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瑜乾脆閉上了雙眼,思緒陷入了回憶中,幽幽的敘述着。
“那天晚上,我與北召先是帶了一隊侍衛用繩索進了那山谷,其中毒蟲毒草不計其數,再加上雪下了幾日,極爲溼-滑,稍有不慎就會掉進毒物老巢裡,短短几刻鐘,已是有幾個侍衛命喪那裡,本王便與北召殺出了一條血路,飢寒交迫的尋着徐生所說的那個山谷內的懸崖……”
他的聲音極其風輕雲淡,很是平靜,彷彿是在敘述着別人的故事。
可虞清珞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那顆心也是像被人揪着似得,抽疼抽疼的。
她故作輕鬆的看向顧瑾瑜,“那君主爲什麼後來只讓北召一個人先回來,而您自己,隔了這麼久才傳出消息。”
“一則是怕耽誤了你的病情,二則堂堂西武瑾王,受了重傷的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有諸多麻煩找上門來,至於這三則……”
“三則是什麼,君主且別賣關子了,妾身擔心您的緊。”虞清珞上去握住了他的手,眉目間滿是擔心與自責。
她知道她和顧瑾瑜立場不同。
他試探自己,也是爲了西武不是嗎,況且自己與他並不算敵人,如若到合適的時候,尋個契機將真相說出來便是了。
話落,顧瑾瑜緊緊凝視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幽深的眸子裡好似有着無盡深淵,語氣冰冷,“本王-剛九死一生將那百仙草取下,原是要和北召一塊回去的,可在路上卻遇到了南蠻世子,和他的人打了起來,我與北召皆受重傷,念及虞姬身上的毒性不能耽擱,便先讓北召尋個機會逃了出來。”
這些輕飄飄的話語聽在虞清珞心裡卻是一片驚濤駭浪,她的眸子垂了下去,聲音沙啞,“那後來呢,君主受了這麼大的傷,莫不是那些南蠻人弄的吧,真是該死!”
雖然心裡知曉顧瑾瑜還是在若有若無的試探自己,可虞清珞還有心疼的。
“那區區南蠻人怎麼會是本王的對手,最後只留了那南蠻世子一個活口出去。”顧瑾瑜緊緊的盯着她的面容,一刻不停,輕笑着捏了捏她的臉。
被這突然的一捏給嚇到,虞清珞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淚頓時嘩啦嘩啦的流了出來。
她緊緊握着顧瑾瑜冰涼的手,委屈的皺了皺鼻子,“都怪妾身,妾身若是沒招惹那些是非,若是沒有中毒,也不會害得君主如此。”
她心知此刻顧瑾瑜套她的話,她若是不掉兩滴眼淚,這戲就演不下去了。
顧瑾瑜捏了捏她的鼻子,坐起身來,像沒事兒人似得,嘴角勾起,“無妨,還算你有些良心,我這身上的傷,可都是爲了你取藥的時候,在那懸崖上幾處攀爬,與南蠻人廝殺,這些情本王日後可是會向虞姬討要回來的。”
餘光,虞清珞看到他的斑駁血色的掌心,連忙握住他的手,打開一看,一片密密麻麻的孔洞,有些已經結了痂,淤血已經幹了。
虞清珞呆住了,眼淚已經幹在臉頰上,生疼生疼的,她想要說話,卻發現心口疼的讓她說一個字都難受的要死。
“莫要難過,時候到了,本王這就帶你出去府外吧。”
虞清珞被他這句話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疑惑的眸子看向他,“去府外嗎?幹什麼?君主這身體可以下地嗎?”
傷的這麼嚴重還到處亂跑,他是真的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吧,外面又下着大雪,這麼冷的天,他到底還想怎麼試探自己。
她怕,她真的怕哪一天忍不住了把心底的所有秘密告知於他,包括自己是另一個靈魂,好讓他將自己放走,那樣的話就不用如此痛苦,更不用每天勾心鬥角被人陷害。
顧瑾瑜見她面色不對,抿着嘴脣一言不發,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下了牀,尋了套厚衣服換上,又披上狐裘,方纔在衣櫃裡拿出一套嶄新的黑色長沙馬面,扔給虞清珞。
嘴裡冰冷的吐出兩個字,“脫了。”
虞清珞見他這番動作,臉登時就紅了,也沒怎麼糾結,緩緩解着身上的扣子。
他也着黑色,自己也着黑色,這算情侶裝嗎……
虞清珞的臉騰的一下更紅了,快速將身上髒污的衣衫脫下,換了那身黑色的長衫,才含蓄的走到顧瑾瑜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眉目間滿含情意,“君主可知道情侶裝?”
顧瑾瑜聞聲看她,沉思了半刻,搖了搖頭。
“情侶裝就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一起穿的東西,那樣的話別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一對兒。”
顧瑾瑜抿着脣,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拉着她的手,直徑踏出門外,冰冷的眸子看着前方雪白的路途,始終沒喲說些什麼。
他這樣讓虞清珞有點慌,緊緊挽着他的手臂,面上一派委屈之色,“君主莫不是嫌棄妾身了?您到底要將妾身帶到哪去?君主身上還有傷,走這麼遠的路確定沒事嗎?”
顧瑾瑜被她煩得有些好笑,一把將她抱起,使着輕功,一躍上空。
虞清珞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得閉上了眼,半分不敢動彈,嘴裡還絮絮叨叨的說着,“君主傷的這麼重,還用輕功幹嘛,放妾身下來,等下可別從空中掉下來了。”
良久,顧瑾瑜的雙腳才穩穩落地,帶着虞清珞落到了菜市口執刑的地方,擠在人羣的最前沿。
他睨着虞清珞的眸子滿眼柔情,“說了帶你來看,就一定會帶你來看。”
虞清珞呆住了,她看着刑臺上被綁在柱子上的蘇姬。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扯了扯顧瑾瑜的衣袖,狐疑的看着他,小聲問,“可蘇姬昨日不就應該行刑了麼,怎麼今個兒才……”
她記得自己明明中毒,在那牀上躺了一日一夜。
顧瑾瑜眸子裡的笑意不減,攬着虞清珞的細腰,眯着眼望向那刑臺,語氣淡淡,“沒有本王在場,他們怎麼敢行刑,昨個兒最多在這菜市口綁着遊街。”
話落,那臺上的監斬官好像是看到了顧瑾瑜似的,笑着向他點了點頭,又很快恢復嚴肅的模樣,浩然正氣的扔下一塊板子,“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