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外面的天‘色’極灰暗,看不見太陽,看不見藍天,也看不見白雲,街上行人匆匆,他們都趕着去做什麼呢?
莫離‘迷’‘迷’茫茫地打量着四周,一陣天旋地轉,分不清回家的方向。
下雨了,她迎風佇立,置身於一片煙雨‘蒙’‘蒙’。
她沒有意識的走走下河堤,在水邊的沙灘上慢慢的走着。人‘走’光了,四周靜極了,只有雨點和風聲,颯颯然,悽悽然,世界是神秘而‘陰’森的。
她的頭痛得厲害,雨水已溼透了她的衣服,她很冷,渾身都在發抖,但腦子裡卻如火一般的燒灼着。
她走到一堆大石塊旁邊,聽到水的嘩嘩聲,這兒有一條人工的堤,水淺時可以‘露’出水面。
這時,水正經過這道防線,像瀑布般流下去,黑‘色’的水面仍然反‘射’着光亮。
她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把手支在膝上,托住了下巴,靜靜的凝視着潭水。
水面‘波’光,曾經,她和御謙多次漫步過這裡。
只是,以後不會再有了,她腦海裡閃着醫生說的話,醫生說她的癌細胞已抗散,可能只有三天的日子了。
三天?是三天啊……
此後,她會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御謙,到另一個冰冷的世界,她捨不得,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可不願意,又能如何?
水中倒映的她,芳華漸老,心中的那團愛火未滅,人已變異。
她愛他!一輩子,她將自己的生命都依附在他身上了,爲了他,做了很多的蠢事,錯事,如今都不覺有悔。
這份愛依然狂烈,御謙這個名字,就像一把利刀,深深的‘插’在她的心臟裡。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御謙,他教她唱歌劇,是《梁山伯與祝英臺》,他教得很仔細,她學的很認真,他誇她聲線好,覺悟好,是他見過的覺悟最高的‘女’子。
愛一個人,只需要一秒的時間,要忘掉一個人,卻需要一輩子。
她望着湖水,突然覺得湖水在她面前‘波’動起來,她的頭痛得厲害,她皺起眉頭,直視着這‘亂’搖‘亂’晃的湖水,莫名其妙就唱起了那最初的歌劇。
‘迷’‘迷’糊糊,她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她看到‘門’口掛着的燈籠,是她親手掛的,她希望能爲御謙指引回家的路。
御謙奔出來,扶着她,焦急地說:“你怎麼出去淋雨?全身都溼了。”
莫離搖搖頭,笑着說:“沒關係的,我沒事,我很開心,好久沒這樣淋過雨了。”
“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淋雨,你以爲自己還小啊。真是的,快換衣服,把頭髮擦乾了。”他的語氣責備中透着關切。
她嘿嘿地笑道:“你還是很關心我的,是嗎?你還是很關心我的?”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關心你我關心誰?”
她揪着他的衣襟,癡癡地笑道:“對,我是你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師哥,我想去杭州玩幾天,我聽說那裡可漂亮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這幾天不行,公司裡有事情要忙,過幾天吧,行嗎?”
“不行,我要明天就去,不然,來不及了……”她低嘆一聲。
他聽着覺得怪怪的,不禁皺眉:“什麼來不及?”
她搖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就好,《千古詞帝》裡還有一個鏡頭要修改,主題曲也沒錄,估計最遲三天就能搞好,到時候我陪你去,你要玩多久都行。”
她敏感,眼神一凜,冷聲問:“你不去,是因爲沈飛飛嗎?”
他眼神一閃:“你想到哪裡去了,你知道我喜歡演戲的,這電影我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現在到收尾,可不能馬虎而前功盡棄了啊。”
她輕輕地搖頭,突然深凝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問:“我重要,還是電影重要?”
御謙愣了一下,隨即笑開,說:“都一樣重要。你是我的左手,電影是我的右手。”
她不肯放鬆地看着他:“如果我非要你在兩者之間作選擇呢?”
他又笑笑:“別說了,你再不換衣服,真要着涼了,我幫你拿衣服。”
她出手捉住他,堅定地說:“我要你說,你選擇我,還是選擇電影?”
“莫離,別鬧了,你要理解我,只是三天而已,你給我三天時間,我知道這段時間冷落了你,我答應你,以後我會好好陪你,補償你。”御謙認真地說。
莫離斂下眼神,緩步走向房間,淡淡地說:“你的意思,我懂了。”
御謙高喊道:“我幫你找衣服?”
“不用了。”莫離回房去,關上了‘門’,無力地倚在‘門’後,任淚水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