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拉車的江洛

正月十五這一日,小吃街所有的鋪子都於辰時開了業,鞭竹聲響徹街頭街尾,徐家錢家大手筆,更是請了舞獅隊來助興,加上那免費看的戲臺子,鎮裡鎮外的人們自然要過來瞧一番熱鬧。

喜清歡的魚香小肆也早早的開了門,她推出的小吃有高價的也有推向大衆的,像一文錢一個的泡蝦、澱粉羹,二文錢一個的蔥油餅、泡果子,三文錢一碗的澱粉丸子等等,從初時的一兩個嘗試的人到後來一端出來便哄搶而空。

喜清歡初時還想着出去瞧瞧熱鬧,可到後來,賬房先生一個人忙不過來,她只好親自上陣,在櫃上一起幫忙。

所幸,辰時過後,江洛派了阿七帶了幾個人過來幫忙,纔算緩解了一些。

等到她自己抽身出來,已是過了午後了,正要去做吃的,江洛帶着徐三少和錢二少進來了。

“怎麼樣?”喜清歡笑盈盈的迎上去,問起別處的情況。

“還不錯。”江洛點點頭,目光停在她臉上,只一眼,便略皺了眉,她的脣色明顯有些發白“沒吃飯?”

“我正要去做呢,你們呢?吃了沒?”喜清歡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胃,她確實餓得有些慌了。

“咳咳,我們也餓了。”徐三少衝錢二少一擠眼,把江洛拉到了一邊,沖喜清歡討好的笑道。

“沒錯沒錯,我們現在知道了,你這兒的吃的確實是我們酒樓裡沒有的,嘿嘿。”錢二少在邊上湊和道。

“去樓上坐吧,樓下估計還沒騰出位置呢。”喜清歡好笑的看看兩人,目光越過兩人看向後面的江洛。

江洛點點頭,一掌一個揪着徐三少和錢二少往樓上拖。

喜清歡轉身去了廚房,廚房裡這會兒也剛剛閒下來。看到喜清歡進去,兩位廚子忙又站了起來。

“還有什麼吃的沒?”喜清歡點點頭,示意兩人歇着,自己挽了袖子上前“我來做,一會兒大夥兒將就着吃點兒。”

大廚二廚自然不會真歇着,紛紛上前幫忙,沒一會兒便湊了四五樣出來,留了一份給他們,喜清歡端了一份上樓。

徐三少和錢二少兩人跟幾天沒吃飯似的。一陣瘋搶,喜清歡和江洛兩人反倒不好意思下筷了,只端着自己的敲魚面坐在邊上吃。

江洛正挑了一筷子。擡頭看了看喜清歡,把自己的推了過去,拔了半碗到喜清歡碗裡。

“你不吃啊?”喜清歡忙攔住“我餓的慌了,吃多了反而會不舒服。”

江洛這才停了手。無視徐三少和錢二少驚奇的目光,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便是喜清歡,也一點兒也不在意兩人的注視,自顧自的填着自己的肚子。

吃過了東西,感覺舒服了些,店裡也沒有上午那樣忙碌。喜清歡便決定出去走走,江洛自然相陪,而徐三少和錢二少。兩人似乎存心當電燈泡似的,跟在後面不離開。

鋪子開起來,喜清歡才知道小吃街都有些什麼樣的鋪子,之前那位唐師傅也在,賣包子的那個男人也弄了個包子鋪。之前在鎮上吃過的看過的那些小吃食都被江洛搬到了這兒,這會兒。瞧一個個高高興興的樣子,看來今天的開門紅都相當不錯。

正走着,喜清歡瞧見了一樣熟悉的東西,不由驚呼着拉住了江洛:“哎,什麼時候送過來的車子?”

她瞧見的正是樑餘這些天趕製出來的人力車,這會兒竟在街上發現了兩輛。

“昨晚半夜到的,樑大哥一共做了四輛,今早都出動了。”江洛淺笑着解釋了一下,擡手招了招,剛剛靠近的一輛空車便停在了他們面前,拉車的居然是阿虎。

“怎麼讓阿虎拉車呢?”未免大材小用了。喜清歡驚訝的看着穿着青衫的阿虎說道。

“新到的車,我們想試試就自告奮勇拉出來了。”阿虎憨憨的笑了笑。

“那,樑大哥有過來嗎?”喜清歡心裡想坐,不過,這會兒對面已經有人在向阿虎招手,她只好作罷,轉而看着江洛問道。

“沒有。”江洛搖頭,這次去接這些船的就是阿虎阿豹,只是,據他們說,樑餘死活不願過來,想來是不想再見到樑老漢吧。

“我們去瞧瞧樑老伯吧,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喜清歡也猜到了。

“好。”江洛點頭,轉身跟身後兩大燈泡說了幾句,便帶着喜清歡往回走,徐三少和錢二少兩人勾肩搭背的繼續找好吃的東西去了。

路上,遇到另一輛空的人力車,江洛再次招呼了過來:“你坐着試試。”

喜清歡高興的跳了上去,誰知,江洛竟讓那個拉車的青年人自去忙,自己彎腰拉起了車子,那青年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目光頻頻飄向喜清歡。

喜清歡今天穿的是男裝,而江洛穿的也不是他們的青衫,身爲小吃街兼車馬行的東家之一,他今天一大早可是見了客的,身上錦衣未換,便當了車伕,這、這……

青年人沒回過神,江洛已經拉着車子走了,一路上招來無數眼球,他卻混不在意。

很快,就到了茶肆前,今天的茶肆裡也沾了不少光,茶肆內外多擺了兩張桌子,老婦人一個人在那兒忙進忙去,卻不見樑老漢的身影。

喜清歡笑着跳下車,走了進去:“大娘,您怎麼一個人在呢?”

老婦人聞言擡頭,見是他們,忙放下了手裡的茶壺迎了過來:“洛少,九……公子,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看看。”喜清歡目光四下一掃,仍沒見到樑老漢。

“老頭子已經兩天起不了牀了。”老婦人猜到喜清歡在找人,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九……公子,有件事兒,能不能請你幫個忙?”

“您說。”喜清歡吃了一驚,樑成病了嗎?

“你能不能……告訴我樑餘在哪兒?”老婦人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下什麼決心,好一會兒才說了出來。

“您……”喜清歡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原來,老婦人也是知道樑餘的存在的,可是,這麼多年,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去找一找呢?

“我也是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老婦人的神情有些黯然,回頭瞧了瞧客人,便拉着喜清歡坐到了邊上,江洛安靜的站在喜清歡身邊。聽着老婦人說話,頓了一會兒,老婦人繼續說道。“我和他認識十幾年,也不是沒過孩子,只是那時候窮,孩子都沒能……養得活……那天,他從這兒回去以後就躺下了。夜裡一直做夢說胡話,說什麼自己對不起孩子,我才知道他心裡還藏了事兒,好問歹問的,他才吐了真話,原來這幾年他暗地裡還是去找過孩子的。可是他不敢進村去,都是偷偷摸摸的在山上看,說是屋子都沒了。他以爲那孩子也……”

喜清歡沉默,十幾年前的事,渠港也是死傷無數,那些遇難的家屬便把過錯歸在了造船的樑成身上,樑餘尚且被他們趕到了村外沿。樑成要是回去,確實會掀起狂瀾大波。只是,僅因爲這樣那樣的膽怯,便造成了這對父子十數年的分離,那次她和爺爺去渠港找樑成,樑餘對樑成的那種恨,豈是一句兩句就能放下的?

“大娘,樑大哥這些年受了很多。”喜清歡只能這樣說“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說服他來見樑老伯,不過,我可以幫你捎個信回去。”

“他在哪兒?”老婦人點點頭,隨即又問道。

“小柳村,他成家了。”江洛忽的插話。

“真的?那……有孩子了嗎?”老婦人高興的問。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喜清歡不好意思的笑笑,站了起來“大娘,樑老伯生病了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吧,莫耽擱了。”

“哎,大夫瞧過的,他呀,就是心病。”老婦人搖了搖頭,起身送他們。

“你坐。”雖然心裡多少受了樑成的事的影響,不過,喜清歡依然好心情的衝江洛說道“我來拉車。”

江洛看了看她的胳膊,微微一笑,過去站到了車旁,那模樣分明就是說她沒力氣。

“我想試試啦。”喜清歡上前拉住江洛的手臂,她還沒拉過這樣的車呢。

“你先試試,真拉得動我再坐。”江洛無奈,擡手拍了拍她的頭頂,讓到邊上。

“好嘞。”喜清歡雀躍的跳到車子前,很有架勢的提起了車把,直走兩步,還好,倒着兩步,也還好,可是,她想轉彎,卻有些不聽使喚了,她倒着順着的試了幾次,這才轉了半圈過來。

江洛在邊上瞧着好笑,上前握住了車把:“行了,當心傷到,還是我來吧。”

“沒想到這車子還這麼難拉。”喜清歡撇着嘴,蹲着去看車底,看半天,最終把原因歸結在那笨重的木車輪上,到底是古代,沒有前世那樣輕便的膠車輪。

“要回家嗎?我拉你回去。”江洛縱容的看她折騰了好一會兒,才擡頭瞧了瞧天色,開口問道。

“不呢,等打烊了再回。”喜清歡隨口應道。

“今兒怎麼打烊?晚上還有huā燈節呢,你不回家換身衣服?”江洛瞧了她身上的男裝好幾眼。

“也對哦,我都把晚上的huā燈給忘記了。”喜清歡這纔想起今天這個日子還有別的節目,忙跳了上去。

“你喜歡什麼樣的燈?”路上,江洛隨意的看了看街上掛的燈問道。

“當然是蓮huā燈啦。”喜清歡沒在意,隨口便應道,她想起了家鄉的十五燈節“我記得有個地方,十五huā燈節的時候,前面是布龍做的龍燈遊行,後面跟着各村的村民們,提着各式各樣的自制的燈,像什麼兔子呀猴子呀,雞呀豬呀,只要你能想得到的做得出來的都可以點上蠟燭提了跟在後面遊街呢,可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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