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謙和飛飛在這個圈子裡浮沉,嚐盡甜酸苦辣,他們現在是最紅的明星,但,他也有過最倒黴、最不受歡迎的時候。
長江後浪推前浪,誰能保證或預計觀衆、歌迷什麼時候會變心?所以,她只是想把這最美好的一瞬間變爲“永恆”,來一個功成身退。
當觀衆望着她離去的背景嘶吼狂叫時,她的心被深深地撼動過,但最終,理智告訴她,她應該瀟灑地離去。
難過,或者,快樂,也許,放不下,沒有。
晚上,飛飛和御謙顯然都把所有的事情拋下了,兩人躲開所有的人,回到七村去慶祝生日。
寧靜的山村,清新的空氣,吃上他親手做的西餐,她覺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看着她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純真,有着格外明媚而柔軟的表情,他覺得好快樂,這將是他幸福的開始。
吃過晚飯以後,他在外面的大樹下,點了許許多多的臘燭,圍成一個心形,燭火盈盈,四周也揮發着獨特的香味,他看着她的臉,心動不已,將她拉入圈中,深情地望着她,她在正望着他。
“飛飛,我愛你!”他情不自禁在吻上她的脣,她也回吻着他,直到喘不過氣來,他才結束了這個深情的吻。
突然遠處一陣響聲,兩人擡頭一看,一簇簇煙花燦爛綻放,絢爛多彩,盛開在最黑暗的天幕,無數的花瓣濺落,火樹銀花,彷彿流星雨灑向大地,煞是好看。
夜空被映得萬紫千紅,煙花不斷,響聲不斷,白煙嫋嫋,美得如夢。
“譁!好漂亮,好漂亮的煙花!”她高興得手舞足蹈,又笑又叫。
他望着她溫柔地笑了。
“爲什麼會有煙花?我記得過年才放煙花。”
他點了點她的鼻尖,寵溺地說:“只要你想看,什麼時候都可以。”
“煙花好漂亮,我好喜歡,可我更喜歡你,天天跟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了。”她摟住他,猛地在他脣上親了一下。
他用西瓜皮做了兩盞可愛的水燈,他們來到湖邊,將水燈點燃,飛飛跪下來許願。
御謙望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笑說:“這樣有用嗎?”
“噓!別亂說話,我正在許願。”飛飛輕輕說着,又閉上眼睛。
她睜開眼睛時,便看到御謙跪在她身邊,她站起來,拍拍裙子上的塵土問:“你在幹什麼?”
“許願。”御謙許完願,也站起來。
“哦!你許了個什麼願?”飛飛問。
“你先說。”御謙說。
她臉上微微一紅,無限嬌嗔地睨了他一眼:“我不告訴你。”
他自信滿滿地說:“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是求菩薩保佑咱們兩個。”
她暈湖滿臉,問:“那你許了什麼願?”
“我許的願跟你一樣,所以我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害羞!”她無限柔情地嬌嗔一聲,拿起水燈,將它放進湖水裡,讓它隨着湖水緩緩地飄流而去。
御謙癡癡地望着飛飛美麗的臉龐,在粼粼的波光下,在溫柔的月色中,那臉龐閃着聖潔的光,那眼睛像兩丸黑色的葡萄,盪漾着細碎的水光。
他慢慢地靠近,試探地吻上了她的脣,飛飛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柔情滿心。
湖面上的水燈,像盛夏的蓮花般,分外燦爛。
……
《金枝玉葉》在第一電影院首映,場面空前的熱鬧,是繼上一次如玉小姐唱片發行以來,上海灘最爲轟動的一件大事。
如玉的唱片一出貨,就被羣衆哄搶而光,賣家連訂貨都來不及。
《金枝玉葉》將會是御謙和如玉最後一部作品,而且其中還有林昭然的戲,無論是戲裡戲外,三個人的感情糾纏,都分外惹人關注,這也是此戲火爆的原因之一。
儘管當晚北風嘯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但仍有無數的人不畏艱辛,冒着北風前來觀看。
御謙和飛飛在電影院的後臺,看到這等情況,心中甚是欣慰,他們所付出的,總算沒有白費。
忽然外面炮聲響起,緊接着有許多人往電影裡衝進來,有人大嚷:“不好了,日本人打來了!”
飛飛驚惶地看着御謙,御謙摟住她說:“不要怕,我們回家去收拾東西,先離開上海。”
人羣慌忙亂躥,逞能處都是人,忽然一聲巨響,一陣天搖地動,影院的電忽然中斷了,四處傳來哭喊聲,慌亂的人踏着人開始逃亡。
大街上已是人間煉獄,日本人進城四處燒殺搶奪,人們匆忙收拾些細軟,揹着老人抱着稚子,小孩的哭聲、女人的驚叫聲、日寇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
炮火時時打來,地面不停地震動着,多處民宅不知是因爲炮火還是因爲強盜的洗劫而着火。天乾物燥,火勢無法控制,朝着半條街蔓延而來。
在一羣逃難的百姓之中,也夾雜着正飛飛和御謙。兩人被逃命的百姓屢屢衝撞,但他們始終緊緊牽着手,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收拾細軟,準備離開。
家裡吳嫂和任雪嫺都不知所蹤了,電話又斷了線,外面一片紛亂,飛飛亂了方寸。
御謙緊緊摟住飛飛,輕聲安慰道:“別怕,要死一起死!”
飛飛堅定地點點頭,癡癡地仰望着御謙,再也聽不到亂世的哭喊,世界一片寧靜,只剩下這相擁的兩個人。
兩人決定去沈斌那裡找任雪嫺,他們在樓下看見一羣人正瘋狂地涌過來,那後面跟着荷槍實彈的日本人在步步前進,人們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人羣裡,一個小女孩大喊,看來是和父母衝散了,被人羣擠在地上,眼看就要被人羣踩成肉餅了,御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小女孩子抱起。
這時槍聲瘋狂地響起,人們心膽俱裂,更是你推我涌,就像大海里的滔滔江水,一個人就像一滴水珠掉進大海里,人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快,只能順着這條流而走。
御謙淹沒在人海里,遠遠地被衝開了去,眨眼的功夫,他就失去了飛飛的蹤跡,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卻聽不到她答應,他夾雜在人羣中,不知何去何從。
飛飛站在原地,看着御謙被人流沖走,她想去拉他,卻被人衝開了,她喊他,他卻聽不過,一會兒功夫,她也被人羣淹沒了。
突然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背,她驚叫一聲“御謙……”
她驀然回首,竟然是羅姐,羅姐牽着她的手說:“跟我來。”
飛飛跟着羅姐一路飛奔,兩人來到火車站,只見宋世傑和任雪嫺已站在那裡焦急地等待。
任雪嫺一見到飛飛,飛身過去抱住她,熱淚盈眶呢喃:“飛飛,嚇死我了。”
“媽,我沒事,我還好好的。”飛飛亦是激動得落下了淚,緊緊擁住母親,心中仍有劫後餘生的心悸。
“有什麼話上車再說吧,再不走來不及了。”一旁的宋世傑焦急地提醒。
“走?要去哪裡?”飛飛望着那列車,一顆心更加的不安。
“去香港。我會在那邊安頓你們。”宋世傑說。
飛飛搖頭喊道:“不,我不走,你們先走。”
“飛飛,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太危險了,媽不放心,你跟我們一起走,大家有個照應。”任雪嫺緊緊地拉住女兒的手,才和她冰釋前嫌,她真不想跟她分開。
“我要去找御謙,我們剛纔被人羣衝散了,我不能一個人走,他會擔心我的,我要去找他。”飛飛掙開母親的手欲離開。
宋世傑擒住飛飛的手腕,厲聲說:“不行,你現在不能去找他,城裡到處都是日本人,太危險了,我們只能到了香港那邊再打算了。”
“我不!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拋下他一個人,就算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飛飛堅決地說。
任雪嫺的心一震:“飛飛,你別嚇我。”
飛飛緩和了臉色,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安慰說:“媽,我沒事,你跟乾爹先去香港,我找到御謙便到那邊跟你回合。”
“飛飛,你確定要去找御謙?”宋世傑鄭重地問。
“乾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必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我向你們保證,一定會完好無缺地回來見你們。”
她的們字才落音,只感到脖子後們傳來一陣疼痛,然後失去了知覺。
宋世傑及時的抱住她倒下的身體,面不改色地解釋說:“先上車,到了那邊再說。這邊我會託人找御謙的了。”
“目前唯有這樣的。”任雪嫺看了飛飛一眼,這個女兒就是死心眼,就算明知山有虎,她也偏向虎山行,唯有出此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