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跟隨半月師父去山中替人看病,回來後竟瞧見祖父、兄長還有匿之在那廳中坐着。
我進到廳中兄長叫住了我,“三妹。”
聞聲,我朝廳中走去。
“見過祖父,見過殿下,見過兄長。”
直到我坐下後祖父才同我說,“方纔文信君二公子郢客上門來提親了。”
郢客是誰?我心中怔了一下,有點焦急又有些許不安。
“祖父已應允,擇日爲你置辦嫁妝,讓你風光大嫁。”
我聽見這話,激動的猛得站起身,就差跳起來了,“不行!我不嫁!”
“那文信君卓爾不羣,我瞧那二公子才貌雙全,家世雖欠缺點,倒也不算下嫁。況且人家文信君親自帶人上來提親,那劉郢客在東山長居,他許諾今生只娶你一人,想必嫁與他,他家也不敢虧待你,是個好去處。”
這也太過分了,居然趁我不在私自定了我的婚事!
“我不,我已有心上人,就是讓我死,我也不嫁!”
“你!”
匿之拉我過來,伏在我耳邊小聲說,“那是尚青來提親了,只是託了文信君的面子,請他來幫忙。”
“真的?”
“我還能瞞你?”匿之認真的說。
我思索着,“可是......藉着人家的身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
“這個他自有打算。”
祖父思想頑固,絕不會讓我嫁得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如果尚青用他燕王的身份來提親祖父是絕不會應允的。還有一事,就是辦婚事的時候賓客如此之多,尚青又該如何解決,我不禁憂心起來。可是當下局勢對尚青不利,如若我要嫁於尚青,總歸是要受些委屈的了,他也無可奈何。
聽了匿之的話我也沒再鬧了。
我說,“那何時出嫁?”
“這要等楚王府來請期。”
“如此繁瑣 ?好,我嫁,等他來請期。”
兄長疑問道,“匿之兄,你與三妹說了什麼悄悄話,怎麼這會倒心順了。”
“我說那劉郢客腰纏萬貫,萬千身家任她揮霍,況且他應允只娶她一人不用受他人之氣,在東山居住也不會阻撓她去行醫。”
兄長笑了笑,“你啊你。”
緊接着,兄長又跟我嘮叨了幾句,與我說了一些囑咐的話。
我左耳聽右耳冒,順着兄長的話便是了。
與祖父兄長們聊了一會兒後,便回到房後立即換了身衣裳準備去找尚青。
***
我都梳妝打扮好了,正當要出去時,匿之倒找上門來。
“上哪去?”他望着我,神情有點複雜,“尋尚青?”
“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若是要去尋尚青,那大可不用,他這會已趕去東山佈置府邸了。”
我問,“尚青來府裡提親,想必也有匿之兄幫忙?”
“就屬你眼明兒。”
“如何如何?”我拉着匿之進來,“你同我說說經過。”
“可把尚青刁難。”匿之說,“尚青同侯爺許你承諾。”
“那祖父怎說?”
“那劉郢客同尚青相比身份肯定不及尚青,確實是下嫁,原本昭公倒是無動於衷。但楚元王爲人衆人稱善,這個面子昭公還是要給三分的,且聽到尚青許你的諾言,態度便和緩了許多。”匿之說,“其實早之前尚青來尋過我,讓我去同侯爺與既何說這事兒,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隨後幾日才上門提親。”
“如此說來,你們是早已串通好瞞我咯?”
“這話說的,意思是你不願嫁尚青?”
“我沒這樣說。”我撇過臉不看他,“誰說我不願嫁了。”
“尚青爲王雖未能給你封號,但他同侯爺發了誓,說此生只娶你一人爲妻,待你一人好。”
“這樣便好,什麼封號我亦不在乎。”
“你如今也要嫁人,可得要讓大夥省心了。”
“那又如何,我今年才十六,還小,倒還是可以折騰的年紀,又不同你,如今都快而立之年了。”
“你啊你。”匿之搖了搖頭,“淨會耍嘴皮子。”
***
祖父同我說了婚嫁之事後,擇日尚青從東山回來後又派媒人來府裡請期。
那些事務也是交由祖父與兄長安排,祖父與那媒人擇定好下月初六。聽說那日百無禁忌,宜嫁娶,他們說是個好日子。
亦如跑來告訴我,我算了下日子,約莫還有二十來日。
選好出嫁日子,這就算是可以嫁給尚青了?
真的不敢相信,終於可以跟自己愛的廝守,讓我總是有些恍惚,彷彿一直是在做夢。
其實我和尚青互表心儀還不是很久,如今也是在一起不到半年。
在這府裡住了也有一年多,對我的歸院很是不捨。好在東山不遠,還能時常回來瞧瞧。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我驚訝,但並不驚慌。
人生莫不過如此,計劃趕不上變化,你永遠不知道未來和意外哪個先來。所以,活在當下,這樣就很好了,走一步算一步。
我已經做好嫁爲人妻的準備,西漢的三綱五常還未形成,其實還算開放。
尋常人家的妻子都是在家處理事務,反正我是坐不住的,成親後也是要繼續行醫,想必尚青也不會阻止我去行醫救人。
雖說婚禮沒有大辦,但多少還是有風聲傳出,這幾日杏花村的村民都給我送來了祝福。
麗娘也來府裡尋我要同我談心,我瞧她發福得厲害,一個身兒有兩個人,怕她來回奔走折騰,便讓她在府裡棲一宿。
前段時日麗娘很是辛苦,整個人憔悴不已,臉都不帶血色,我瞧着都好似心疼,好在如今胎兒穩定少有反應,人才精神些,我怕她勞累,麗娘倒怕麻煩我,陪了我幾日便回去了。
我這段時日清閒,寫了信給阿姊送去,告知她我的喜訊。
近來少有去尋師父,那日帶了些糕點布衣去尋師父,看看他老人家。
等把一切都打點好了之後,我便回府了,算算日子,離成親的日子還有十日。我也有許久沒有見過尚青了,他說過我無需尋他,他自會來尋我,念着念着,他便真的來了。
那晚天都有星兒了,我們坐在院中看着星空,這樣也很是歡喜了。
我靠在尚青肩上,有點冷風,但我感覺不到冷意。
“成親後我們便可日夜相守了。”
“是啊。”我說,“我們一同歸隱田園,去過瀟灑的人生如何?”
“好,等我處理完這些事情,便同你過那瀟灑人生。”
щщщ★ Tтkд n★ co
“嗯,那我們離開這裡,去自由的地方.....”
雖說尚青不曾同我說過他的艱辛,但我多少能猜想到。
呂太后遏制着尚青的命運,尚青無法反抗,我們在真正的權貴面前如同蜉蝣。那無法正面對抗,還不能躲着嗎?
唯有和尚青去一個沒有權貴、沒有紛爭、沒有呂太后的地方,這樣我們纔會有未來。
那時候.....你不是燕王,我不是翁主。不會擔心有誰背叛誰,也不會有人防着誰。我會一直陪着你,不用隱忍,不用委屈求全,不用終日提心吊膽.....
會有藍天、白雲、草地,日光下的你和我,依偎在一起靜看愁雲風中襲過,這樣的一生便足夠了。
***
喜慶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我們的婚禮辦的雖然算低調,但是迎親那日還是引來了許多路人觀望。
那日尚青身着紅裝,爲了不使外人認得尚青的面孔,尚青臉上帶了個面具遮擋半面,只瞧得見嘴巴,額頭還有一縷青絲垂下,這樣一瞧倒別有韻味。
拜堂是在我們府邸裡拜的,這也是尚青許諾祖父的。
其實在哪拜堂都無所謂,但在這個封建社會,尚青能夠如此開明打破這個約束,我很高興。
蓋上紅蓋頭,我們在廳中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這一拜,我們便是一生一世。
拜完堂後我們就要回東山了,有紅蓋頭在,眼前都是一片豔紅,瞧不見祖父兄長,他們一定很捨不得我出嫁。
一路上有人牽着我,因爲去東山有些遠,是用馬車迎接我去東山,馬車啓程後我便掀開了紅蓋頭,偷偷的掀起車簾瞧一眼外頭的場景。
鑼鼓喧天,周圍都是人,府邸門前站滿了人,我心中百感交集,從今以後,我就是尚青的妻子了。
路途遙遠,我心中只有欣喜,不知什麼時候就回到東山了。一進到府中,便聽到一行人喊夫人好。
因爲瞧不見,只聽見聲音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尚青把我牽進新房,經過一些儀式後,終於可以掀開紅蓋頭了。
尚青把我的紅蓋頭掀開,眼前豁然開朗,我不由自主的說,“終於看得見了!”
尚青聽我這樣說,楞頭一笑,“今日折騰累了吧。”
我直點頭,“累慘了。”
“吃點東西。”
說着,尚青給我拿了糕點,還準備了其他食物。
我吃着東西,頓時感覺滿足了。
“你會不會不高興?”尚青問。
我望着尚青,“爲何這樣問?”
“成親儀式不過排面,要你下嫁給我。”
“爲何說是下嫁,我們是門當戶對。我很高興,這樣就很好了,其他的也不需要。”
“總覺着虧欠你。”
“一個封號罷了,我不在乎。沒有什麼虧不虧欠的,只要你待我好就行。不過若是你待我不好,我也可以休了你的。”我笑着說。
“娘子真性情,無論如何,此生我劉尚青一定待你好。”
這成親儀式與我來說算是繁瑣了,但按照禮數,其實有很多沒有進行,不過這也沒關係,是我們倆成親,以後也是我們倆過日子。這排場不過是給別人看的,與我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
只是,家中竟能接受,我倒是很意外,想必他們也是非常愛我了,纔會不顧家中聲譽如何,只要我如意便好。
尚青這會問我,“吃飽了嗎?”
“飽了。”
“那該換我吃了。”
我一臉疑惑,頓時就感覺到天旋地轉。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被尚青打橫得抱在懷裡,尚青還朝牀走去。
一時間我的心裡小鹿亂撞,臉都憋的通紅,又不敢說話,一陣緊張。
尚青抱着我走到牀邊,輕輕地將我丟放在牀上。我勾住了尚青的脖子,衝他笑着,我瞧見尚青嘴角隱隱約約的笑,他的身影壓了下來。
吻着我的脣,吻過我的脖子,我只覺脖子酥酥癢癢,令我不適又難以抗拒,我不由得發出低吟。勾住尚青的手扶上了他的秀髮,全身發緊地顫抖。
尚青在我的耳邊說愛我,他的手褪去了我的衣裳,我閉上了雙眼,什麼都不去想,一陣天旋地轉,便是一夜旖旎。
***
第二日清晨,我感覺全身痠痛,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尚青將我抱在懷中,吻着我的額頭,“醒了?還困嗎?困就再眯會。”
我搖了搖頭,想起昨夜的樣子,羞得不敢瞧他,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我們相識相知半年多,卻恍似過了半生。”尚青說,“那時候....我朝思暮想都是你,如今瞧見你就在我身旁,竟有些恍惚似的不真實。”
我好奇的擡起頭,“朝思暮想?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第一次見面。”
“你救了我那次?”我問。
“更早之前。”
我驚訝道,“更早之前?我們有見過?”
尚青沒有說話,在我額頭留下一吻便起身了。
我思索着,更早之前的話.....是在馬場的時候?我問尚青,“是在馬場的時候?”
可那時候我對尚青只是見過背影,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對尚青產生相思之情。
尚青搖了搖頭,“不是,來,擦臉。”
他叫人端來了洗臉水,幫我擦試着臉頰,又給我倒來了漱口水。
“你說你說,什麼時候。”
尚青在我的額頭上輕輕的彈了一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別想了,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早膳。”
我瞧着他出去的身影,更是好奇了,那到底是什麼時候?我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一會兒,尚青便回來了,後面有侍人跟着,尚青讓他們將早膳擺在桌上便可以出去了。
我喝着粥一邊說,我假裝不悅,“剛剛撣我額頭那一下,我又想起與你在山中相見那次,你用石子撣我的時候,一樣囂張。”
“我那時候有那麼囂張?都是想吸引你注意罷了。”
“宣示你的男子氣概?”我忍着不笑打趣他。
“還不是沒法子了,情急之下就....”
我沒有說話,認真的喝粥,假裝不理他。他許久不說話,我便有點好奇,又偷偷的瞧了他一眼,不料尚青一直盯着我看。我臨危不亂,又假裝正經繼續不看他,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巴。
“吃飽了?”尚青問。
我昂起頭點了下,繼續不說話。
尚青也用帕子擦了擦嘴巴丟在桌子上,他的眼神犀利的盯着我,“那該換我吃了。”
話落下,我瞧見他嘴角微微上揚,心想不妙。
下一秒,還不等我逃走,尚青便把我騰空抱起朝牀走去,將我放在牀上。
我鬼哭狼嚎,“又...又是這招。”
“爲夫餓。”
“剛剛不是吃了早膳嗎?餓就該多吃點啊。”
“嗯。”尚青的嘴角一直上揚着。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麼,“我說的是早膳吃多點,不是我...”
話還沒落下,尚青便用吻堵住我的脣,我的手拍打着他的胸膛,奈何他的吻太過柔情,慢慢的將我撫順,跟着他的節奏,竟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