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母親坐下,花芷又和四嬸見禮。
吳氏扶起她,看着又瘦了一圈的侄女也是在心裡暗暗嘆氣,而且離得近了分明能聞到她身上的藥味……
對上長嫂的視線她就明白了,長嫂大概也是聞到了的,只是她知道芷兒不想讓她知道,她也就裝不知道。
“不過是抓了只老鼠,哪裡值當你連歇口氣都不曾就緊趕着來處理。”
花芷哪能說她是被嚇着了,也沒多想就直接過了來。
這個時間抱夏已經從廚房裡弄了幾碟糕點來,這幾天她家小姐可吃着苦頭了。
花芷吃了一塊壓了壓心裡心抓抓想吃東西的感覺,她不想表現得太過迫切,那會讓家裡人覺得她在外過得不好。
“邱姨娘可有說什麼?”
“求我放了她。”夏氏把糕點往芷兒面前推了推,“說是家裡出了事需要銀錢她纔會這麼做,說不過去的,不論什麼原因行偷盜之舉就是錯,花家不能開這個口子。”
花芷看了一眼糕點盤子,忍着沒有下手,回頭吩咐道:“通知家中所有人一刻鐘內到主院堂屋。”
三房嬤嬤立刻點齊丫鬟往各屋報信。
花芷起身扶起她娘,“三嬸,你將邱氏帶過去,畢竟是三叔的人,給她該有的體面。”
夏氏雖然不知道大姑娘打算怎麼處置邱氏,可這話裡的意思她聽得懂,邱氏再怎麼樣都是三房的人,邱氏失了體面三房也要跟着蒙羞。
花芷歸家的消息以這種方式傳遍花家,不到一刻鐘花家大大小小就都到齊了,花柏林幾乎是跑着來的,看到姐姐什麼也不管的衝了上去,“長姐!”
“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花芷輕敲他額頭,眼裡卻滿是笑意。
花柏林扁了扁嘴,“怎麼去了這麼久,盼得脖子都長了。”
“總要把事情處理好才能回來。”花芷輕輕推了推弟弟,柏林會意,退回他自己的位置。
朝着長輩福身行禮,又受了一衆小輩的禮,花芷看向三嬸,“把邱氏帶上來。”
衆人早有所料,能讓剛歸家的大姑娘歇也不歇就來處理的也就這麼一樁事。
邱氏曾是三房最受寵的姨娘,年輕漂亮,臉圓圓的掛得住肉,若在富貴窩裡養着就算以後不年輕了也不會脫相。
此時她被兩個粗壯婆子扭着進來,雖然衣着整齊,頭髮也好好打理過,可眼神躲閃,神情驚慌,哪裡還能見到半分曾經的嬌俏。
看到花芷,她掙脫開婆子的掣肘,快走上前撲通一聲跪伏在地,抖着聲音求饒,“大姑娘,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看在老爺的面上饒了我,我以前還給你給六公子做過衣服的你記得嗎?就算是,就算是看在我曾真心對花家每一個人的份上你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大姑娘,大姑娘……”
花芷是記得的,才入花家門的邱氏才十七歲,害羞靦腆,和人說話時愛低着頭,一手繡活做得非常出色,不止她和柏林,家中其他兄弟姐妹也都得到過她送的東西,花家上下幾乎沒人對這個雖然受寵卻並不惹人討厭的姨娘有惡感。
可她卻是頭一個捱不住的,得知出問題的是她時花芷是真的意外,示意婆子把人扶起來,又讓丫鬟搬了張椅子給她坐下,這番做派讓邱氏心下一喜。
夏氏卻皺起了眉,張口就要說話,坐於她身邊的吳氏扯了扯她衣袖,對她搖搖頭。
“花家是不如以前風光,可是敢問邱姨娘一句,這一年來花家可讓你過了苦日子?”
邱氏咬脣輕輕搖頭,這是事實,即便是最難的那段日子,不論是老夫人還是後來當家的花芷都沒有打過她們私房錢的主意。
“再問邱姨娘一句,三嬸可有因爲三叔不在身邊而磋磨於你?”
邱氏低下頭去,她沒法違心的說夫人待她們不好,實際上相比於老爺在時,這一年來夫人對她們更寬和了幾分。
“花家可有對不起你?”
“花家的子息可有因爲你是妾室,你無所出而不敬你?”
“花家主僕可有對你動過那些污穢念頭?”
邱氏低着頭不發一語,兩隻手緊緊扣着不安的扭動。
“你體恤孃家,卻來敗壞花家門風,邱氏,你可知花家立家至今從不曾出過家賊?邱家承諾了什麼?讓你回家做掌家的姑奶奶?還是答應再給你尋一門好親?”
邱氏猛的擡起頭來,一臉驚慌。
花芷笑,“我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心軟?以爲求一求我就會把這事揭過去?”
邱氏坐不住了,腿一軟又跪了下去,“大姑娘……”
“誰都需要爲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徐管家,將邱氏送官。”
送官?這不是家醜外揚了嗎?
夏氏斟酌着開口,“若是如此大張旗鼓,怕是花家又要成爲京中茶餘飯後的話題,是否不妥?”
“邱氏大概也是這種想法,花家要臉,定不會把這事宣揚出去,自我掌家之後我又不愛用那些個規矩來治人,想着不過是吃點苦頭回到邱家去,做爲邱家的功臣日子定是能過好的。”花芷看向目露愕然的邱氏,笑,“我說得可對?”
衆人面面相覷,再沒一人出聲反對。
“做錯事的人不姓花,我不覺得丟人,徐管家,遞我的名帖,請府尹大人嚴懲竊賊。”
“大姑娘!”邱氏如夢方醒,大姑娘不是嚇她的,她是真要報官!怎麼可以,一旦見了官她還有什麼活路,就算真能活着回去,邱家怎麼可能要一個有案底的女兒,不,不可以!
邱氏跪爬上前,花柏林早就防着她,見狀立刻擋到長姐面前,慢了一步的粗壯婆子此時也追了上來,一把將邱氏按倒在地。
邱氏掙脫不開,拼命擡頭看向花芷,再不敢用那些個手段,眼淚流了一臉,“大姑娘,看在我跟了老爺三年的份上你饒了我,饒了我,我做下人,給花家當牛做馬,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大姑娘,大姑娘……”
有人已經背過身去不忍再看,花芷也不想爲難一個女人,可這事無法善了,若不能殺雞儆猴,這事便只是個開頭,花家將不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