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道:“你說吧,我該怎麼做?”
蓋九幽道:“雪兒,你只需據守丹田,守神益智便行,其他的都有我來主導。”
“就這麼簡單?”
“這事並不簡單!”蓋九幽冷聲道:“等下戰事一起,務必要有大定力,才能成大事!處事必其胸中器局不凡,素有定力,不然,胸中先亂,何以臨事?”
白雪道:“是。”他將暹羅貓在懷中安置好,然後盤坐於龍背之上,五心朝天。
青龍一擺龍尾,衝着那怒濤的血海狂嘯一聲,嘯聲激起千層Lang,果不其然,那潛龍躲得死死的,並不出來應戰,它已經修行了數千年,早已開了靈智,自然知道只要忍過了這一關,過不多時,等到它一朝飛龍在天后,天下又有何人是它對手?
要想戰這潛龍,看來只能入血海,但青龍只是在上空盤旋了幾圈,並不冒然真的潛入血海中。
青龍突然將青銅魔棺一卷,送到了血海上空,再一聲厲喝:“開路!”
那青銅魔棺隨着這一聲暴喝,猛地爆出無數黑雲,黑雲如柱衝向那血海,“嘩啦!”那翻滾的血海竟似有些畏懼這黑雲,隨之散開一條道路。
白雪驚訝不已,只見翻滾的血海竟生生的被分開一條縫隙,青龍“呼嚕”一聲滿意的帶着魔棺和白雪一起沿着那分開的縫隙下去,行走在兩側都是水牆之內,那美麗如神話,白雪只覺得自己已經回到洪荒時代,回到了那個充滿了神話和傳說的時代。
“原來爹早已竟有了計劃,只是爲什麼他不一開始就下去找潛龍呢?”白雪隨着不斷下沉,心中默默想着:“他向我說了那麼多話,難道”他已經不願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那海放佛無邊無際,青龍隨着分開的血海裂隙下潛許久,一直到了海底,也沒有找到那潛龍的龍穴,反倒是發現那海底竟似曾經的一個村落廢墟,一派滄海桑田之象。
青龍潛落的地方是在一座祠堂模樣的建築門前,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牌匾和對聯,看來是早已在歲月和海水的洗刷下早就泯滅了。
青銅魔棺逼開了四周的海水,勉強能將這祠堂的樣子看了清楚,青龍來來往往仔細的瞧了很久,放佛突然間對這祠堂感了興趣。
“這裡怎麼了”白雪問道:“我們不是要找那潛龍嗎?”
蓋九幽開口道:“這裡好像是雪兒,我身子太大,進不去,你且進去看看裡面是什麼樣的情景?”
白雪道:“莫非那潛龍和這祠堂有關?”
蓋九幽道:“我也不能肯定,不過先看看吧。”
“好。”白雪應了一聲,他一個縱身飛下龍背,翩翩落在祠堂大門前,只見這大門還是有的,仔細看還有見到點點殘存的門縫裡的朱漆,一把鏽的不成樣子的大銅鎖鎖着,他看了一會兒,道:“這銅鎖的材質極佳,不過這鎖的樣子我倒是從未見過”
那門上原有兩個門環,竟是分別兩隻羊的模樣,中間的嘴巴處各咬着一個銅環,那把巨大的銅鎖正掛在銅環之上。
白雪自言自語道:“爲什麼會是羊呢?”
蓋九幽道:“這是因爲他們烈山氏本就以羊作爲圖騰!”
“啊!”白雪小聲叫出來,道:“這裡難道曾經是烈山氏的遺址?”
蓋九幽道:“不錯,陰棺具有尋龍點穴之能,如果沒出意外的話,這裡肯定就是那潛龍的藏身之處。”
“是嗎?”
白雪小心的用左手捏了捏了那銅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又拔下兩根頭髮,灌注了真氣,插進那銅鎖的鎖芯,只是兩下撥弄,“卡擦”一聲,他臉上微笑更勝了:“上古時代或許有一些秘術,但這上鎖術畢竟還是不行。”開鎖對於白雪來說自然是簡單之極了。
蓋九幽道:“在上古,根本無需用鎖。”
白雪這纔想起,那個時候是公共財產,大家都是同吃同睡,根本沒必要弄鎖,“這鎖是後來的”
“拜月教千年幽居,極少與外人接觸,自然也很少用到鎖這種東西,但是這祠堂居然在門上上了鎖,看來這裡面果然有一些不簡單的東西。”蓋九幽道:“你進去之後,要小心點,最好不要隨意走動,更不能亂碰裡面的東西。”
“好。”白雪掌上勁力一吐,“卡啦啦、卡啦啦”一種古老、莊嚴卻充滿了乾澀的開門聲緩緩傳出,打開了這個不知已經關閉了沉睡在海底多少歲月的祠堂,白雪並不敢用了很大力氣,他怕一個不小心,這做祠堂就倒下了,他打開了僅容一人能進的口子,裡面一股潮溼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竟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黝黑的厲害,饒是白雪目力過人,也過來許久,才能看見一些東西。
白雪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祠堂內空間並不大,正對着大門便是一張墨黑的八仙桌,上面擺着香爐、蠟臺和三個破碗,看樣子是在供奉着誰,白雪走進去後纔看清楚,八仙桌上臺擺着一個牌位,上書:炎帝烈山氏薑石年之神位。
“原來是拜月教給炎帝立的靈位?”白雪嘆息一聲,又看到那八仙桌上牌位下還放着一本黃絹書,雖然經過無數年的海水浸泡,居然還能勉強認出封面上的字,寫着:炎帝之功。
白雪想要拿起來看看其中寫着什麼,可他手一碰,那書竟瞬間化作了粉末,傳說炎帝於人類有九大功勞:一爲制耒耜,種五穀;二爲立市廛,首闢墟市;三爲治麻爲布,民着衣裳;四爲作五絃琴,以樂百姓;五爲削木爲弓,以威天下;六爲製陶;最後立歷日,定星辰,分晝夜,合日月。從此人間循行有度,告別茹毛飲血,只是這些天大的功勞,早已被忘記在歲月的洪流裡,如今這記載其功德的冊子竟也化爲了粉末。
恍惚間,白雪覺得眼前那牌位上浮現出一個面目悲哀的老人,正用一種悲憫的眼神望着他,那種穿越過時間的隔絕,凝望着他,放佛有無數的話要說。
“哎!”白雪悠悠的嘆息一聲,忽然後退一步,規規矩矩的跪下,跪在寒森的海泥上,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他這頭不只是爲了自己磕的,也是爲了天下人磕的。
磕這頭,代表着認可炎帝對於人類的貢獻,更是在承認他的地位,也許歷史會被勝利者會篡改,會被塗抹的一塌糊塗,但是真相總會被一點一滴的遺留下來,誰對誰錯,到了幾千年後,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但是無論是誰,對於人類犯過的罪惡,都會被慧眼識破,而有人做過的貢獻,都不應該被遺忘。
白雪這一跪,只是憑着他自己的良心去做,幾乎是與此同時,原本搖搖欲墜的祠堂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白雪頭頂上不斷有碎石跌落,“不好,這祠堂要倒了。”
白雪側身躲過一塊砸下來的巨石,然後躬腰一發力,足下一點,身子已如急箭般越過原本斜着身子才能通過的門口,後面碎石跌落海泥上,“噼裡啪啦”聲不絕於耳,融合着千百年前枯木碎石發出的頻死“吱呀”聲,響徹整個祠堂,等到白雪掠出門口,“轟隆!”一聲巨響,那祠堂已經完完全全的倒塌了,轉眼間,結結實實的變成了一堆廢墟。
這祠堂在海底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已是腐朽到了根子上,只是沒想到白雪的一個磕頭,最後終於倒下來了,不知道爲何,白雪反身回看這堆廢墟,只覺得好像超度了一個怨靈的感覺,他隱隱覺得這祠堂如同一個含着一口氣就是不肯死去的老人,只因爲它還有未了的心願,如今這心願也算是了了,所以它也倒下了,徹徹底底的廢掉了。
“裡面有什麼?”青龍也有些詫異這變化,舞動着龍尾,問道。
白雪如實道:“裡面是炎帝的神位!”
“哦。”蓋九幽好像也猜到了這種可能性,道:“你沒事吧?”
白雪拍拍身上衣服,道:“我沒事。”
蓋九幽早看到了白雪膝蓋上和額頭上的海泥,他嘆道:“你是否覺得烈山氏遭遇特別可憐,總是忍不住想要同情他們?”
白雪也不隱藏自己的情緒,道:“我的確這般覺得。”
蓋九幽道:“你不如反過來想,如果當年阪泉之戰勝的是炎帝一方,那麼今日在這祠堂裡躲着的就是我們的先祖,所謂成王敗寇,自古以來,概莫能是!”
白雪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天性如此,他忍不住長長嘆道:“我知道,這一切已經過去了。”
蓋九幽道:“你明白便最好了。”
突然,就在此時,那堆倒塌的廢墟之下竟“吼!”一聲巨大的龍吟之聲傳出,然後整個海底也跟着晃動了起來,那些被逼到兩旁的血海水也紛紛在顫抖起來,天地放佛變色,“呼”的一聲,夾雜着一陣巨大的陰風,那堆廢墟爆炸開來,一條通體蒼白色的巨龍直衝而出,朝着上空飛去,當尾巴離開的一霎那,那青銅魔棺忽然如一張巨獸的嘴巴般狠狠的咬住了它的龍尾。
“敖!”白龍吃痛,厲吼一聲,但竟不敢戀戰,只是拼命的往上空飛去,那青銅魔棺豈能放開,也跟隨着飛去。
“走!”青龍一卷尾巴,早已將看的目瞪口呆的白雪收攏上背,也飛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