裡嗎?沒聽說過啊,他比我和子若起碼早來一年,不可能住在Global Village啊!難道是子若趁我不在把小崔帶到了房裡?這傢伙,不是約定好不許帶男生回宿舍的嗎?
不一會兒,電梯門“叮”一聲開了,走出來的人正是小崔。
會長二話不說,衝上去就要打,他身體有些笨拙,小崔一閃便躲過了攻擊。
“二位有話好好說,別打架!”我上去勸阻。
小崔警惕地看着會長,以防他再次出擊。
會長卻無助地對着樓上喊:“徐子若,你給我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樓上沒有反應,我給子若打電話,她根本不接,看來是想回避問題了。
“徐子若!徐子若……”會長無力地蹲在地上,聲音越來越小。
許多留學生在樓上扒着窗戶往我們這兒看,真是丟人丟到了國際。
我也朝樓上喊:“徐子若!快解決一下問題吧!你躲能躲到什麼時候?讓這麼多人圍觀真的好嗎?”
這時,齊飛不知從哪個角落走來,拉着會長說:“走吧,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爲那種女人,值嗎?”
小崔說:“會長,你就放棄吧,子若喜歡的人是我!”
會長無力地反駁:“你胡說!”
齊飛對小崔說:“你也別覺得自己多幸運,你以爲那種女人看上的是你的人嗎?”
小崔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奚落會長:“拜託!你可是學生會長,別在這兒掉價兒了好嗎?”
齊飛威脅道:“你也別太囂張!
小崔大搖大擺地走了,會長說話都帶了哭腔:“他個混蛋!齊飛,子若她根本不想見我!”
齊飛吼道:“不見就不見!大家好聚好散!什麼大不了的?走了!”
齊飛拉着會長離開。我衝上樓去,推開宿舍門,發現子若正坐在牀上不緊不慢地塗着指甲油。
“我說外面都亂成一鍋粥了!你今天過分了啊!”其實,我很少衝着子若這樣喊。
子若笑說:“我就是喜歡看着男人們爲我這樣!”
“咱不是說過不許帶男生進房間的嗎?”
子若說:“我錯啦,下不爲例!誰讓小崔非要送我上來?”
我坐到她身旁,“有一個男人肯爲你花錢還不夠嗎?這都要搞競標嗎?虧了會長是個窩囊的,不然你真要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了。”
子若悠然自得地欣賞着自己的指甲,“我也不能有個肯花錢的就從啊,總有肯爲你花更多錢、給你帶來更好條件的,如果長得更帥些,何樂而不爲呢?沒必要在一棵歪脖樹上吊死,騎驢找馬嘛,這個啊,你慢慢學着點兒吧!”
我冷笑:“呵呵,還是算了吧……親愛的,你說……我們都還是學生,有些太奢侈的東西現在是不是也用不上?就不能剋制一下一些沒必要的慾望嗎?”
聽到這裡,子若扭頭看我,眼中有些許的犀利,“那我問你,如果你都想好去留學了,家裡突然告訴你遇到了財政危機,不能供你上學了,你甘心嗎?”
我想都沒想,“當然不甘心!但深造自己和買名品包包化妝品好像是兩回事吧?”
子若深沉地說:“對我來說,它們同樣重要!憑什麼別人就可以有好看的衣服高檔的包,我卻不能?憑什麼我就只能剋制自己的慾望?憑什麼別人可以去看不同的世界,我卻只能呆在小縣城裡隨便找個人嫁了,草草了卻此生?”
看樣子,我剛纔的問題觸碰到了子若心中最敏感的神經,我哄她說:“對不起啊,親愛的,只是在跟你討論嘛……別生氣哈,衆生平等!每個人都有追求高品質生活的權利!就是追求的方式上是不是……”
子若眼中的犀利未消,反倒更添幾分,“傻孩子,如果不用激進的方式,什麼時候纔能有成果?像齊飛那樣每天按部就班地在烤肉店打工嗎?還是像蘭馨學姐那樣爲了省電連門鈴都不敢按?還是像國內的學姐學長一樣,每天給人家當打字員,把眼睛打到瞎掉也賺不到幾個錢?”
我知道自己無意間提到了一個不愉快的話題,只好服軟,“好吧,好吧,親愛的,對於這個問題,咱倆難得出現了分歧,你保留你的,我也保留我的好吧?”
子若沒有說話,就這樣直到上牀睡覺也沒有再開口。
躺在子若的上鋪,我輾轉難眠,佳佳學姐會不會也像子若一樣採取了激進的方式去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