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喜清歡便看到了竹排停在離山腳不遠的水面上,喜冰歡正往水裡遞着竹竿,竹排上站着楊季全和山子,兩人都半蹲半跪着,似乎很焦急的衝着水裡喊着,江洛和喜延年卻不見蹤影,還有那個楊宇全也不知去了哪裡。
喜清歡暗暗好笑,一定是三姐他們幾個合夥把楊宇全整到水裡去了。
這段日子他們四人每晚都在湖裡游水練閉息,江洛和喜延年的水性已經極好了,她倒是不擔心那個楊宇全會出什麼事,頂多就是他多喝幾口水罷了。
於是,喜清歡慢悠悠的搖着船過去。
“三姐,楊公子,怎麼就你們幾個了?其他人呢?”喜清歡假裝不知情的說道。
“小四姑娘,快想辦法救救我大哥,他剛剛掉水裡了,兩位公子下去救,到現在還沒上來。”楊季全身上已經溼了,此時臉上說不清是急出的汗還是雨水、海水。
“怎麼會掉水裡去了?”喜清歡嘴上應着,目光看向喜冰歡,意外的是,喜冰歡竟也流露焦急之色,她心裡不由一緊,不會真出事了吧?
“剛剛我手上打滑,沒撐好竹排,結果人就給晃下去了,洛哥兒和年哥兒下去有一會兒了。”喜冰歡語速不自覺的快。
“你們先上這船。”喜清歡暗道一聲不好,不過,她還是鎮定的把楊季全和山子引到了小船上,然後把小船和竹排都交給喜冰歡,“我下去看看。”
斗笠一摘,鞋襪一甩,問清了楊宇全落水的地方,便縱身跳下去。
“小四姑娘,當心啊。”楊季全驚呼一聲,喜清歡早鑽到水裡去了。
水下倒是並不混濁,還能看清東西,只見不遠處的水底下,江洛與喜延年一左一右架住楊宇全正努力的拉扯着楊宇全的腳,喜清歡靠近一看,楊宇全的腳竟夾在了幾塊亂石之間,她不由大驚,想着教訓楊宇全是真,可是也沒想要他的命啊。
想到這兒,忙加快速度遊了過去。
江洛和喜延年留意到她,忙指了指下面的石頭。
喜清歡作了個手勢,示意兩人架好楊宇全,自己潛到了下面,亂石有些大,她徒手去掰竟然掰不動,想了想,朝兩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浮上了水面。
“三姐,把竹竿和繩子給我。”喜清歡鑽出水面隨意的抹了把臉,衝着喜冰歡大喊,她船上長備着麻繩,就是用來應付水上意外的,沒想到意外沒遇到過,頭一次竟用到了楊宇全身上。
“小四,找到了嗎?”喜冰歡此時也沒了教訓楊宇全的心思,只救人平安就好,忙把東西都遞給了喜清歡。
“就在下面,楊公子的腳被石頭卡住了。”喜清歡飛快的說完,一手拿着繩子一手拿着竹竿又潛了下去,到了下面,讓江洛把繩子繫到了楊宇全腰上,系得結結實實的,她纔拿着竹竿插到了石頭縫隙間,用竹竿撬了幾下,石頭果然鬆動了些,這時,三人齊使力,總算把楊宇全的腳給解救了出來。
江洛和喜延年忙架着楊宇全往上浮去,喜清歡正要跟上,突見剛剛竹竿撬過的石頭間有個挺大的貝殼,因爲自己如今做着與貝殼有關的生意,她幾乎見着貝殼就不想放過,所以,她再次靠近了過去,將鬆動的石頭推開,伸手從石縫間撿起了貝殼,這貝殼比她家的那些大了許多,看着倒像是扇貝,一個都能趕上她半個手掌了,想也沒想,她就捏到了手裡。
重新出現在水面時,江洛和喜延年等人已經將楊宇全送到了小船上,這會兒,楊宇全正在吐水。
說起來也是他倒黴,短短月餘功夫,竟溺了兩次,還兩次都是喜清歡救了他。
出了這樣的事,幾人也不敢再胡鬧下去,至於整人的事,也被忘得一乾二淨。
偷偷摸摸的回到埠頭,除了柳來福倒是沒看到別的人,幾人才大着膽子下了船。
這排竹屋除了柳來福住的那間,還有好幾間供人平日歇腳用的,雖然簡陋,不過柳來福天天收拾,倒是挺乾淨。
柳來福看到幾人的狼狽樣,不由吃了一驚,二話不說將幾人帶進了竹屋,轉身就去燒薑湯打熱水。
“小四,我去給你取衣了。”喜清歡和喜冰歡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看到喜清歡這樣子實在不合適回家,喜冰歡決定偷偷回去拿衣了。
“小心點兒,別給娘看見。”喜清歡點頭,又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的。”喜冰歡匆匆走了。
喜清歡一個人坐在屋子裡,聽着隔壁傳來楊宇全和楊季全的說話聲,皺着眉擰着自己的衣衫。
“大公子,你沒事吧?”山子擔心的問着。
“沒事。”楊宇全就是臉色白了些,不過,精神還算好,自從上次落水後,他可是在家用木盆打了水練了好些日子的,可誰知今天居然又喝了不少鹹水。
“大哥,你可嚇死我了,多虧了有小四姑娘和兩位公子。”楊季全驚魂未定的吐着氣,言語中不免有些責怪,“大哥,下次坐船可千萬要坐好了,不然被爹知道了,我如何交待啊。”
“小四呢?”楊宇全沒理會他,徑自問。
“在隔壁呢。”山子忙回答。
“她沒事吧?”楊宇全問道。
“小四姑娘水性居然那麼好,真讓我開眼界了。”楊季全的語氣裡全是讚歎,“大哥,你是沒看到她下水有多俐索,潛水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含糊。”
楊宇全沒有說話,任由着山子幫他擦拭着頭髮,楊季全的話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上次落水後似昏非昏間的感覺,他感覺到有個柔軟的身體從背手抱住了他往上浮,他可沒忘記,上次出現的可是秦歡喜,一個男孩子的身體怎麼可能那麼柔軟呢?
靈光一閃,楊宇全突然笑了,他想,他現在已經能肯定他的猜測了,秦歡喜,秦小四,喜小四,就是一個人。
“小四,把衣服換上。”喜冰歡很快就回來了,後面還跟着柳杏兒。
“杏兒姐姐,你怎麼來了?”喜清歡有些意外,看到喜冰歡手上的衣服也不是她自己的。
“娘在家呢,爺爺也在竹屋那邊,我只好去找杏兒姐姐借一套衣服啦。”喜潔歡把衣服塞到喜清歡手裡,“快換上,一會兒把換下的衣服洗了烤乾,回家的時候再換回去。”
“謝謝杏兒姐姐。”喜清歡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聽從喜潔歡的安排,比起讓柳氏禁足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容易接受。
等到喜清歡換上衣服出來,喜延年和江洛兩人的衣服都烤得差不多了,兩人正和柳來福坐一起,一邊閒聊一邊喝着薑湯。
“你們沒事吧?”喜清歡接過江洛遞來的薑湯喝着,眼睛往楊宇全那間屋子瞟,只見那門開着,柳杏兒和喜冰歡端了薑湯正往他們手裡遞,看到這兒,喜清歡才收回目光坐好。
“沒事。”江洛搖搖頭,目光落在喜清歡的頭髮上,皺了皺眉,“你的頭髮怎麼不拭乾?”
“啊?”喜清歡這纔想起自己的頭髮還是溼的,“我給忘記了。”
“當心着涼。”江洛起身,跟柳來福要了一塊乾淨的布帕,也不顧別人看着,徑自站在喜清歡身後,解開了髮髻,很自然的擦拭了起來。
喜延年是見慣了他們倆一起,柳來福雖然多看了幾眼,卻也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只是笑着去收拾東西。
江洛的手法不輕不重,很是舒服,喜清歡乾脆不說話,捧着薑湯慢慢的喝着。
楊宇全等人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畫面。
楊宇全不由皺起了眉,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
“你們沒事了?”喜清歡瞄到他們,放下手裡的碗,笑着問道。
江洛僅僅側頭看了看,便專注的對付着喜清歡的頭髮,連半句問候的話也欠奉。
“小四姑娘,你又救了我大哥一命,請受我一禮。”楊季全文謅謅的要行禮,喜清歡急急的想躲開,卻被江洛摁在凳子上。
“坐好,頭髮還沒幹呢。”江洛淡淡的說了一句。
“行了,別謝來謝去的了,你們不累我看着就累。”喜冰歡大大咧咧的揮揮手攔下了楊季全,“再說了,這次也是我不小心,沒撐好竹排才讓他掉下去的,你要謝過了小四,那我是不是要給你們磕頭道歉?”
楊季全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釋。
“好了好了,這些虛的都給我收起來,本姑娘最不耐煩這些了。”喜冰歡趕蒼蠅似的嫌棄着楊季全的多禮。
這時,江洛已放下了手中的布帕,修長的手指略曲,給喜清歡梳起了頭髮,就好像天天如此般,熟練的替喜清歡重要挽好了雙丫髻。
“好了?”喜清歡等他停了手,側頭問。
“好了。”江洛自然的回以一笑。
喜清歡也不道謝,伸手摸了摸髮髻,滿意的對江洛笑了笑,便轉向了楊宇全:“楊公子,天色不早,我讓人送你們回鎮上吧,生意的事,我爺爺已經答應了,有消息就給你捎信去。”
“你準備什麼時候給你回信?”楊宇全卻直直的看着她,“歡喜纔是你的本名,對吧?”
他還真說對了,秦歡喜,本來就是她的本名,只不過是前世的名字,喜清歡若無其事的微微一笑:“你想說什麼?”
“秦歡喜,秦小四,喜小四,其實都是你。”一想到剛剛她和那個叫江洛的少年那樣親近,楊宇全的語氣便變得和以前一樣尖銳,直接點破了喜清歡的身份,“或者,你的真名是喜歡喜。”
“呵呵,楊大公子,你的想像力還真豐富。”喜清歡絲毫沒有被戳破的驚訝和尷尬,“你可以去編書當說書先生了。”
反倒是喜冰歡等人聞言暗暗皺眉,柳杏兒和喜冰歡站在一起,聽到楊宇全的話,好奇的看了看喜清歡。
“你希望我拿出證據嗎?”楊宇全冷哼着,一條腿隨意的一擡踩在凳子上,“我來,確實是爲了生意,我看好這些魚鮮乾貨,你要是覺得這生意可行,就給個準話,覺得不行,也大可以直接回絕了我,沒必要用那些話來搪塞我,你放心,我從沒想過要去誰哪裡戳穿你女扮男裝的事,畢竟,出面做生意的還是男子方便些。”
聽到這話,喜清歡還是有些小小的驚訝,他這是轉性了嗎?居然能爲她說話。
“好吧,明人不說暗話,你想在輝城做我的魚乾生意,沒問題。”喜清歡突然笑了,端正了坐姿,面對面的看着楊宇全,“不過,我要入股。”
“入股?”楊宇全疑惑的問,談到了正事,他也收起了隨性,重新坐下。
“沒錯,你負責鋪子和銷路,從東臨流到輝城的運輸也歸你負責,我只負責提供貨物,不過,賺的錢我們五五分成。”喜清歡一點兒也不含糊,開口便要平分。
柳來福看着他們,眼中露出凝重,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一羣孩子坐在一起談生意,是什麼樣的場面?可在他眼裡,卻聽出不同的意思,輝城,那是柳四家的地盤,他們想要在輝城做魚鮮生意,可能嗎?可轉念一想,柳來福心裡又攀生出一種渴望,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裡的活,專注的聽着楊守全和喜清歡的談話。
“五五分成?”楊宇全重複了一句,冷笑出聲,“喜小四,你是想錢想瘋了吧,虧你好意思提,你知道輝城的鋪子值多少錢嗎?你知道從東臨渡到輝城需要花費多少嗎?你知道一間鋪子開業需要多少關係嗎?”
“那你說說,你看中的鋪子值多少錢?”喜清歡笑嘻嘻的問。
“我選的鋪子是輝城最熱鬧的臨街鋪面,三間,值這個數。”楊宇全居然真的看好了鋪子,伸出三個手指。
“哦,三百兩?”喜清歡一點兒也不意外,前世的城市裡好地段的店面都是極貴的,在這兒,輝城也是相當於挺高級的地方了吧?三百兩三間鋪面,也不算貴了。
“沒錯,三百兩,加上路上的花費,還要找關係站穩腳根,最起碼也要五百兩銀子,你還想與我五五分成麼?”楊宇全一筆筆算下來,再次冷笑的看着喜清歡,他並不是小看了她,只是,輝城那地方不比青石鎮,各種勢力盤雜,要是虧了,她的這點兒辛苦銀子何時才能賺回來?
“酒香不怕巷子深,你又不是開酒樓開客棧,要好地段做什麼?”喜清歡卻不屑的撇嘴,“你瞧我家的四喜齋,那麼小,還在那麼不起眼的地方,現在不是照樣挺好的?還有周哥,他原來開醬制店的時候,比我們還要低調呢,可結果呢,青石鎮好些人家不還是搶着去他那兒訂貨?所以,要我說的話,你換個稍稍偏些的鋪面,至少能省下一兩百兩銀子。”
“就算如此,那你呢?三百兩銀子能買你多少斤魚乾?”楊宇全不與她辯論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她的供貨。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我只要出夠三百兩銀的貨就行了。”喜清歡當然不會說三百兩能有多少貨了,說真的,就是雲家跑了這麼多趟,也不過是三百兩多點兒。
“三七分,我七你三。”楊宇全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突然說道。
“三七?我還當歸呢。”喜清歡不屑的別開了頭,站了起來,“那算了,輝城離這兒並不遠,我自己去只需兩百兩銀子就能把鋪子給開起來了,至於你嘛,可是試試去找別的人合作。”
“你……”楊宇全見她說翻臉就臉,被噎得不輕,想了想只好無奈的說道,“開鋪子並非我一人主意,你一下子分走了一半,我怎麼跟我朋友交待?”
“你可以從你的五成裡分些給他,我也一樣,這一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喜清歡手一攤,笑道,“楊大公子,我勸你還是別操這心了,像以前那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有事沒事逛逛街頭,多安逸,何必自找麻煩呢?”
楊宇全頓時黑了臉,氣呼呼的瞪了喜清歡一會兒,居然硬是忍下了這口氣:“好吧,五五就五五,不過,你得答應我,優先緊着輝城的貨。”
“備貨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別到時候生意不好就賴我貨不齊。”喜清歡心裡暗笑,三百兩銀子的貨,她抓緊着點兒,一個月就能給他備齊了,以後呢,鋪子裡買的是她的貨,鋪子裡賺的錢還有她的一半,多好的生意啊。
“需要擊掌嗎?”楊宇全咬了咬牙,瞪着喜清歡問道。
“擊什麼掌啊?合作生意這麼大的事兒,當然是白紙黑字寫個清楚才行。”一想到生意能擴大到輝城,喜清歡的心情極好,臉上也帶了幾分笑意,“不過有件事倒是要先提醒你一下,我之所以喬裝改名爲的就是要避免他人打聽魚乾的事,你呢,嘴巴可要緊點兒,要是不小心說漏了嘴讓人知道秦歡喜的下落,到時候影響了生意,可別反過來怨我。”
“哼,要你提醒?我又不是傻子。”楊宇全眼睛一翻,再次哼哼了一聲。
傻是不傻,就是反應慢了些。喜清歡掩飾的咳嗽了幾聲轉過身去,解決了楊宇全,她總算也能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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