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之上,各型的船隻已經放下船帆,每一艘船上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這一片海岸線的邊上沒有天然的深水港,波斯人並沒有建設人工港口,搭載登陸部隊的戰船無法太過抵近海岸線,是在海岸外面兩百米左右停下,然後放下小舟。
當前的情況是,搭載登陸部隊的船隻最爲靠近海岸線,同時炮艦也是進入了等待命令的狀態。
在遠征艦隊到來時,陸地上已經發現。
海岸邊上的小漁村在看到海上來了那麼龐大的艦隊之後,村民是立刻陷入逃亡之中。
“他們在進行調動。”桓溫能夠利用望遠鏡將陸地上的情況看個仔細:“波斯人的動作還是蠻快的。”
之前遠征艦隊已經派船隻過來這一片海域進行觀察,很清楚波斯人是臨時抽調部隊過來,連帶波斯人用了多少時間建造出一個觀察所都是盡在掌握。
海角就在薩珊國境邊上,遠征艦隊在兩薩特拉普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不引起注意?
薩珊早就知道漢帝國派遣艦隊遠征的事情,只是無法確認那一支漢帝國的遠征艦隊攻擊目標是哪裡。
在無法確認的前提下,薩珊沒有可能在自己漫長的海岸線全部設立陣地,他們只有在重要的海岸城市屯駐重兵,其餘一些不是那麼重要的地方則是駐紮一些警戒性質的部隊。
勒克是在兩薩特拉普的那個海角邊上,方圓百里之內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城市。只不過因爲漢帝國的那一支艦隊登陸了對面的海角,薩珊是進行了緊急的調動,他們從附近的城市抽調了必要的部隊過來駐防。
大概是在兩天前,第一支部隊是從一個叫木樂的城市開拔過來,他們並沒有選擇在海岸邊上建設營地,是很謹慎地將駐地選擇在內陸的三十里之內。
薩珊對漢帝國的情報收集無比重視,大概確認了漢帝國炮艦的最遠炮擊距離。他們知道漢帝國炮艦的最大炮擊距離是十六漢裡,原本是能夠將營地設立在海岸線二十漢裡左右,不過爲了留出必要的安全區又往後拉了十漢裡。
已經知道漢帝國的遠征艦隊登陸併入侵了兩薩特拉普,薩珊的南部總督拉里·哈里拉緊張之餘又進行了新的佈置。
針對漢帝國那一支遠征艦隊的動向監控是拉里·哈里拉必須重視的事情,他們無法太過抵近地觀察漢軍,自己的海岸線沿途設立觀察所卻是不難。
波斯人設立的每一個觀察所都有烽火傳警的能力,他們發現有漢帝國的艦隊在向自己的國境開來的時候,第一個燃起狼煙發出警報的是在兩薩特拉普邊上,然後一個又一個觀察所相續點燃了狼煙。
從海面上看去,一道又一道的煙柱每隔三百米左右升向天空,場面頗爲壯觀。
波斯人發現漢帝國的艦隊在勒克外圍的海面停下來,他們是萬分緊張地開始調動部隊,要是能夠全面掌握波斯人的動向,會發現附近百里範圍之內到處都有騎馬疾馳的傳令兵奔向各處軍營,然後一支又一支薩珊軍隊開始了最快速的集結,沒有多久就開拔出營,一致地向着勒克的方向行軍。
“快!快!快!”
劉銘踩踏着木板,耳朵裡響着不止一名軍官的催促聲。
他們從海角出發,不到半天的時間就抵達一個叫勒克的地方。
沒有望遠鏡觀察陸地的人,只能是遠遠地看到陸地上一些移動的人影,看上去數量並不是太多,並且無法判定是不是武裝人員。
第一批漢軍士兵已經登上戰舟,他們是在外圍調整各只戰舟的隊形。
海面之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幅畫面,一隻戰舟跟着一隻,形成了一條拉長了的隊形,它們是在不斷划動中形成一個像是漩渦形狀的大長條。
劉銘並不是第一個看到這樣的畫面,每次看到都會爲之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海軍該怎麼從海上去入侵一個國家,登陸部隊應該是怎麼個登陸法,漢帝國沒有入侵笈多帝國之前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經驗。
入侵笈多帝國的過程中,海上的交鋒並不激烈,登陸戰其實也沒有多麼的慘烈,不過漢帝國的海軍還是汲取了一些有用的經驗,慢慢規劃出操典出來。
像是正在不斷一隻跟着一隻繞圈的戰舟,他們就是用這樣的行動在移動中組成隊形,慢慢會面向海岸線變成一個衝鋒隊形。
戰鼓聲被敲響,第一隻戰舟在船員的划槳之下向着陸地衝鋒,隨後是形成一個三角隊形的整片戰舟發起衝鋒。
“全部回到船艙!”辛苓是站在艙口處高聲大喊:“下一批輪到我們登陸了!”
他們腳下的戰船並沒有重新升帆,是船上的水手划動船槳,船隻正在向着海岸線移動。
船艙之內到處都是人影,昏暗的光線下能看到不斷檢查自身的士兵。
劉銘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同樣是進行戰前的最後檢查,主要是檢查裝着火藥和彈丸的匣子,看看包在外面的油包是不是固定住,同時會一再地檢查槍械是不是包裹妥當。
現在沒有塑料,自然沒有塑料袋來包裹,只能是用油紙一層層地包起來,不過也僅是防止被水濺到,一旦全部浸泡到水裡該溼的還是會溼透。
第一批登陸的部隊是冷兵器士兵,處於衝鋒隊形最前面的是很傳統的刀盾兵,他們抵靠到海岸線約一百米範圍內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陣陣的炮響聲。
開火的當然是艦炮,沒有動用主炮,是船舷一側的副炮在有節奏地進行炮擊。
炮擊的對象是阻止己方部隊登陸的大概兩百來個波斯士兵,看兵種弓箭手的數量最多,已經有波斯弓箭手在向漢軍的戰舟射箭。
第一發彈丸是在波斯弓箭手的頭頂上爆炸,不知道多少彈片隨着爆炸被激射出去,瞬間是掃倒了一片波斯士兵。
海岸線上很快就被炮擊轟出成一片煙霧籠罩,無法判斷進行阻擊登陸的波斯士兵還有多少活着。
不過,哪怕是還有波斯士兵活着,他們估計也沒有那個心思再去阻擊漢軍的衝灘登陸,應該是轉身逃跑纔對?
只有兩艘炮艦進行了副炮炮擊,他們在登陸部隊靠近海灘七十米之後就停了下來。
第一隻戰舟的船底觸碰到淺灘,上面的漢軍士兵是隨着戰舟猛地一頓身形顛簸了一下,他們穩住身形之後是向兩邊翻躍,落到了能夠淹溼小腿的海灘之上。
大羣的漢軍士兵衝灘,他們上了海灘的時候煙霧還沒有完全散去,是五人成爲一個衝鋒隊形,緩慢地向前推進。
炮擊過後的海灘上面,受傷沒死的波斯士兵正在慘嚎以及呻吟。沒死又沒有受傷的波斯士兵卻是被嚇壞了,一些還多少保持理智的波斯士兵是跑向了內陸,另外那些則是在到處的亂跑亂竄。
王吉身在煙霧之中,耳朵裡除了海浪的拍擊聲之外,就是慘嚎以及驚恐的吼叫聲。他的身邊有四名其餘的袍澤,他們是組成一個半圓的陣型在向內陸方向慢慢推進。
一個模糊卻是快步奔跑的身影出現在王吉的視野之內,他還能聽到奔跑的身影在發出有如野獸般的嚎叫。
一聲盾牌砸到人體的響動,然後是一聲刀刃入肉的動靜,帶來的是一聲急促的悶叫以及人在臨死之前的嚥氣聲。
王吉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踩踏袍澤殺死的敵人屍體,往前走了五步可算是出了煙霧區,向前看去能夠看到一些正在逃跑的波斯士兵,同時也看到了他們這個方向射出去的箭矢,偶爾有跑動的波斯士兵被箭矢命中栽倒在地上。
勒克自然是當地人的叫法,漢人對這個地方還沒有新的命名。
勒克與兩薩特拉普國境內的環境沒有太大的區別,看去一大片都是土紅色,看不到成片的綠蔭。
第一批爲數八百的漢軍士兵成功登陸,他們分爲兩隊人,一隊是在海灘邊上形成了一個半圓的警戒狀態,另一隊則是繼續向內陸進發。
身在旗艦上面的桓溫對於部隊成功登陸並沒有太多的感慨,要是沒登陸成功纔會引起他的注意力。
“剛纔那批敵軍應該是附近哨卡集中起來的吧?”桓溫還在不斷地觀察周圍,由於地勢平坦再加上沒有成片的叢林,望遠鏡是能夠觀察到地平線的盡頭:“周圍的敵軍數量不少,看來他們對我們的登陸早有估計?”
袁喬正在一張地圖上寫寫畫畫,看地圖並不是勒克這個地方?
“這邊的登陸只是佯動,主要就是爲了吸引他們將部隊集中到這個方向。”袁喬拿着炭筆在地圖上拉了一個直線,箭頭是停頓在了一個波斯人稱呼爲米爾布爾的海岸線城市:“您確定要將銘殿下留在這裡?”
“有什麼問題嗎?”桓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薩珊很快就會發現我們真正攻擊的目標是米爾布爾,他們不會拼死攻擊勒克這邊的部隊,銘殿下若是真的出事,只與運氣有關。再則,艦隊並不是全部開拔,他們着實頂不住還能撤到海上。”
袁喬也就是說一說而已,既然桓溫連掩飾都沒有做出不待見劉銘的行爲,他也不會有多餘的建議。
事實上,袁喬能理解桓溫爲什麼將避嫌做得那麼明顯,漢帝國恢復了古典分封,他們這些人除了臣還是君,真不是沒有半點私人武裝的臣。
皇室子弟會有封王的舉動,漢帝國的封王還是會在本土之外有實權的國王,他們身爲臣子不願意過多去猜測天子爲什麼會這樣幹,但是不得不思考與會有實權的皇子過多牽扯,下一代天子會怎麼看待自己。
第二批登陸的部隊中有劉銘,他們是非常輕鬆就上了岸,然後在上官的命令下離開海灘。
“只有我們這一隊?”劉銘觀察了一下,登陸的士兵將近兩千人的樣子,卻是隻有一隊火器士兵:“艦隊沒有再向陸地投送兵力的跡象。不會是隻有我們被留在這裡吧?”
辛苓恰好聽到劉銘在向自己的親兵提問,悶聲說道:“很明顯我們是一支誘餌部隊,不會再有部隊登陸了。”
“……”劉銘先是一陣表情呆滯,後面點了點頭:“那就是需要頂住波斯人的進攻,直至主力完成自己的任務了。”
已經登陸的漢軍,外圍的士兵肅清區域內的波斯人,斥候被散了出去,剩下的士兵則是在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開始構築防線。
後面還是會有登陸部隊,不過僅僅是向陸地投送必要的物資,人並不會留下來。
海面之上,炮艦又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這一次是所有炮艦對陸地之上開火,他們炮擊的對象是成羣結隊出現在射程之內的波斯軍隊。
越是離得遠的地方,炮艦的命中率就越低,尤其是大口徑的主炮命中率真不怎麼樣,但是隻要命中絕對能掃平一大片的波斯士兵。
遭遇暴擊的波斯軍隊,他們在瞬間就陷入懵逼的模樣,要全是步兵倒還好一些,有畜力的軍隊就要面對牲畜發狂地跑動踐踏。
登陸部隊就觀看到了那麼一幕,遠處逼近的波斯軍隊原本還有那麼點氣勢洶洶,尤其是騎兵逼近的速度非常快,卻是在炮擊之中成爲一片散沙,用更快的速度向來路逃竄。
“不止是在陸軍交戰方面……”辛苓非常自豪地昂起了頭:“大漢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戰場,都是無敵的!”
應該說,有足夠的各口徑青銅炮,火藥和彈丸充足,不管是在什麼樣的戰場,漢軍都會是無敵的。
真實情況是,與漢軍交戰的話,除非是有拿自己當死人的心態,遠程衝鋒中無懼於炮火的覆蓋,近距離了敢於面對密集的槍彈,冒死衝到能夠與漢軍進行肉搏的距離,要不然通常是戰鬥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留下兩艘炮艦。”桓溫看到剛出現又潰退的波斯軍隊,冷笑了幾聲,收斂一下輕視的態度,肅聲道:“其餘重新起航!”
袁喬略略感到無語,他總算是知道桓溫至少不敢讓劉銘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