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閔和桓溫等人還真的就打起來了!
“幾位大臣身穿褒褲,袒胸露肚在街上……”荀羨嚥了一口的口水,用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說道:“聽聞圍觀者甚多。”
劉彥知道爲什麼是穿褒褲,那些傢伙下朝之後根本就沒有回家,是穿朝服就跑去酒肆,至於爲什麼會打起來則是不知道。
“不像話!”徐正話是那麼說,臉上卻沒有什麼怒氣,甚至還一邊啃着羊肉串,略略含糊不清地說:“一定要法辦了他們。”
國之重臣有矛盾不是什麼稀奇事,直接扭打對於風氣不好,但好過私下各種陰暗不斷。
先漢貴族之間經常開大武行的好戲,最嚴重的時候是起碼上百個貴族呼朋喚友直接開幹,場面就和發生了暴亂似得,文景兩帝對貴族喜歡鬥毆並沒有阻止,是到了武帝時期才逐漸禁止。
很明顯的事情,當街開打的那些人絕對是喝多了,有誰要顯示一下武勇,然後冉閔是要彰顯自己能打,就那麼一對多直接開幹。
“朝會結束,許多大臣並未迴歸家中,是與同僚相約吃酒……”荀羨見劉彥眼珠子突然瞪大,硬着頭皮繼續說:“美陽侯等人所在的街道正是風化坊,現在那裡當街切磋的……的武將很多。”
美陽是關中的一個縣,冉閔得到的就是一個縣侯的爵位。美陽侯這個侯爵歷史上當過的人不少,最有名的還當屬郭汜。有鑑於郭汜的名聲並不好,美陽侯這個侯爵自東漢之後很少人願意當。得幸虧冉閔的封地是自己選擇又向劉彥求得,要不然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
每年的冬季是漢國地方官到中樞述職的季節,到一定級別的文武官員都是需要述職,劉彥在哪官員就到哪,接受查勘與重新任命,分爲留在原職位或是進行調動。
襄國這座城池很大,規劃上則亂七八糟,有鑑於劉彥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會暫留襄國,田朔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九卿總算是找到了一些事幹。
田朔身爲太僕,而太僕在漢國並不止是管理馬政,牽扯到一些城市建設職權。他與治粟內史蔡優共同來重新規劃襄國。
按照漢家的習慣,城池的規劃是講究“井然有序”,也就是說城池裡面是像農田一樣,然後分爲數量衆多的坊,每個坊有自己的作用,還專門分出各種級別的居住區。除了坊之外,會有“市”的存在,而“市”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集”字,就是用來進行買賣的區域,買賣又細分爲生活用品、飲食餐館、牲口販賣、等等的許多種。
蔡優和田朔最先規劃的是百官的居住區,百官進駐之後對一些生活物品會有追求,城池內的“市”就成了第二個建設序列,其中就有專門開設酒肆之類的餐飲街。
“寡人還真不知道衆卿是那麼活力充沛。”劉彥緩緩地站起來,拍着手掌卻不是在鼓勵,純粹就是拍掉一些髒污,又說:“諸卿與寡人一塊去長長見識?”
徐正立刻就蹦起來,口呼:“長長見識。”
紀昌和庾翼先觀察一下劉彥的臉色,見劉彥沒動肝火,異口同聲應了聲:“諾。”
宮城離城裡的“市”並不近,劉彥出宮之前還得換衣物,連帶還身穿朝服的紀昌、徐正、庾翼都得換身衣服,折騰了大概是兩三刻鐘纔在約定的地點重新會合。
他們接近目的地,人沒到就先聽到熱鬧的聲音,離得越近就看到聚攏的人羣越多,稍微聽一下能夠聽到他們都是在談論前方的武力切磋。
劉彥當然不是白魚龍服又不帶護衛力量出宮,標配就是出宮至少一百護衛隨身,倒是紀昌、徐正、庾翼僅僅是帶着少數的隨從。
一大票人活動,動靜自然是小不了,遇到的人就算不知道劉彥是什麼身份,也會下意識讓開。
系統不止是給劉彥一個龐大的戰力和生產力,因爲有地圖的存在他隨時能夠查看地圖分辨敵我,那麼也就是說除非是他刻意製造陷阱,否則根本不會出現被刺殺的事情。
自身武力值高,有地圖能夠分辨敵我,劉彥還時刻帶着護衛不是在擺什麼架子,是身爲君王的一種無奈於責任,要不時常孤身一人亂跑亂逛,衆臣和百姓該覺得這樣的君王有多不靠譜?
街道確實吵雜,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圍觀,那些切磋的人有兩人單挑,亦是存在羣戰,打得是好不熱鬧。
劉彥不用刻意觀察,街道上已經出現了廷尉署的衙役,看着數量還不算少。他不知道廷尉署的出動是庾翼下令又或者是怎麼樣,對廷尉署反應迅速還算感到滿意。
庾翼不斷苦笑:“王上,臣的授意是圍觀百姓離去,或是朝廷官員進入屋內再行抓捕……”
當街開幹不管是你情我願的切磋還是什麼,總之真的就是觸犯到了漢律,尤其是身爲官員不顧形象的打鬥,追究起來還有一個讓朝廷顏面盡失的罪名,要着重處理丟官罷爵也不算冤枉。
劉彥猜想新的封賞下去,得爵升官的那些文武是高興過頭,那股興奮勁再被酒精一刺激完全忘了漢律。
一時間,跟隨劉彥身側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朝廷顏面還是挺重要,不單純是面子問題,還是對百姓的震懾力度,一旦百姓不再敬畏朝廷,國家離動亂也就不遠了。
因爲沒有掩藏行蹤,劉彥出現沒有多久就被一隊正在打鬥的武將發現,他們發現劉彥在場之後立刻停下激戰,估計是酒也立刻被嚇醒了,站在原地臉上神情變換不斷。
庾翼身爲廷尉,有廷尉署的衙役早早到來卻沒有立刻動手抓人,有給朝廷保住顏面的原因,另一層還是不願意一次性得罪那麼多人,尤其是裡面還有驃騎將軍和四個“徵”字級別的將軍。
紀昌對庾翼的圓滑並不欣賞,廷尉說到底就是用來幹得罪百官和貴族的職位。
從西漢開始廷尉就理所當然應該是君王的頭號鷹犬,一個圓滑的廷尉不是一個好廷尉,上無法爲君王震懾百官,下也沒有可能讓百官覺得親近,最後只會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其實,庾翼又何嘗不知道廷尉就是幹專門得罪百官的活?他倒是有心得罪百官,可一次性將軍方得罪通透,真的是小心臟承受不住。
“寡人散朝之後已經吩咐今日襄國全城飲勝。”劉彥觀察了一下,僅是這一條街道都有那麼多官員,其它沒有看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他轉頭看向庾翼,說:“把衙役撤下吧。”
庾翼很明顯地一愣,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應:“諾!”
劉彥有沒有下過那樣的命令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表達出來的態度。
事先有令就不算放蕩的百官觸犯律法,那當然是有了不用追究的理由,一個大度的君王不代表是好君王,但是一個不偶爾表現出一點人情味的君王註定是會衆叛親離。
身爲君王的劉彥知道什麼時候該鬆一鬆手,尤其是一些根本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進行施恩是一個君王必須有的手段。
既然是不打算追究,又補充了全城狂歡的命令,劉彥也就讓荀羨找個地方,就不去妨礙那羣傢伙繼續揮灑汗水了。
發現君王在場之後,消息傳得挺快,漸漸街道上的切磋也就停了下來,少不得是有人誠惶誠恐要去找劉彥請罪,他們中的大多數卻是被荀羨擋了下來,還提示剛纔都發生了什麼事,換來一片對君王的感激。
襄國城內的普通居民很少,現如今居住在城內的大多是百官的家人或是一衆僕人,已經開設的店鋪中少量是百姓,大多是還是與百官有關係的人,例如百官家族所在的旁支之類。
荀羨給劉彥找到的是一棟兩層高的酒肆,位置是處於可以觀看整條街道的正對面。
“大漢長年處於戰爭狀態,一切以軍事爲重,確實少有盛大活動。”劉彥已經就坐,正面就是重新恢復熱鬧的街道,他看了看分坐成兩排的衆臣,說:“寡人已經決議只保留小規模的戰事,讓百姓可以好好休養生息數年,先輩的一些節日若有斷層,該摸索後進行推廣。”
一個國家不能沒有節日,一個民族更是應該存在自己的節日,合適的節日不但會使人產生快樂,還有凝聚國家和民族的作用,更能釋放壓抑和壓力。
止於目前爲止,漢家的節日其實不算少,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冬至節。冬至節在現如今與現代的春節一樣重要,冬至節一到等於是新年的到來,人們多了一歲,日月也是換了新朝。
除了冬至節之外,自然是還有很多的節日,例如紀念大詩人屈原的端午節,戰國就流行的重陽節,婦女歡樂的乞巧節,天下癡男怨女喜歡的七夕。
(話說七夕……一個放牛娃偷看仙女洗澡,還偷仙女衣服,逼迫仙女嫁給自己,癡男怨女愛這個節日是怎麼個回事,難道是鼓勵學放牛娃?西方的情人節幾乎也是如出一轍,就是一個小子勾引豪門女孩,因爲後果悽慘而被廣泛流傳,形成了節日。無一例外的就是,兩個女方的家長在其中都扮演壞人角色,天下女方家長怎麼就這麼倒黴。)
中原被胡人肆虐數十載,人連活下去都困難,節日什麼的哪有功夫去過。動盪不斷的中原,因爲人們朝不保夕,文化斷層的現象非常普遍,畢竟要是沒有長輩來提,小輩們怎麼會知道哪天是什麼節日,時間一久那個節日也就消失了。
比較明顯的有一個例子,西漢之初有一個專門吃餛飩的習俗,那是北方匈奴經常騷擾邊疆,百姓不得安寧。當時匈奴部落中有渾氏和屯氏兩個首領,十分兇殘。百姓對其恨之入骨,於是用肉餡包成角兒,取“渾”與“屯”之音,呼作“餛飩”。恨以食之,並求平息戰亂,能過上太平日子。因最初製成餛飩是在冬至這一天,所以在冬至這天家家戶戶吃餛飩。
現如今的人們在冬至節依然會吃餛飩,可是餛飩的來歷和爲什麼吃餛飩,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
劉彥正與紀昌在講漢家都有什麼節日,樓梯那邊傳來“咚咚咚”的踩踏聲,卻是荀羨上來稟告,說驃騎將軍與四位四徵級別的將軍求見。
得到劉彥的同意,荀羨下去之後,很快樓梯又是一陣“咚咚咚”的響聲,最先上來的是冉閔,其身後是呂泰、桓溫和李壇。
幾乎是來人剛剛見禮,荀羨又上來,稟告說桑虞、蔡優等九卿級別,另有中郎將騫建同、李匡、謝安等人,反正就是一大幫子人請求謁見。
“幸虧是這地方夠大。”徐正嘴欠地問:“是誰的產業?”
君王到來,酒肆的人成了閒雜人等,換上的是宮城裡面的廚子、宮女來進行伺候,自然是沒有人可以回答徐正。
現下的建築佈局很有講究,只要是開門服務的店鋪一定存在專門留給特殊人士的場所,劉彥等人所在的位置就是這麼一個所在。
先後求見的人上來,各自見禮之後落座,他們衣着端正的會用怪怪的眼神打量袒胸露肚者,而袒胸露肚自然是剛纔與人切磋時脫掉朝服沒有穿上。
“嘿嘿。”冉閔有那麼點紅光滿面,驕傲地說:“方纔閔一對三,三位將軍不敵閔。”
就坐在冉閔下座的呂泰、桓溫、李壇立刻就是怒視過去,他們三人圍攻冉閔,還真就是打不過,說出來多少是丟份,但冉閔沒必要在這種場合說出來吧?
冉閔的話引來一陣笑聲,劉彥當然也是笑了出來。
話說起來,冉閔霸王再世可不是說笑,論單挑能贏的幾乎是沒有。他還有過單騎衝陣的經歷,單人匹馬於敵陣中左衝右突了幾個來來回回,就是發生在石羯趙國入侵東晉小朝廷的揚州戰事中。
“沒想到諸卿都在此處。”劉彥舉起酒盞,比劃了一下,示意:“共飲。”
一片應聲之中,能夠坐下的都是舉起酒盞一飲而盡,就是吃酒的心情可能存在不同,尤其是得知紀昌和徐正在下朝立刻被劉彥傳喚過去的桑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