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望着這漫天的大火,嘆道:“火勢兇猛,哎,歌兒做事越來越毒辣了,她這樣下去,只怕……”
巫月也嘆道:“當今之世,若要說手段之狠,做事之辣,計謀之毒,已經很少有人能望其項背了。”
“計中有計,一計之後還有一計,讓人永遠也不知道她最後的底牌是什麼,目的又是爲什麼,這正是歌兒的拿手好戲,哎!”白雪皺起眉頭,望着大火,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隱約間竟有一陣淒厲的呼聲,自那滔天的火焰中傳出,這呼聲聽來也不知道是因爲隔得遙遠還是其人虛弱,十分微弱,可其中所包涵的驚恐,絕望和淒厲,在深夜裡令人聽得毛骨聳然,牙齒髮酸。
白雪失聲道:“莫非有人!那老人還在火海里?”
巫月沉聲道:“沒想到餘歌連自己人也要滅口,她知道如果這老人不死,這個內奸很可能就會暴露身份。”他恨聲道:“若是讓本王揪出這內奸究竟是誰,必將其碎屍萬段!”
白雪道:“巫老伯請稍等,待我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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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奇道:“爲什麼?你對名草堂的刺客一向手段凌厲,爲何……”
白雪沉聲道:“他是我們目前唯一的一條線索,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下,不願眼睜睜的看着他活活的被燒死。”
巫月道:“此時大火漫天,你這般進去,太過兇險了!”
“顧不了那麼多了!”白雪脫下身上袍子,浸入不遠處一個蓄水池裡,然後手一抖將溼衣披在身上,不再多言,已經投身烈焰之中。
只見白雪雙腿翻飛提出,氣勁橫掃,火舌四裂,在他身遭形成一個真空區,但一旦氣勁過後,火舌分而複合,大火越燒越烈。
巫月怔怔的望着白雪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他的心裡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簡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種感覺,白雪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
白雪還能再回來嗎?
白雪腿勁橫飛,看似大有一往無前之勢,看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以這種外放的氣Lang運勁逼開火焰,絕不可能支撐太久,他體內那顆血珠瘋狂的旋轉,強烈程度並不比這外面的大火弱幾分。
老人還在先前那吃飯的小廳裡,白雪總算是找到他了,不過他已經快要死了。
大火燒燬了他的一切,也即將帶走他的生命。
老人身上的鬚髮已經被全部燒掉,皮肉也一大塊一大塊的焦黃,他苟延殘喘的倒在火紅的地面上,微張着乾裂的嘴脣,望着白雪,目光中露出期盼的神色。
“你有話要對我說?”雖然在大火中,可看到這老人被燒成半個人乾的模樣,白雪的掌心不禁有些溼溼的。
“水…水…水……”老人突然怒目圓睜,幾乎用盡他最後一絲氣力如鴨子般伸長了脖子聲嘶力竭的喊出最後一個字:“水!!!”
白雪闇然道:“你要水嗎?”
老人乾裂焦黃的嘴脣啓動了幾次,終於還是不能再說出話了,這是因爲他的喉嚨已經被濃煙薰壞了,他勉力的搖搖頭。
白雪嘆道:“你不要水?”
老人面上一喜,白雪緊接着又說道:“你是在說誰?你想知道是誰放的火?是誰殺了你??”
老人面色大變,再次變作滿是焦急之色,滿頭俱都流下汗珠,但饒是他用盡所有力量,卻已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來。
他終於死了。
他臨死說的這個字,其實有着莫大的關係,可惜白雪居然沒有聽懂,他是否死不瞑目。
白雪盯着老人園瞪的雙眼,他的心情異常的沉重,他冒着生命危險前來尋找的條線索,竟又斷了。
“你安心去吧。”白雪伸手撫平他的眼皮,突然間,那倒在地上的屍體竟向白雪撲了起來。
白雪又驚又駭,足下一用勁已經迅疾起身,就在此刻,一道劍光自屍體背後破開,直刺白雪胸膛,這一劍之凌厲狠毒實難想象。
只是劍光快,白雪更快,他的蝶戀花一旦展開,世上再無人能夠追上,只見白雪旋風般側身一避,“呲”一聲劍光劃破他前胸衣服,不過也算是堪堪躲過。
只是他這一退,反倒將自己退到了絕境,左右後三面全是熊熊大火繚繞,劍光再一轉,已經追尋而去,白雪退無可退,在這間不容髮之際,他上半身如折斷般直角後仰,右腿撩出“砰”一聲正中殺手小腹。
“嘖嘖嘖……”幾聲如鬼厲般冷笑,那殺手已藉着白雪這一腳之力,身子掠出小廳,穿火而去,白雪但見他身法快如鬼魅,赫然正是那日引他前往老鳳祥銀樓的那個夜行人。
“他果然還沒死。”
白雪翻身掠起,也徑直穿火追去。
大火外,巫月已經漸漸有些焦急,白雪進去半響音訊全無,火勢驚天,他已後悔沒有攔住白雪,他更想不到白雪在大火中遭遇了什麼。
方纔那場精心佈置的刺殺,只需白雪一個不留神,那劍光已經穿膛破肚,將白雪永遠的留在了那火場中。
一招一招又一招,每一招的背後永遠還藏着一招刺殺,每當以爲自己已經接近了答案的時候,迎接自己的還是一個無情的刺殺,而在背後的那個黑手冷眼望着這一切。
這一切放佛是她設定的一個牢籠,白雪就是在牢籠中的野獸,無論這野獸的爪牙多麼的鋒利,咆哮聲多麼的可怕,他也只是在籠子裡徒勞的掙扎,只是人家的籠中獸罷了。
白雪要怎麼辦?
這種永無止境的刺殺,即便是白雪,應付起來也是異常的艱辛,巫月有些焦慮的轉動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這樣的小動作能夠讓他迅速的冷靜下來,冷靜是制勝的基礎。
也就在此時,一條湛青色的人影從火海中衝出,巫月一喜,大聲道:“白雪?”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道犀利的劍光,巫月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除了白雪,這火海里居然還有別人出來,他中途要變身法已經極爲勉強,要躲已經太遲了,這劍光看似就要刺中他的胸膛。
那劍光反倒慢了一慢,面罩後的目光似乎猶豫了一下,就在一霎那功夫,白雪也從火海中闖出,他厲聲吼道:“小心!”
這麼一慢,巫月已經終於躲開,那人影也趁機急掠而去,但見明月當空,涼風習習,不見人影。
巫月呆立當場,冷汗不覺早巳溼透重衣。
“這……”
“哎。”白雪見巫月沒事,總算鬆口氣,急聲道:“這人就是那個內奸。”
“我知道。”巫月怔怔道:“他爲什麼不殺我呢?方纔那一劍,我明明是躲不過去的,他爲什麼不殺我?”
“難道他真的是我身邊的人嗎?”
白雪大聲道:“不論他是誰,此時一定要找出這個人,否則,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巫月被他一吼,也立即清醒過來,道:“正是,可如今……他早就去遠了,該怎麼追?”
白雪冷聲道:“此人小腹中了我一腿,勉強提氣逃走,必定不會走的太遠,我們立即去追,還是有機會的。”
那刺客逃離的方向是往紅樓去的,白雪只停下了片刻,之後說話的時候身法並沒有半分落下,等到他說到“還是有機會”的時候,早已將巫月甩到背後。那刺客的輕功也極爲高明,白雪雖然已經展開了全部身法,但也因爲他緩了一緩,要追上那刺客還需要一段時間,也就在此時,紅樓已經在望。
人影一閃,已經消失在紅樓裡。
白雪趕到紅樓時,那個薩森依然還在朱漆門檻上,不同的是他不是在吃東西,而是在吐東西。
地上全是黃褐色的贓物,薩森還在吐,這一次他吐出來是綠色的,綠色的膽汁。
“嗷嗷嗷……”不停地乾嘔聲。
他看到白雪趕來,才勉強擡首道:“有個青衣人闖進來了,我與他交手了三招,他的劍法很高,我不是對手,小腹中了一腿。”
“小腹中了一腿,這麼巧?”白雪奇怪的看了一眼薩森,他說完話又轉頭下去狂吐,看來這一腳着實不輕。
在兩人交談的片刻,巫月也追趕了上來,他也如白雪一眼奇怪的看着薩森,再與白雪兩人對視一眼,均小心的提高了戒心。
此時,紅樓裡的人已經全部從房間裡走出來了,走下了小樓,來到院子裡。
明月,月亮很大,很圓。
圓月照在小院裡,皎潔安寧。
這本是一個美好的夜晚,無奈有太多的殺戮。
龜大爺是最早出來的,他本來住在客棧裡,不知爲何現在也住在了紅樓裡,挽着他手臂的正是二小姐巫夢,兩人面上還帶着一點微笑,親熱的模樣像是一對父女。
巫夢還撅着嘴說道:“等會兒回去一定要把那個獨眼盜的故事講完……”
看來他們根本還沒睡,應該是巫夢纏着龜大爺在講江湖上的故事。
龜大爺的面上居然沒有煩躁,反而挺喜歡給巫夢講故事的樣子,看來他喪子之痛已經漸漸的在巫夢身上找到了慰藉,畢竟,任何人在巫夢小姑娘面前總會有歡笑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