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
沒等凌楓反應過來,兩名騎士已經上前將他的肩膀扭住,其中 一名便是之前的波浪頭騎士。離開會議室,不一會就到了比卡爾的 地下監牢。 “騎士先生!請您等一下,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朋 友——”凌楓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簡單了,倘若敵人確實 已經派人潛入比卡爾,並且一直在暗處觀察着他們,那麼讓卡洛和 凝墨前往遺蹟無疑是一個愚蠢的決定。最壞的打算,也許敵人已經 發現了兩人的行蹤,自己竟然會出現這麼大的疏忽!“騎士先生, 請您幫幫忙!” 波浪頭騎士關上牢門,似笑非笑地對凌楓說:“小哥,我告訴 你一個秘密吧。妮爾維婭大人治理比卡爾以來,從來沒有將任何一 個人關進地牢裡。即使有人犯了罪行,也是當即審判、執行,這麼 多年來,你是第一個進這裡的。”
“那,您的意思是說?” 騎士神秘地衝凌楓眨了眨眼:“就是說,小哥,你中獎了。” “你話太多了,奧拉斯。”地牢的門忽然被人打開,走進來 的竟然是妮爾維婭:“出去吧,你們先去門外守着。” 波浪頭騎士悄悄衝凌楓吐了吐舌頭:“遵命,女王。”然後走 到了牢房外面,順手關上了房門。地牢裡只剩下了凌楓和妮爾維婭 兩人。 “好了,現在沒有外人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妮爾維婭 叉着手,語氣和眼神都透出王者的風範:“否則,我就視你們爲敵 人的細作,將你們流放到東邊的荒原上,包括你那兩個溜出城的朋 友。” “什麼……”凌楓心裡一驚:“您已經知道了嗎?” 妮爾維婭輕笑道:“比卡爾每個人的名字、身份我都記在心 裡,同樣的,這座城市裡所有人都以我爲首結成一心,沒有什麼 可以瞞過我。所謂萬民爲王,王若百姓即是如此。” 凌楓心中油然而升一種敬畏之情,他心中的顧慮也消除了許多。 少年的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思忖片刻後,凌楓終於下定了決心。 “女王大人,您知道女神的祝福嗎?”
洛
黑夜漸漸給斯托斯山脈降下了一層帷幕,從太陽落入地平線後 已經過去了約一個小時。
山崖上一個隱蔽的山洞內,卡洛和玖蘭凝墨正舉着火把小心翼 翼地前行着。 雪球安靜地蹲在卡洛肩膀上,像個小衛士一般警惕着四周。 “我們應該快到了。”玖蘭凝墨將火把湊近旁邊的石壁觀察四周, 從進入洞內到現在,洞內的空間逐漸擴大,現在已經差不多和遺蹟 空間大小相仿了。 “已經到了,就在前面。”卡洛沒有回頭,依然舉着火把向前。 “哎?你怎麼知道?” “啊?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夜視能力還挺好的。” 卡洛似乎自己也有些意外:“凝墨,你看是廟宇門!真的到了!” 卡洛興奮地小跑到了廟宇門內。玖蘭凝墨急忙跟了上去。 “咦?奇怪,我記得石像最後就是倒在那裡呀,怎麼沒有了?” 玖蘭凝墨追上卡洛,發現後者正撓着頭迷茫地盯着遺蹟的地 面,而石像確實已經不在了。玖蘭凝墨不禁打了個冷顫。 “凝墨,你看那!”卡洛忽然指着內門前的地面說道。 玖蘭凝墨循聲看去,竟發現一個人形物體掩藏在陰影中,舉 火把靠近一看,那竟是一副陳舊的盔甲,鏽跡斑斑,殘破不堪。 盔甲的四周散着一堆堆沙土,盔甲上也覆蓋着一些。 玖蘭凝墨抓起一撮沙土揉搓了幾下:“莫非這盔甲就是從石像 中露出來的?卡洛,你用喑盾照這盔甲試試。” 少年點點頭,口中輕念過後,藍色的盾牌浮空出現。 “凝墨!你快來看,這盔甲有些奇怪!” 玖蘭凝墨走到卡洛身後,剛要蹲下,好像想到了什麼,刻意拉 開了點距離,少年卻擔心對方視野不夠,一下靠到了少女身邊,兩 人彼此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玖蘭凝墨的臉瞬間發紅,只是在昏暗的光線下難以分辨。慌亂中少女連忙將視線從少年的臉上轉 向盔甲,卻驚訝地發現,盔甲上佈滿了發光的紋樣。 “這上面的花紋,我好像在哪見過……”卡洛努力地回憶着, 卻一時難以想起,儘管這紋樣的確有些熟悉。 “如果照凌楓所說,果然那個石像與女神之力有關麼……”玖 蘭凝墨沉思着:“但好像也得不到其他有用的線索,還是先把盔甲 帶回去再研究吧!” 卡洛點了點頭,準備去擡盔甲,可他的手剛托起盔甲,那東西 就開始散落碎裂,眨眼之間就化爲了粉末,從卡洛指間滑落到地上。 “嗚哇!這是怎麼回事?”卡洛驚愕地看着手中的塵土,一時 難以接受。 玖蘭凝墨正打算安慰卡洛,卻忽然察覺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響。 雪球警覺地乍起腦袋,向着兩人右側看去。 “卡洛,那裡好像有動靜!”玖蘭凝墨說着手中已拿出了弓箭。 卡洛循玖蘭凝墨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裡正是被石像砸開的 內門裡,他們發現火精石的石臺上。 “噠、噠、噠”,那響聲愈來愈清晰,卡洛將玖蘭凝墨擋在身後, 二人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向石臺靠近。 “有、有人嗎?”卡洛爲了壯膽忽然大喊一聲,他的聲音迴盪 在遺蹟內,卻無人應答。二人又鼓起勇氣走到了石臺前,奇怪的聲 音正是從這裡發出。 “好像,沒什麼東西……”玖蘭凝墨剛想舒一口氣,石臺的面 板突然“轟”地一聲移開了!一隻纖細蒼白的手從石板下伸了出來, 死死地扣住了石臺邊緣! 卡洛和玖蘭凝墨被嚇得呆在原地,喉嚨彷彿被塞住了,一聲也發不出來,雙腿也像灌了鉛一般,一步也挪不動了。 就在兩人腦內一片空白時,石板下居然爬出一個人影來,看起 來渾身是灰,有些虛弱的樣子,奮力將半個身子搭在了石臺邊緣後, 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好像是個女人!”卡洛終於清醒了過來,他立刻上前把臉湊 向了那人腦袋旁。 那人似乎十分虛弱,嘴巴微微張合。 “她好像想說什麼。”卡洛又把耳朵湊近那人嘴邊。 “她,她說什麼?”玖蘭凝墨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像是說,肚子好餓?”
西
夜幕中,無數顆星星在空中閃爍,構成一片星圖,一條飄渺的 星河流過比卡爾上空——這是隻有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纔有的景色。 西莫拉站在庭院裡,眼中映着星河,心裡卻滿是忐忑與自責。 “母后,也許我根本不適合當一個王,我沒法保護您,甚至還 被敵人利用,不僅沒能幫上父王的忙,反而害他喪命。我一直生活 在父王身後,根本沒想過父王會有不在的一天,我太任性了,總覺 得自己還小,芯火有父王就夠了,等真的需要我做決定的時候我就 只能沉默。”西莫拉有些發抖,經歷了喪父、亡國、被污衊、被羞辱, 所有複雜的情感彙集到心中,西莫拉從出生時起第一次覺得自己竟 是如此地無能:“而且,連父王那麼強的人都失敗了,我又能……”
“西莫拉!”突然,一隻溫暖有力的手撫在了少年的頭上,妮 爾維婭的聲音傳入耳中,卻意外地比平常柔和得多:“原來你在這 兒呢,姨母找你半天了。” 西莫拉看着衝自己露出溫柔微笑的女人,一瞬間似乎看到了母 親的面容。 “你還記得嗎,你四歲的時候,你母親帶你來過這裡,那裡的 花就是我們三個人一起種下的。”妮爾維婭望着不遠處的一片花壇, 眼裡好像泛着一層薄薄的憂傷。 “四歲,那不是,十三年前……” 妮爾維婭點點頭,引着西莫拉來到花壇前:“那是姐姐第一次, 也是最後一次來比卡爾。那時人類和精靈的戰爭剛結束不久,雖然 人類對精靈十分敵視,但姐姐卻是個極爲溫柔的人,她認爲精靈與 人類一樣,也有妻子子女,而它們是無罪的,在姐姐的極力勸阻下, 你父王纔沒有將精靈一族趕盡殺絕,甚至姐姐還讓你父王同意精靈 留在島上自由生活。” 西莫拉看着花壇中純潔的白色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柔和地向外 伸展,他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舒緩了下來。 “姐姐爲了芯火的和平奔走於人類與精靈之間,她希望能化解 人類與精靈之間的恩怨,讓兩個種族和平共處。這些花,就是她那 年來比卡爾看望安置的精靈平民時種下的。”妮爾維婭忽然停頓下 來,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事,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凝重:“然而 精靈這種生物卻是極其頑固的,它們對事物的看法永遠是非黑即白, 雖然絕大部分的精靈都很愛戴姐姐,但仍有一些戰爭中的倖存者, 它們眼中只有族人在戰爭中的犧牲所帶來的仇恨。你母親回到芯火 後不久,又去西邊城市慰問,卻在那裡被激進派的精靈刺殺了。你父王后來將所有精靈趕出了芯火島,但除了刺殺姐姐的精靈叛軍外, 沒有傷及無辜。” 西莫拉俯下身,伸出手輕撫那潔白的花瓣,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順着他的面龐滑落下來,散落在花朵上。 “姐姐種花時曾說過,國王與花匠很像。剛烈的王就像是開墾 土壤的花匠,他們除淨所有的雜草,翻遍土壤,爲的是讓種子順利 種下;溫柔的王就像爲種子澆水施肥的花匠,他們悉心照料幼苗, 讓其茁壯成長;但姐姐卻說,她不希望你成爲兩者中的任何一個, 她堅定地認爲,你一定會成爲一個剛烈與溫柔並存的王。” “爲什麼,嗚,爲什麼母親這麼相信我,我明明,嗚,誰也保 護不好……”西莫拉已經有些哽咽了。 “因爲啊,姐姐是這麼說的,‘西莫拉一定能成爲一個兼具剛 烈與溫柔的王,因爲,他是憤怒之王和最溫柔的女王所孕育的結晶 啊!”妮爾維婭的眼神中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亮。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將少年的哭聲與淚水,帶去了浩瀚星空 盡頭的美好世界。 妮爾維婭看着蹲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少年,想要伸手去安慰,猶 豫了一下卻縮回了手,輕輕退了出去。 金髮騎士哈洛德正好氣喘吁吁地趕來,他向妮爾維婭行禮後道: “女王大人,剛纔衛兵在城樓上發現有人在非規定時間投放咕 呱鳥,主城內可能混入了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