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心,哪怕你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無心豈能苟活。
無心的不是人。
昔日比干七竅玲瓏心,更有激烈手段施行妄圖騙天而行,卻被一句“空心菜無心能長,人無心不能活”所滅。
時也,命也。
江湖上的雪少爺也有一顆心,他的這顆心和常人更有些不一樣,他的這顆心更加的火熱,更加的多情,他這顆心似乎有着無數根看不見的細線,牽動着無數女人的心。
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可誰也不知道這顆心到底在想些什麼?
雪少爺的心。
玲瓏心。
被魔棺內神秘之物控制的白雪已經面色如雪般蒼白,他輕聲道:“今日的我亦非是昔日的龍陽,而今日的秋琴亦非是當日的祭司月神,我們之間早已是沒有任何關係了。”
“不錯。”醫姬也面色如雪嘆道:“花非花,月非月,你我的確早已是沒有任何關係了。”
“既然如此”魔掌白雪嘆道:“你已經明白這個道理,卻又是爲何來到此處呢?何苦來趟這潭渾水?”
“我雖不是什麼月神了,可曾經卜算過自己的未來,知道今天必定會有一戰……於是我來到這裡,命運是誰也無法躲過的……”
命運到底是什麼?古往今來無數人傑都不止一次的這般問過自己,問過蒼天,可這無數年過去了,翻遍古籍卻沒有一個答案給出來。
堂堂拜月教的祭司明知道自己宿命中會有這一戰,她選擇的不是逃避而是昂首迎接。
魔掌白雪道:“你要與我一戰?”
醫姬道:“不錯,況且此時的你只怕已不是我的對手”
“龍陽身,陽逆槍!”白雪淡淡道:“雖然我也知道單憑這些遠遠不可能打敗拜月教的祭司,可我已無可奈何,只能儘量一戰。”
醫姬痛苦道:“我們爲何一定要一戰?”
她來到此地,她要戰,可問爲何要戰的也是她。
女人,難懂的女人。
魔掌白雪黯然良久,沉聲道:“我早已說過,苗域必須安定,南國只能平定了苗域這個內亂纔能有精力前去與北域一戰,如此破碎了百年的神州才能再次一統……”
“這只是你們漢人的想法!”醫姬厲聲道:“漢、苗、蒙、回、藏……天下族羣何其之多,彼此地域習性大不一樣,爲何一定要勉強糅合在一起,不能大家和平相處,相安無事呢?”
“笑話!”魔掌白雪冷聲道:“神州破碎,我輩抵死爲國,一息尚存須努力,豈能眼看這大好河山淪落他人之手!”
醫姬道:“你永遠都是你們這種大漢天下的想法,卻從沒想過我們苗人根本不願意和你們漢人生活在一個國度裡,我們根本是兩個不同的民族!”
魔掌白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本就是我南國的,何來什麼苗人漢人之別?”
“呸……”醫姬冷笑道:“三百年前南國趙家也不過是一個屠戶之門,仗着亂世纔拿下這大好河山,如今世事逆轉,他趙家沒落也是天理循環,莫說是北域虎視眈眈,便是我苗域,只怕他趙家也沒這個本事吃得下來。”
魔掌白雪嘆道:“姬兒,苗人驍勇,可惜智謀不足,這些年若不是因爲拜月教之威尚在,只怕隆帝早已經踏平了這苗域方寸之地,如今燃月大典再起,拜月祭司傳位,看千古煙波浩蕩,只留下神的傳說……”
神的傳說。
拜月祭司已經超越了凡人的界限,成爲了一個神,一個真正的神。
神可以一人獨擋百萬大軍,幾十年來守護苗域不動如山。
如今這樣的一個神就站在這裡。
神開口說道:“我已不是神,月神只有一個,便在苗域,月神絕不會離開苗域半步,而我,此時只是一個凡人,名叫秋琴的凡人。”
魔掌白雪道:“既然你已不是月神,那麼爲何還要苦苦相逼?”
醫姬道:“你又爲何對這隻青蝶苦苦相逼呢?”
魔掌白雪不語。
醫姬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你是在陪他喂招,勉強將自己的實力壓制在略高出他一籌,在一次次刻意安排的殺局中激發出他的潛力,讓他能夠真正衝上化身境界。”
魔棺九頭青蛟龍首交接,纏繞摩擦,魔掌白雪道:“不錯。”
醫姬上下掃了幾眼,道:“看得出來,似乎成效不佳嘛。”
魔掌白雪嘆道:“這隻青蝶是我此生見過最聰明最狡猾最懂的逃命的人,你可知道我們最後一戰他引了什麼來制約於我……”
醫姬道:“哦?”
海上?
“莫非是水淹?”
“水淹?”魔掌白雪嘆道:“這便是苗域的最大一個問題,缺乏瑰麗廣博的想象力……”
“哼?”醫姬道:“那是什麼?”
魔掌白雪道:“鬚鯨!”
“鬚鯨?”
魔掌白雪道:“不錯。他將我騙進鬚鯨的腹中,妄圖借用鯨魚的胃囊捆住於我,這實在難以想象……”
一元大境界能夠溝通天地之力,從而突破人的本身境界限制,到達神的位界,可古往今來多少人傑禁錮在化身之位,終生不能寸進,讓人振腕。
可偏偏有這麼一個人,他境界不過借技,卻也一樣能夠很好的利用天地自然的威力,來克敵制勝,他靠的不是自身的功力境界,而是他的心,玲瓏的心。
醫姬喃喃道:“的確不可想象。”
魔掌白雪道:“若非我借身在這口天外隕石打造的奇特魔棺之上,只怕頃刻間便要坐化一灘血水了。”
醫姬默思半響,忽然道:“即便如此,你們二人如此合力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魔掌白雪也默思嘆道:“不錯。”
醫姬道:“趁他還未真正成長起來,我便拼盡這半生修爲,做一次逆天屠龍之事,爲苗域的萬世安穩盡我最後一份心力。”
“逆天屠龍?”魔掌白雪道:“你殺不了他……”
堂堂拜月教的祭司要殺一個人又豈會有失手的時候?
醫姬冷笑道:“那便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