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序》有許多的名字,如《蘭亭宴集序》、《蘭亭序》、《臨河序》、《禊序》和《禊貼》,是王羲之爲謝安、孫綽等等四十一名軍政高官各自作詩,王羲之爲他們的詩寫的序文手稿。
蘭亭是在會稽的山陰,王羲之書寫《蘭亭序》的背景並不簡單,是王氏身爲長江以南的第一門閥的風光,纔會使在修禊的節日裡有那麼多人前去蘭亭。
劉彥並不知道王羲之書寫《蘭亭序》的時間,也不清楚是有什麼背景故事,看到那麼多人圍着觀看王羲之揮灑筆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著名的《蘭亭序》,然而事實上王羲之並不是寫《蘭亭序》。
“是複寫《逸民帖》。”呂議特地讓人過去看情況,得到回覆理解報告劉彥,後面說道:“王羲之被稱作南方第一書法家並不爲過,其人擅長草書、行書以及楷書,萬金難求一帖。”
所謂的帖並不是請帖那種款式,其實還是一種傳統的卷軸,有皮軸或是其它的可卷材料來作爲底,再將寫字的紙張裱黏起來,十分便於保存。
劉彥知道的是,王羲之不但是東晉時期的第一書法家,還是華夏曆史上的第一書法家,第一的稱號沒有任何爭議。
歷史上的書法家並不少,尤其是以東晉時期的書法家最多。在東晉時期稍微有些名氣的人皆有一手好書法,世家子要是不會一手好字根本進不了名流圈,有一手好書法也容易獲得上官的賞識,概因東晉就是這樣的社會風氣。
王羲之的《逸民帖》是《十七帖》其中的一部,他目前只書寫了《郗司馬帖》和《逸民帖》,其餘並沒有被創作出來,因此《十七帖》這個總彙名稱其實是還不存在。
《十七帖》的創作時間是從公元三四七年到三六一年,總歷時是十四年,全部都是以草書的形式來進行書寫。
《逸民帖》的字並不多,通篇只有三十九個字,王羲之寫完之後,《逸民帖》沒有多久就被呈送到劉彥這邊來。
“呵呵,這位大書法家只想要行樂於山水之間。”桑虞並不去評論書法,說的是《逸民帖》裡面王羲之一些隱世的內容。他見劉彥臉上表露出明顯的喜愛,不再給王羲之上眼藥,是說:“此帖乃是王羲之致於周道和。”
道和是表字,其人叫周撫,是東晉小朝廷的一員將領,曾協助王敦叛亂。王敦敗後逃亡,後來獲赦免並再度入仕,出鎮襄陽,中後趙郭敬循環浴馬計退兵,被免官。
現在的“帖”就是信的一種,名人之間的互相往來不叫信,是遞帖。後面這種習慣被保留下來並出現演變,比如某某誰要去誰的家,按照禮儀是應該先呈上拜帖。而拜帖的格式有自己的講究,不是直接寫某某誰求見哪個主人家,需要寫上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官身又或是有過什麼著名事蹟,甚至需要創作詩詞。
拜帖的存在還有一個意義,那就是讓主人家看看拜訪者寫的字是怎麼樣,陌生的拜訪者沒有名聲寫的一手好字也能得到主人家的接見。
華夏曆史到目前這一刻並沒有“文字獄”產生,也就是根本不會有人去摘詞別字來給誰定罪,文人寫的文學作品哪怕是嘲諷當朝皇帝也不是犯罪,因此桑虞給王羲之上眼藥的時候沒人附和。
劉彥並不知道的是,現如今的王羲之雖然有南方第一書法家的稱呼,可是作品並不算多。
歷史上王羲之真正開始“發力”是從公元三四七年開始,當時的東晉小朝廷雖然還是窩囊地待在南方,可是整體國情還算安定,也就給了很多文人騷客遊山玩水的時間,那些文學作品就是在那種穩定的環境下誕生。
在這個歷史版本中,漢軍是公元三四六年南下,進入到戰爭狀態的東晉小朝廷社會穩定不起來,像是王氏這種頂級門閥想的是怎麼抵禦漢軍的入侵,其餘世家也沒有那個閒工夫讓家族子弟去遊山玩水,文學作品出現的數量也就少得可憐。
亭榭那邊,王羲之只寫了一篇就停手,換上的是孫綽盡情揮灑筆墨。
孫綽是南方很出名的玄言詩人,還是一個被列入一流行列的書法家。他現在最出名的詩是《情人碧玉歌》,看不懂的人會覺得在講郎情妾意,懂得典故的人卻會認爲通篇極其懷古和含有深意。
那個供樹幹腦袋一歪躺在地上,差不多是他出醜夠了之後,總算是有衛士出現,他們的到來是將那些嗑了五石散的傢伙全部驅除。
大動靜引起了很多的人注意,他們也就是站在原地看着,少不得是會有人進行交談。
“用意何其歹毒?”袁弘絕不是現代那個明星穿越過來,他是江南有名的詩人和書法家、玄學家。此刻他看着那些出醜的士子被衛士用各種方法驅除,忍不住就說:“此些人等亦是其蠢如豬!”
魏晉嗑五石散是一種很名士的行爲,文人聚會的時候必定會準備上大量的五石散,很多文人在嗑五石散之後,再荒唐的行爲也被認爲是雅趣,就是現在不是曹魏,也不再是司馬晉,是大漢。
劉彥治下沒有多少名士,中原也早就很少有人會去嗑五石散。漢國沒有禁止嗑五石散的行爲,但是有過一個事件,那就是某個郡的郡守舉辦文會嗑了五石散被罷官。
不是在辦公時期嗑五石散都被罷官,那麼嗑五石散在漢國是件被排斥的事情盡顯無疑。今天是劉彥親自召見南方文人的時刻,在這種場合真的是要蠢到一定地步纔會去嗑五石散,畢竟誰都知道嗑了五石散之後的一些行爲並不好。
“將那些人的名字記下。”劉彥臉上的厭惡無比明顯:“永不錄用。”
丞相不在,三公之一的御使大夫在場,有資格站出來進行迴應,桑虞一臉淡笑地應承下來。
“王上仁慈。”桑虞保持着淡笑:“若不然,定個君前失儀的罪名亦不爲過。”
並不一定是劉彥在場的時候出醜纔算是君前失儀,被他看到其實就算是君前失儀。而君前失儀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永遠不能做官絕不是最大的懲罰,以君前失儀的罪名誅三族也不是沒有前例。
衛士驅除嗑了五石散的文人只是一個插曲,事後該幹麼的人依然是做自己的事情。
被召集來東林園的文人,他們無比清楚漢國的國情,劉彥是在青州崛起,毫無疑問青州的人會佔着更多的便宜,再來就是長江以北的各色人等也絕對要比南方人更具有政治優勢。他們這些南方人雖然沒有被貼上標籤,可是想要在漢國發展的難度並不低。
每一次改朝換代都有所謂的龍興之地,最高跟隨君王的那一批人肯定會是國朝之初的勳貴羣體,他們將佔有絕大部分的政治資源,可能需要數代人才會得到改變,甚至是一國興到一國滅都是這樣的政治格局。
東林園要舉行宴會,可是並沒有被特意地裝扮,張燈結綵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哪怕是原有的景色,人多了就會顯得有人氣,完全不缺熱鬧。
到了傍晚時分,園林內那一處最大的宮殿大門才被打開,裡面已經擺放好了整齊的案几和蒲團,有些宮女是提着油桶在給燈架進行添油,更多的侍從是在進行最後的檢查。
天色將暗,林園之內三三兩兩的人開始向宮殿彙集,許多很久沒見的人少不得是要寒暄一番,使得宮殿大門前的廣場盡是“嗡嗡”之聲。
“該來的都在場。”王述不是琅邪王氏子弟,他的祖籍在太原,是南方有名的辯論家,原先是東晉小朝廷的藍田侯、建威將軍兼會稽內史。他身邊的一些人之前都有武職,現在卻是白身一個,看着那些高談闊論的人,說道:“他們或許在大漢有一席之地,我等卻不知如何。”
東晉小朝廷的各種“大家”非常多,比較入品的是詩人、書法家,能夠進入名流圈的還有玄學家、思想家和辯論家,倒是醫學家和工家雖然也被承認入品卻沒有太高的地位。
說到醫學家,葛洪這位有活神仙名聲的人就在現場,他是與豫州的一些文人站在一起,聽交談聲是在聊豫州水渠建設的事情。
葛洪是葛玄的侄孫,並沒有在東晉小朝廷出仕,卻是被封了個關內侯的爵位。不過後來發生“衣冠南渡”事件,西晉的很多爵位和官職到了東晉沒啥用處,他又是一個志不在官場的人,跑羅浮山專心煉丹去了。
“先生。”荀羨的出現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他卻是無視那些各種殷切的目光,走到葛洪身前行了一個禮,說道:“王上有請先生。”
到這個時候,衆人才知道劉彥早就來到東林園,有些定力不夠的人不但口出無意義的呼聲還四處張望,更多的人則是爲那些嗑了五石散被驅除的人默哀。
葛洪現在已經是六十四歲的高齡,看着卻依然滿臉紅光,精神狀態也是非常不錯。他不像大多數人是身穿士子衣袍,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長袍,優雅地對荀羨一個回禮,微笑跟在荀羨身後邁步。
漢國沒有國教,可劉彥重視道家不是什麼秘密。葛洪實際上也是一名道士,自號抱朴子的同時還有小仙翁的稱呼,誰被劉彥請過去談話都能有各種解讀,葛洪受邀卻不會有太多的政治影響。因爲葛洪不但是道士,還是很出名的醫學家。
實際上劉彥已經是身在宮殿的後殿,葛洪來時,他是站起來迎上去。
“老先生的《抱朴子》我有讀過。”劉彥沒有自稱寡人,看得出來對葛洪是真的有敬意:“煉丹之學或許縹緲,醫學濟世與其中哲學於國有大用。”
葛洪之所以自號抱朴子,就是因爲那一部《抱朴子》。《抱朴子》分別內外之篇,共有八卷,內篇二十篇論述神仙吐納符篆勉治之術,外篇五十篇論述時政得失。
劉彥對那些神仙吐納符篆勉治之術也就是看看,其中不少是能夠作爲修身養性,有些也能用來鍛鍊強身健體,符篆一類雖然無法證實卻也是華夏文明的文化之一。他比較重視的是那五十篇論述時政的文章,是葛洪對西晉和東晉初期一些時政的得失點評。
葛洪見劉彥沒有自稱寡人也就行的是稽首禮。按照他的理解,劉彥大概是開始對長生不死有興趣,作爲煉丹師本該打蛇隨棍上,但他卻是說道:“煉丹只是小老兒閒暇情趣,至今不見有吃了丹藥白日飛昇之輩,亦未聞有長生不死之人。”
那些在場的衆大臣原本是繃着臉,聽葛洪那麼講立刻放鬆下來,臉上都泛起了笑容,看葛洪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漢國正在幹驅除韃虜恢復華夏的大事,只要將慕容燕國滅掉,中原四周就再無威脅,無論怎麼看都是國家興盛之時。
曾經的始皇帝完成橫掃八荒六合的偉業,又北擊匈奴和征戰南疆,帝國本來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態,可他卻是迷上了長生不死,僅是爲了求藥就浪費不少國力,也因爲不斷吃丹藥把身體整垮。要是他能再活上個十年,秦帝國能不能千秋萬代是不知道,但絕不至於二代而亡。
“不見白日飛昇之輩,未聞長生不到之人。老先生是大妙人。”劉彥一陣“哈哈”大笑,看上去非常開心,伸手握着葛洪,引步向前,一邊說:“大漢需要更多的人口,老先生擅長醫理,可有教寡人之處?”
劉彥身上自己發生了穿越的事情,隨身還帶着一個“系統”,對於該敬畏的未知事物自然是敬畏,卻沒有想過長生不死。他比較緊迫的是,隨着生育獎勵政策實施,各州郡的醫療現狀必須得到改善,要不然鼓勵生育極可能變成殺人之策。
“胡虜肆虐多年,中原漢人十不存三,王上遷徙南方人口北調合情合理。”葛洪是醫學大家,卻不敢大包大攬:“醫分多種,小老兒不專諸婦人之術,或有建言,卻需志同道合之輩羣策羣力。”
劉彥立刻就感慨了,南方還是有道德大家和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