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漢人必須要承認一點,別看羅馬軍隊作戰起來那麼枯燥無聊,可軍隊並不是雜技團,不需要多麼酷炫的表演方式,能用最合適的方法取得勝利纔是關鍵。
任何一件事情到了返璞歸真的程度之後,那就是最有效和最實用的方法。
就好像是警察在抓小偷,明明可以一撲過去就捉拿住,又爲什麼一樣要故意放走,然後上演精彩絕倫的街頭追逐,費盡力氣和歷經各種驚險,才總算是抓到了原本一撲就能抓到的小偷,是表現自己的靈活,或是要證明自己的牛逼,還是旁邊有攝影機?
“他們就是用這種單調的戰法成爲了歐羅巴的霸主。”王猛還在繼續觀看,點評道:“能夠組織陣型,說明他們訓練有素。組成陣型之後,能夠根據面臨的各種情況及時做出反應和調整,更說明他們不缺實戰經驗。”
那就沒有說錯了。
一名將軍掌握了排兵佈陣的知識和技巧,可並不是什麼軍隊都會排兵佈陣,需要的經過嚴格且認真的訓練,還要常年一再鼓譟去演練列陣。不說是每一名士兵聽到或看到什麼樣的指令都知道自己該去哪,可帶隊的軍官就必須知道,由軍官去約束和帶動士兵進入該去的位置。
能夠組成陣型的軍隊還只是樣子貨,還是需要一再經過實戰的檢驗,世界上就不缺少列隊或列陣很好看的軍隊,可是走一走隊列或正步還行,真上了戰場要接受考驗的時候卻是被來個一觸即潰。
類似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最爲出名的就是遼國與蒙古的某一戰。
當時親自率領軍隊的鐵木真,他看到遼國數十萬軍隊排兵佈陣做得那麼好看,其實內心裡真的是有些懼意,想着派出敢死隊衝鋒一把意思意思就要撤兵。他所沒想到的是排兵佈陣做得那麼好看的遼軍竟然被敢死隊一衝就亂,抓住機會再來個除了預備隊之外的騎兵總衝鋒,數十萬遼軍竟然就崩潰了。
羅馬軍隊就幹得挺好,後方的各種器械一再轟,組成陣型的部隊雖然緩慢卻是穩健地推進,一寸又一寸地陣型推進之中,敵軍拿龜甲陣無可奈何只能一退再退。
“我們可以上前一些。”馬魯斯·烏壇西斯見在場的漢人看過來,保證道:“只會進入合適的距離,我們也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呵。”鬥阿一點都不知道委婉:“我們的天使不能有任何的冒險行爲。我和你去就行了。”
王猛現在就是天使,不過可不是插上兩根白色羽毛翅膀的那種,是代表天子的使者,絲毫不開玩笑的講安全非常重要,一旦他要是有個閃失絕對足夠引發一場戰爭。
馬魯斯·烏壇西斯稍微露出了輕蔑的表情,問道:“貴使是這樣的意思嗎?”
“個人安危事小,天子重任事大。”王猛不苟言笑地微微昂起頭:“本使若是完成使命,參加你們那個角鬥競技又如何。”
王猛的身高和體格不是屬於那種彪形大漢類型,可真不算多矮,一米七二的個頭比馬魯斯·烏壇西斯高出差不多半個頭,同樣一身甲冑的裝扮倒是看不出誰比較強壯。
體格只是一方面,其實就算是身軀再瘦弱的人,只要有學習並掌握搏殺技巧,小個子也能輕易地幹翻一個比自己高大和強壯卻是沒搏殺技巧的對手。
王猛出身貧寒,早年讀書都困難,後面被劉彥徵召,人生經歷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但能夠盡情地讀書,還有足夠的條件來個文武雙全,得說的是武藝雖然說不上高超,可對付三五個普通人真不成問題。
馬魯斯·烏壇西斯“呵呵”笑着對王猛行了一個擊胸禮,看了一眼馬庫斯·馬卡才轉身離去。
“他好像對我們並不友好?”蔡勉直接問馬庫斯·馬卡:“是有什麼成見,還是什麼原因。”
馬庫斯·馬卡苦笑着說:“也許是賽里斯在羅馬的傳聞引起的效果。”
羅馬是歐羅巴的獨一無二的霸主,還是那種千年來一直坐在霸主寶座的霸主,早就養成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民族心氣,肯定會有擁有一些羅馬至上的擁護者。
幾年前羅馬知道了東方漢國的存在,他們一開始雖然熱情卻也沒有更多的想法,無非就是想要獲得更多的絲綢。
羅馬真正重視漢國是知曉了一件事情之後,就是漢國不遠萬里跨海進攻笈多王朝。
得說的是,漢國與笈多王朝進入戰爭狀態之後,羅馬立刻分成了兩派,其中的一派就是認爲漢人損害了羅馬的利益,原因是笈多王朝與羅馬本身就存在頻繁且昌榮的貿易,漢國海軍不斷破襲,擊沉的可不止是笈多王朝所屬的船隻,包括羅馬、波斯……等等很多國家的船隻都遭了殃。
鬥阿怎麼都忍不住幸災樂禍,問道:“他所在的家族,有船隻被我們擊沉了?”
馬庫斯·馬卡只是點頭回應。
其實何止是烏壇西斯家族有船隻被擊沉那麼簡單,是漢國與笈多王朝的戰爭直接讓烏壇西斯家族的其中的一條貿易路線中斷,偏偏這一條與笈多王朝的貿易路線還是烏壇西斯家族收益最好的一條,斷人財路更勝於殺父之仇,馬魯斯·烏壇西斯沒見到漢人立刻拼命就算是有涵養了。
“只能說是無妄之災嘛。”蔡勉假惺惺地說:“如果我們兩國早點進入友好狀態,平蠻校尉部一定會像現在一樣,至少不再直接擊沉同盟國的船隻。”
對,現在漢國海軍是不會再隨意擊沉非交戰國的船隻了,要是得到任務還會對盟友船隻進行收費護航。可是漢國海軍遭遇到非任務序列的各國船隻還是會上船進行檢查,沒什麼不對勁自然無事,發現不對勁要麼扣押,要是不願意接受扣押還是會擊沉。
有個問題比較關鍵,那一片海域已經被漢國控制,進入到登陸戰階段之後,海域是面臨全面封鎖狀態,不說是笈多王朝的海上商路全斷了,就算沒斷誰毛病了去闖交戰區。
羅馬離笈多王朝挺遠,然後是羅馬就算有海軍,問題是羅馬海軍的戰船也就在地中海那種風平浪靜的地方活動,以羅馬那種船隻一旦到大西洋或是太平洋,浪大一些絕對是直接餵魚的份。這個也是後面羅馬人雖然感覺屈辱,卻是出於實際考慮不得不尋求與漢國交好的原因,主要是想報復沒地方,想出兵沒條件,又不能將漢國往波斯薩珊那裡猛推,只能是當沒那麼多事,結交之後再尋找新的利益點。
漢國派出了自己的使節團,羅馬人認爲是機會到來了。
王猛等人是乘船而來,既然能航行到波斯再登岸,沒道理不能航行到羅馬的港口登岸。
海上能抵達,只要是智商沒問題就能想通一點,代表着新的海上貿易航線已經出現,羅馬可以與笈多王朝進行貿易,自然也能與漢國進行貿易。雖說是從羅馬去漢國遠一些,可漢國不但能提供軍械,還有羅馬人最愛的絲綢。似乎、好像、可能……羅馬人覺得笈多王朝也就那樣,與漢國展開貿易才更有前景啊!
“你們已經封鎖了笈多的海岸線,部隊也登陸了十多萬。他們會看清事實的。”馬庫斯·馬卡說的是馬魯斯·烏壇西斯等等因爲漢國與笈多王朝開戰利益受損的家族:“只要你們願意帶他們走一趟航線,他們會把你們當成最需要隆重對待的貴賓。”
王猛只是笑笑不說話。
將探索出來的航線提供給羅馬人?那絕對是羅馬人自己想多了。
海上的危險無處不在,多的是礁石區或是容易形成風暴的海域,漢國探索南海花了數年才找到馬六甲的這一條航線,期間損失的船隻簡直不計其數。
任何一條海上的航線不但具有重要的戰略價值,其實還是財富。簡單的說,要是隻有漢人掌握航線,其他人並不知道航線,漢人就能壟斷物資輸送,也就等於是掌握了絕對的物資定價權。原因?他們想要那樣的物資,可是根本沒有進貨的渠道,想要就得挨宰。
什麼?羅馬已經有使節團前往漢國本土?可有羅馬人去了,不代表是已經掌握了最佳的航線,漢國在引領的時候七彎八繞,走的絕對不是最節省時間的航線。
事實上,奧盧斯·賽克斯圖斯·西塞羅是知道怎麼從羅馬到漢國,但千萬別以爲他會無私地奉獻出去,相反是會極力地掌握在自己家族手裡用以創造財富。他所想的不會是將漢國的東西賤賣,相反是會翻上不知道多少倍出售。不但是他,是任何掌握了航線的人都會那麼幹。
“其實挺無所謂的。”蔡勉是跟着鬥阿一塊來到戰場前沿,對周邊的情況滿不在乎,說道:“我們控制了海峽,任何船隻想要經過那裡都需要得到我們的許可。”
想要通過海峽需要得到漢國許可,那是不是能收過路費?
就算船隻能通過,是不是該停留一下補給物資?他們的採買要不要花錢,船隻停靠是不是也要花錢,船員下了陸地要不要找樂子……太多太多能給漢人帶來收益的地方了。
後世的新加坡,他們的富有是建立在什麼方面?就是上述說的那些!
“估計中樞早就有方案了。”鬥阿注視着組成龜甲陣的羅馬士兵在玩輪流突刺,看得比較認真:“你看看他們的戰法,很值得我們借鑑啊。”
正在作戰的那個龜甲陣,羅馬士兵依然是處在盾牌的保護之下,他們互相之間是互相靠着,最前排的士兵持盾向前猛地一頂再刺出手裡的短劍,不管盾牌有沒有砸中人或是短劍刺到人,都會一刺之後矮身向後退,第二排的士兵立刻補上去做一樣的動作。
一個又一個羅馬士兵做相同的動作,整個龜甲陣就像是站在輸裝帶那樣地輪流翻滾着,一直是保持向前推進的姿態,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倒臥着成片的敵軍屍體。而敵軍給他們造成的死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的盾陣是一直由前排的人頂着盾牌向前,由第二排的長兵器士兵負責殺傷舉動,對體力的消耗很大。”鬥阿指着依然在向前推進的羅馬龜甲陣:“他們的士兵輪流着來,不但節省了體力,對敵軍造成的震撼和心裡壓迫也更大。”
蔡勉看懂了,認同地點頭:“的確。”
羅馬人千百年來獨愛步兵,先決條件當然是因爲根本不需要爲了行軍去煩惱。
看一看羅馬人一直一來的擴張態勢能夠清晰地看出一點,他們的擴張路線是圍繞着海岸線,去利用海洋來完成軍隊的投送,自然也就沒有單純步兵行軍緩慢的問題。
既然兵力投送沒問題了,周邊的任何民族也剛不過羅馬步兵,羅馬人生出“大步兵至上”的思想也就不用奇怪,是一再去完善自己的步兵戰術戰法,對騎兵這種冷兵器陸戰之王沒點想去研究也不令人意外。
“看那邊。”鬥阿提示了蔡勉,似乎是有什麼地方覺得荒唐,又說:“突騎兵都不敢直接衝擊步兵組成的密集陣型,那些蠻子‘咿咿喲喲哈哈’衝上去了。”
鬥阿說的那些蠻子是輕騎兵,他們真的對羅馬的龜甲陣發動了無畏的衝鋒,過程中並沒有遭遇遠程武器的攻擊。
蠻子輕騎兵呼啦啦地衝,第一個蠻子的馬術非常不錯,竟然控制戰馬高高一躍踏上龜甲陣的頂上盾牆,盾牆承受重量是向下一矮又恢復原先的高度。這個上了盾牆的蠻子輕騎兵,他嘗試控制戰馬不斷踢踏鬧騰,可是龜甲陣也就是幾次上下起伏,一點都沒有裂開的意思,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幹麼了。
更多的蠻子輕騎兵是直接撞向牆面,他們的速度並不慢,每一次撞擊都發出了大大的響聲,最前面的幾次撞擊沒有直接將盾牆撞凹進去,後面倒是有人撞開了,可是龜甲陣的裂痕又很快被補上。
“死守有意義?”鬥阿在奇怪的是:“羅馬人沒搭配遠程兵?”
“誰說沒有呢?”蔡勉指過去,那裡發生的是那個在盾牆頂上的人被一杆什麼玩意捅死,龜甲陣的中心裂開:“這不,裡面還是有標槍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