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簾帳掀開,顧瑾瑜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呈現在兩人面前,髮絲上沾染了風雪,顯得不近人情的很。
這句不過斷了腿,讓虞清珞有些難受,她心裡暗暗腹誹着。
什麼叫不過斷了腿!
她真的不想竊取什麼機密,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好嗎!
虞清珞癟了癟嘴,看着顧瑾瑜,楚楚可憐的眸子就那樣盯着他。
“君主可當真要妾身帶着這麼廢的一條腿去陪您看將士們操練?那妾身這十幾日要日日都這樣的話,還不如回京去院子裡窩着,倒也是清閒的很。”
這般委屈的話回檔在營帳裡,衆人面色各異。
顧瑾瑜拂了拂袖,臉上冰冷未曾減半分,皺着那鋒厲的眉頭,眼神平靜,“虞姬若是這樣想,那等北召今日過來送糧食,本王就將你送回京去,若是那傷口在路上顛簸感染了,可沒人管你。”
當即,虞清珞立刻討好的陪着笑臉,笑嘻嘻道,“不用不用,妾身今日下午就跟君主您去看將士們操練,君主記得給妾身帶把油紙傘,再搬個小凳子,不然這腿若是久站惡化了怎麼辦。”
這還是想試探她啊。
她都這樣了,自己把自己搞到差點殘廢,怎麼還要懷疑她……
徐生臉上的笑意更甚,“虞姬說的這是哪的話,您這腿上了夾板,如果不是特別使力的話,還是能用很長時間的,只需用另一個腿使力支撐就好,而且有君主在旁邊拉着您,不會有什麼事的。”
虞清珞的笑臉當時就僵住了,她看着顧瑾瑜審視的目光和徐生的調笑,心裡頗不是滋味。
她今日,怕是要站一下午了。
抿了抿嘴,虞清珞方纔起身下牀穿上鞋,慢悠悠的拖着腿走到顧瑾瑜旁邊,鼓起一個假笑,“君主若是想的話,妾身這就陪您去,君主等下可要好生拉着妾身,給您添麻煩了,還望君主包容。”
不行,必須得順着顧瑾瑜,不能讓他逮着什麼把柄,她可不想被丟去喂狼。
顧瑾瑜挑了挑眉,審視的看了她一眼,便擡起腳掀開簾帳走了出去。
見他走出去,虞清珞也連忙跟了上去,一瘸一拐的模樣頗爲好笑。
帳外的天空灰濛濛的,依舊在飄着鵝毛大雪。
那些將士們早早便開始了訓練,穿着鎧甲,光着腳,有的甚至還光着膀子,身上拖着幾麻袋不知什麼的東西,在這巨大的山谷內一圈又一圈,整齊的跑着,步伐迅捷且快。
耳邊是將士們震耳欲聾的口號聲。
顧瑾瑜和虞清珞還有徐生三人,就立在不遠處,靜靜看着。
虞清珞只穿了一套薄薄的淺藍色立領斜襟馬面裙,有些冷。
嘴脣都發紫了,她抱着雙臂凍的瑟瑟發抖,“君主,您要妾身就這樣一直看着將士們操練嗎,這有什麼好看的。”
那些將士們的確是不懼嚴寒,性子堅韌了點,可要說起來,的確沒什麼看頭……
聞言,顧瑾瑜冷冷的扭頭睨了她一眼。
良久,才揹負着手,氣定神閒道,“本王在想,虞姬是該好好學學這些將士們不怕吃苦受累的精神。”
虞清珞的眸子眨了眨,心底一派腹誹。
她可不想跟這羣將士們操練,免得什麼時候被人當成細作再抓牢裡!
不過作爲精銳部隊來說的話,眼前這些將士們的確是可以的,拖着有十來公斤的東西,光着膀子和腳都能有條不紊的健步如飛,佩服佩服。
顧瑾瑜見虞清珞不答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神晦暗不明,“怎麼,虞姬可是被本王嚇到了?今日看你的腿走路大抵是沒問題的,那你再養養,過幾日和將士們一起去操練。”
點點雪花落到虞清珞的眼前,她垂下眸,尷尬的看着腳尖,“哪敢啊,妾身這腿萬一廢了,以後可就沒人時常叨擾君主了,您就放過妾身吧,揹着十來公斤的東西光着腳在地上跑,妾身做不到啊!”
心裡卻是直抽抽。
讓她一個弱女子學着那些精銳部隊的將士們去脫個二十來斤的麻袋,光着腳跑步……
徐生這就不樂意了,上前來插嘴道,“虞姬這就說錯了,只要您有心,等您的腿完全好了,穿着鞋一斤一斤往上加着跑便是了,君主也是想讓您鍛鍊鍛鍊不是。”
虞清珞,眯了眯眸子,看着徐生,笑眯眯的,“不必了,我一個閨閣女子,學這些有什麼用,父親從小教導的便是三從四德,在家隨父,出嫁隨夫,我只需要好好伺候君主便是。”
這徐生一天天的,就知道幫着顧瑾瑜欺負她!
說着,虞清珞笑眯眯的靠緊顧瑾瑜,貼着他,緊緊環着他的手臂,“君主您說是不是,您也不想要一個肌肉女做姬妾吧。”
她可不想練的一身肌肉。
本來這身體就嬌小的很,再一身肌肉,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這話成功的讓顧瑾瑜扭過頭,太陽穴隱隱跳了跳。
“虞姬這麼懶的性子,不好好磨磨,以後怎麼將你帶出去?無論在哪裡,總是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你還覺得自己不需要改嗎?”
虞清珞期待的眸子漸漸暗淡了下來,開始飈起戲來,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君主這就嫌棄妾身了,妾身跟着他們一起跑便是,您可莫要覺得妾身跑步姿勢滑稽。”
爲了讓顧瑾瑜打消疑慮,她豁出去了!
說罷,虞清珞狠下心,擦了擦眼淚,一步三回頭,拖着腿小跑着到那隊伍旁,像瘸子一樣緩慢的跟着跑了起來。
鑽心的疼痛從腿部傳入腦中。
虞清珞看着不遠處的顧瑾瑜,咬咬牙,狠下心加快了腳步。
顧瑾瑜這是要給她來真的,可眼下爲了讓他徹底打消疑慮,只能不要這條腿了!
這邊,雪還在下。
顧瑾瑜的身上落滿了白色雪點,死死凝視着風雪中那抹嬌小的藍色身影,眸子裡有什麼閃了閃,“徐生,她這腿會不會廢了?”
徐生立在一旁,清秀的眉毛皺了皺,作了個揖,小聲回稟,“君主可還是在懷疑她?這腿傷的說重也不重,說輕也不輕,只是她再這樣跑下去,那腿怕是真的要廢了,再嚴重點,凍到肌肉萎縮,腿部潰爛流膿,一命嗚呼也是會的。”
那抹嬌小的身影依然強撐着在風雪中跟着隊伍一點點跑着,比起速度,竟是跟上了那隊伍的節奏。
顧瑾瑜斂了斂眸,揹負着手,嘆了口氣,聲音清冷,“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