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一點都說得沒有錯。
江湖可以有很多種的解讀,小到一個家庭中孩子比較偏向於父親或是母親,又或者是一衆小夥伴肯定會有一個、多個領導者,往大層面來講一個國家肯定出現衆多的利益集團。
冉閔毫無疑問會是一個利益集團的領導者,那些原本屬於冉氏秦國的人帶着立場,又有後面被解放之後的豪強進行投靠,導致的是以冉閔爲首的利益集團在失去國家之後又得到恢復。
“大王召主公前去襄國述職?”劉猗不是漢國的官員,是以冉閔的家臣身份在徵北幕府當一名私人幕僚。他此刻是皺着眉頭:“兵團重新修整,現在又召主公前去述職,是不是……有什麼難明之事?”
蔣幹、繆嵩、戴施等等一些原屬於冉氏秦國的大臣,他們在冉氏秦國併入漢國之後都是選擇成爲冉閔的家臣,凡事自然是以冉閔的爲出發點,考慮的也是冉閔的安危以及這個集團的利益。
“王上之所以會北上,是主公麾下膨脹太大。王上到來後,主公無不從命。”繆嵩笑着說:“若說有難明之事,則是不必憂慮。”
繆嵩事先已經就情勢變幻作爲一次解讀,直接言明劉彥並不是一個易於猜忌的人主,甚至可以說只要不是太過找死劉彥並不會誅殺臣子。他甚至私下對冉閔說過,說是發現劉彥十分欣賞有漢民族主義的臣工,而冉閔不管前期怎麼樣後期真的是賣力殺胡。
“某所料,必是胡人反撲,北線戰事中樞要重新規劃戰區。”蔣幹說的新詞還是到漢國之後才學到。他說:“王上之前讓主公負責北線戰事,可以看出十分信任且重用於主公。今一次石碣與慕容鮮卑,甚至還有涼國可能一道,徵北幕府負責的戰線是有些長了。”
作爲一名將軍冉閔手裡的兵權該是漢國最大的,一度膨脹到接近五十萬也就不說了,後面中樞下令甄選徵北幕府的編制也還有二十四萬,比之追隨劉彥崛起於微末的徵南將軍徐正那邊還多出四萬。
要是換作他人,身爲後面歸附的人,手裡面的兵力太多肯定會心慌慌,深怕君王時刻猜忌,也許哪天就該死於君王猜忌,可是冉閔卻好像沒有過類似的憂慮。
“王上待吾甚厚,吾亦從未有過要背叛王上的心思。”冉閔笑呵呵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無有恐懼。”
聽冉閔那麼一說,衆多家臣內心裡其實是鬆了口氣,他們怕的就是冉閔看不清楚局勢,真心生出反叛自立的想法。
現實也沒有讓冉閔有背叛的資本,軍需器械和糧秣只要劉彥不撥就會斷掉,北伐兵團的主力部隊兵源都不是出身於原冉氏秦軍,是多支漢軍重組而來,原冉氏秦軍是在整編之後歸入徵南將軍幕府。那些被光復後投靠冉閔的中原人,他們雖說是納入冉閔利益集團之下,可是追根到底是投奔漢國而不是冉閔個人。
“如此,主公自然是無憂。只是……”劉猗拖了一個尾音,很是不快地說:“歸附於右丞相之下的鄭家,少不得是會多嚼舌根。”
所謂的鄭家是滎陽的一個家族,實力堪堪到了世家這一級別,漢軍光復滎陽之前就早早借由桑氏一族投靠漢國,在漢軍光復滎陽郡時出了大力氣。這一個家族被桑虞叮囑之後十分配合漢國的動作,主動交出規定之外的土地,丁口之類也是配合登記,後面劉彥鑑於鄭家立有功勞和配合,依照功勞賞賜之後也是給了另外的一些便利。
要是歷史沒有改變,時間線再往後個幾百年,滎陽的鄭家到了李唐時期可是望族,位居“五姓七望”之一。
李唐時期的望族,其實很多就是在五胡亂華之後纔開始發展,到了南北朝時期使用各種手段壯大,等待到了楊隋一朝已經膨脹成爲龐然大物,一些望族是在隋末之亂覆滅或是衰弱,那個所謂的“五姓七望”則是在隋末之亂中再次得到壯大,哪怕是後面隴西李氏得到天下也是極爲忌憚。
滎陽郡那邊的楊氏一族納入漢國之後是選擇以冉閔作爲靠山,兩個家族早在石碣統治期間就多有矛盾,等待滎陽郡成了漢國的疆域之後,兩家本來是該蟄伏一下,問題是鄭家自認爲有桑虞這個右丞相作爲靠山,似乎劉彥也優待於鄭家,結果是鄭家最先按耐不住,爭鬥的結果是因爲有冉閔這邊的插手導致鄭家完敗。
楊氏一族是老牌世家,追述起來可以遠到東漢時期的楊彪那一代,他們先在董卓亂政時期遭受重創,後面又因爲楊修在曹魏時期作死一次導致全面衰敗,等到司馬一家子篡位建立晉國朝廷的時候,因爲是以家世背景來定品才又得到恢復,問題是經過匈奴和石碣的統治又快速衰敗下去。
“本是他們先動手,怪得了誰?”冉閔一點都不在乎地說:“等待吾到了襄國,自然是會與右丞相說個明白。”
一時間,衆家臣只感到無語,他們從來都知道冉閔在政治上的才能屬於空白,反反覆覆地教導與提醒根本沒有用。他們從某些方面也是慶幸冉閔政治上的幼稚,只因爲目前的統治者是劉彥。
又是一陣商議,等待有人來通報準備就緒,冉閔僅是帶蔣幹作爲隨身幕僚,又有五百騎作爲護衛,直奔襄國而去。
冉閔一行人抵達襄國是直接前往軍營的營盤,通報之後得到劉彥的召見。
“王上怎麼不入住宮殿?”冉閔因爲趕路是一身的風塵僕僕,第一句話讓劉彥聽得一愣,後面又說:“臣有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是王上與安置在宮城的衆多女子夜夜笙歌,真該拔了他們的舌頭。”
鄴城和襄國的宮城合起來安置了三萬多的女人,她們都是被石虎強迫擄掠而來,本是該放歸回家,但是一些回到家中的女人遭遇到悲慘的不幸,後面劉彥採取了一些措施,是讓那些女人自行選擇回不回去,結果僅是少數人願意迴歸家鄉。
事實上要是歷史沒有改變,那些被石虎擄掠而來的女人原本的命運會十分悲慘,冉閔自立魏國之後,石碣夥同慕容鮮卑前來攻伐,被圍困的鄴城缺少糧食只能吃人,易子相食或是吃屍體成爲當時的普遍現象,原本三萬多的女人被吃掉大半。等待冉閔戰敗她們被慕容燕軍接收,受到了姦淫又是行走的兩腳羊,僅存的數千人到了幽州更是被驅趕進入河中淹死。
“永曾還是這般口無遮攔。”劉彥並沒有惱火,他讓冉閔找個地方坐下,自顧自是站在山川輿圖旁邊思量着什麼。等待有一小會,他轉頭看到冉閔提着水壺在灌,先吩咐荀羨下午準備食物,後面纔對冉閔說:“石碣與慕容鮮卑將要反撲,召永曾前來一爲述職,二來是想聽聽永曾有什麼意見。”
“大漢派遣大軍南征僞朝,胡人以爲大漢在北線兵力短缺,聚軍來犯不出意料。”冉閔放下水壺,大咧咧地說:“來便來也,臣自當割取尹弼首級獻於王上。”
劉彥聽後一陣“哈哈”大笑:“是永曾的風格。”
事實上劉彥事先多少有些擔心冉閔會多想,聽到是要將尹弼的人頭獻上,自然是聽出冉閔對中樞會有什麼安排有所猜測也不抗拒。
“若是慕容鮮卑爲守勢,臣全面負責北線自然無甚問題。”冉閔直勾勾地看着劉彥,說道:“石碣與慕容兩胡相邀反撲,幽州離臣之幕府太遠,王上自該再建幕府應對。”
劉彥亦是看着冉閔,點點頭說:“永曾能如此想,寡人甚是欣慰。”
“多場騎戰,石碣已經窺探到馬鞍、馬鐙、馬蹄鐵的諸多優勢,近期交戰已經看到石碣騎兵配裝類似裝備。”冉閔的北伐兵團麾下有近七萬的騎兵,近一年損失過萬,一直是沒有能夠得到補充。他直白地開口:“大漢不缺良馬,所缺是優秀的騎士,臣以爲可以徵募擅騎歸化胡人爲兵,好在騎戰上面保持優勢。”
馬鞍早就有了,只是款式上面不同。馬鐙和馬蹄鐵是在元朔二年裝備漢軍的騎兵。而事實上馬鐙在春秋時期也已經出現,以方便上了馬背的單腳馬鐙爲主,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做成雙腳馬鐙。
漢軍一直都在與石碣趙國交戰,那些裝備的秘密根本就難以隱藏,被學去是很自然的事情。
“無妨。”劉彥在講事實:“哪怕是窺探馬蹄鐵的重要性,以石碣的生產力也難以全面列裝。”
冉閔身處第一線,能夠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反饋,事實也如劉彥講的那樣,馬鞍和馬鐙可以有很多的替代物,馬蹄鐵以石碣的生產力根本就難以普及。
兩人又閒扯了不少,談的大多是幷州那邊的戰況,按照冉閔的說法就是石碣放棄那麼多州郡之後,部衆和兵力全線龜縮於北,打起來並不顯得輕鬆。
“王上……”冉閔比較突然地問:“王上已經獲得傳國玉璽,是否可以稱帝?”
劉彥立刻失笑,他清楚冉閔問稱帝的原因,這個傢伙想獲得王爵在漢國根本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