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帶着輜重數量不對呀?”
“有點偏少。”
從遼東通過海路登陸東牟郡,休整了三天被分配前往哪裡,隨後就是分配開拔。
楊蘇發現事情比自己想的更爲複雜一些,像他這一類的退役軍官竟然沒有被辭退,是作爲預備役軍官還是什麼?反正就是類似的意思。他們被安排繼續爲軍隊服務,一般是作爲基層管理者爲後勤服務。
實際上很多軍官殘疾了,但他們的經驗真的還在,無法率領袍澤繼續衝鋒陷陣,可是作爲管理者依然合格。
突然間的大肆擴軍,並不是說增加了士兵的數量就算完事,首要前提實際上是軍官的數量要夠。
一萬士兵就需要兩千名伍長、一千名什長、兩百名隊率、四十名屯長、二十名別部司馬、十名軍侯、兩名校尉、一名俾將。
軍隊的階層從來都是越往上越難培養,比如屯長以下僅僅是管理士兵,那麼屯長以上不但要會管理士兵,一些必要的後勤知識和戰場戰術也要懂。
千萬不要小看管理學科,現代一名合適的部門主管都那麼難培養,那還是擁有足夠知識的底蘊。在這個文盲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無數個九的年代裡,什麼都是依靠經驗,培訓什麼的因爲不識字很難辦到。
想要有足夠的經驗,那代表得在一場又一場血戰中生存下來,而想要在血戰中生存下來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對於漢部而言,部隊是進行擴編,但是許多軍官根本就是強制晉升,那些被晉升的人在許多方面依然缺失。
戰兵部隊尚且是強制晉升,預示着只要是合適的人基本都被抽調進入戰爭部隊,那麼例如輔兵之類的部隊呢?所以那一批身體殘疾但有足夠經驗的人被重新啓用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部隊從東牟郡開拔,一路是走着新開闢出來的官道向西邊前行。
新開闢的官道其實不能稱呼爲真正意義上的官道,寬度不夠的同時地面也不平坦,就是一條又一條因爲太多人走,給走出來的大道。
楊蘇所在的輔兵大隊與鄰村的五百人整合爲一個曲,他有幸成爲這個曲的別部司馬。因爲分批開拔的關係,這支隊伍就是楊蘇作爲主官,不但管一千名輔兵,還要管隨軍的一批馬車。
對了,戰兵是軍侯作爲一個曲的最高軍官,輔兵卻是降一級由別部司馬作爲一個曲的最高軍官。
馬車數量並不多,運載的是一些麻布、帛、絹和少量的絲綢,其中沒有半點的糧秣。
事實上部隊在開拔之前會領到一條裝滿炒米的布袋子。長型的布條袋是被斜着跨在腰間,裡面有足夠食用五天的炒米,但是被作爲緊急時刻才動用,行軍路上的官道每十里就會有一處驛站,部隊的糧秣是由驛站進行提供。
輜重全部爲各種布料,怎麼看都不正常,哪怕是一個小兵都真切的知道一點,對於軍隊只有糧秣纔是最重要,有足夠的糧秣纔是勝利的保證,一旦缺糧就等着軍心渙散,來個不敗而敗。
“我有問過,其它的隊伍基本也是攜帶各種布料,至多就是再增加皮革,沒有任何的糧秣。”
楊蘇內心裡無比的懵逼,他還知道輜重裡面的絲綢是緊急向民間收購,田朔可是跑了不知道多少家纔算是湊足十六車。
絲綢不是奢侈品嗎?製作出來的衣裳是挺好看,問題是作戰要好看的衣裳幹什麼?
“那些傢伙吊了一路咯。”輔兵隊屯長章冒手指後面的一支隊伍。
楊蘇只是笑笑,看不出有多麼反感。
那支隊伍的人數並不是太多,約是五十來人的樣子,先前楊蘇已經有派人前去查過,隊伍來自蓬萊的趙家。
本來軍隊不是誰都能吊尾跟隨,楊蘇有進行過驅趕,還是到後面那個叫趙文的人拿出蓬萊城守的手札,裡面寫明白有暢行的權利,楊蘇纔沒有再次驅趕。
事實上蓬萊城守韓鍥的手札只在蓬萊縣的範圍內有用,出了蓬萊縣的範圍那個手札會不會被承認,看的是其它地區給不給同僚一個面子。
楊蘇有與趙文、趙武兩兄弟聊過,能夠判斷得出那兩兄弟,怎麼說呢?對,就是憤青。是屬於那種渴望加入軍中,但是因爲某些原因沒能夠加入進去的類型。
從許多的交談中,楊蘇有自己的判斷,他能夠真切感受到趙家兩兄弟不會是假裝,談到漢的時候非常激動,那種從眼眸到肢體語言表現出來的神態並不是想要假裝就能裝出來。他還有感受到另外一點,那就是趙家兄弟有一種莫名的使命感,好像是要幹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一路向西,途徑了東萊郡、北海郡局部,路途之中可以發現明顯的一點,東萊郡和北海郡似乎是幾乎沒有剩下什麼人,兩郡竟是顯得無比荒涼。
“應該是像上次那般,人口被聚攏起來一塊安置。”楊蘇因爲失去一條手臂吃飯比較不方便,幸運的是作爲漢軍的一員,吃飯的傢伙是經過科學考究配置,像是飯盒、湯匙、筷子啥的乃標配,甚至是有叉子、匕首能夠申請。
過了東牟郡,官道不再是十里一個驛站,東萊郡二十里一個驛站,到了北海郡竟然成了三十里一個驛站。其實這個也表明了一點,那就是關於控制力的問題。
更有最直接的一點,東牟郡的驛站雖然也有駐兵,可是數量並不多,到了東萊郡驛站的駐兵開始增多,北海郡這邊每個驛站的駐兵竟是多達一個曲,個別地段甚至超過一個曲。
另外,進入北海郡之後,楊蘇的這支隊伍還遭遇過匪盜的襲擊,只是相對於武備完善且建制完整的部隊,那些匪盜基本是有來無回的情況。
每每戰亂必將產生土匪、強盜之類的人,哪怕是漢部極力在收攏戰爭難民,可還真的無法避免有一些人沒能被找到。
實際上不管是土匪還是強盜,基本上不會去招惹軍隊,問題是先過了一個青黃不接的一年,今年秋收的時節也沒有到,恐怕是被餓極了才大着膽子襲擊軍隊。
“我們一直有在宣傳相關的政策,甚至是讓有親身經歷的人現身說法,可依然有一些人不信。”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一些人是不信,另外一些人是想要趁亂盤踞。”
戰亂不就是這個樣子嗎?會是一個充滿了野心家的年代,再有漢部的劉彥作爲例子,讓很多人產生一種“也許我也能那樣”的想法。
進入下密地界百里之內,明顯能夠發現軍隊活動的痕跡越來越多,也是再無匪盜的蹤跡。
楊蘇在一次驛站停留的時候看到了熟人,兩人交談下來得知一些消息,說是劉彥已經下令清剿各地匪盜,尤其是官道五十里範圍內皆是重清剿區。
“那些傢伙真是該死,君上在爲漢家苗裔生存浴血苦戰,他們竟然威脅軍隊的後勤線!”趙文罵了有一小會,纔對楊蘇說:“楊兄,已經抵達地界,一路上已經耽擱日久。事情頗大,我等亦是得到擔保,卻是要快速前行。”
楊蘇樂呵了幾聲,他已經知道軍方派出騎兵要沿途護送趙家這支隊伍的消息,知道事情還真的有些嚴重,爽朗地相約日後要是能夠再見必然要交盞三百酒。
趙家兄弟是挺趕也挺着急,要不是路途遙遠也顯得不安全,他們真的不想磨磨蹭蹭。
北海郡的下密城周邊已經成了一個大兵營,趙家兩兄弟進入下密城之後,很快就由呂紹陽接待,沒有什麼拖拉被帶到了劉彥所在地。
“名單。”
“我倆必須親手交給君上。”
“名單。”
“……”
趙文和趙武當然沒有可能說要見劉彥就能見到,到了地頭進入府邸,呂紹陽面無表情直接索要名單。
“茲事體大,這位仁兄若是願意承擔後果……”趙文掏出了那個密封的盒子,笑吟吟地一遞:“拿去便是。”
啥玩意名單?其實就是趙林書寫,一些會在得到命令之後起事的家族名單。
呂紹陽其實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被吩咐借人,然後拿什麼名單。因爲不知道是什麼,他當然也就沒有多麼大的所謂,一聽說得那麼嚴重倒是一愣,稍微遲疑就笑着要拿密封的盒子。
趙文卻將手縮回去:“還真拿?”
呂紹陽皺眉,說道:“別磨嘰。不是誰都能見到君上,難道你們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趙文和趙武對視一眼,顯得非常猶豫,兩人嘀嘀咕咕了幾句,笑得比較詭異地將盒子遞給了呂紹陽,還說:“一點都不懂啊你?”,盯着呂紹陽看,無奈又補充:“給你就給你,只是最後君上還是會見我兄弟倆。”
呂紹陽其實是有些沒搞懂狀況,帶着迷惑前去覆命。
劉彥在得到盒子的時候正在逗弄自己的閨女,那是一個生出來之時有七斤二兩重的閨女,生母除了拓跋秀就沒有誰。
盒子的加密方式比較奇特,大概就是需要正確的手法才能打開,結果是折騰來折騰去還是需要趙家兩兄弟來打開。
劉彥是先看趙林的信,看的時候能看出他的表情裡面帶着欣慰,最後纔是看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