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馳蘭冠盯着,風馳神色如常的朝她笑了笑道:“殿下不必這樣看着臣,臣並沒有惡意。那秦夫人一入殿,就在殿下面前表演了個十足的蠢貨,叫殿下厭棄她,叫殿下放下對她的戒備。可是她女兒馳雪兒,卻好像與她母親不在一個空間裡。完全看不出是這樣愚蠢的女人能養出來的。臣想,那女人要不是真的蠢就是太愛她的孩子,居然嬌寵成了這副模樣。您也看到了,臣隨便嚇唬一番,她可不就急了嗎?”
“是嗎?”馳蘭冠想了想這個女人的所有舉動,似乎有些道理。她收回質疑的目光,把玩着桌案上的物件,氣息奄奄的問:“我真的要上學嗎?誰說的?幾時說的?”
風馳有些詫異,看着她道:“這還會有誰?除了大殿下還有誰更關心你的功課嗎?”殿下說了,讓你把之前的功課老撰寫一份給馬懷長老送過去。他會安排你之後的功課。你放心,文部在禮儀教化、文化教育方面很有建樹。一定比大殿下給你安排的更加合理。“說完後風馳微不可察的勾了勾脣。
馳蘭冠在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幸災樂禍。馳蘭冠直覺這個馬懷絕對沒有那麼好糊弄。
三天後,好不容易應付完前來拜訪的貴女、貴婦,就被告知假期結束,要繼續學習。好在她對學習沒有什麼牴觸,愉快的坐上轎輦就走了。想着終於不用應付那些絡繹不絕的貴婦了。
與此同時,生源府。離開梧桐林的聶永雀終於是見到他日思夜想的母親了。不過他的方式並沒有那麼英勇就是了。他是被生源府的守衛發現並關押到地牢裡的。
到了生源府地牢,他也沒有見到母親。根據馳蘭冠提供的情報,他知道,母親是被人單獨關起來的,一般人見不到。於是,他到人家地牢裡也不老實。他使勁的折騰,各種抵抗,沒有一點用。直到後來他無意中展示了他的生源之力,這才被狐孤身邊的菩西注意到,帶他進了關押他母親的地牢。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母親看上去還是很年輕,雖然穿着樸素但看上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他一眼就認出這是他母親了,這個女人的模樣無數次出現在他父親的畫作裡,讓他想不記住都難。不過,此時的他並不想與其相認,他拉扯着原本就凌亂的頭髮,試圖遮住那張與父親過分相似的面容。
實在不是他矯情,他多年不見母親,是很想的。可是他這兩日實在是被折磨透了,狼狽極了。他不想在母親面前出醜,更不想母親擔心。他想着躲過一時就是一時,至於母親之後知道了怎麼辦,到時候再說吧。
不過,想要青蓮斂不注意到也是不容易的。聶永雀剛被帶進去,她就注意到了。不過這個時候她並不知道這個邋遢、狼狽的人會是自己的孩子。
她注意到這個人的理由菩西和一模一樣,都是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生源氣息。她輕嘆了一聲就閉上了眼。她不忍看到另一個自己被關在這裡受盡折磨。她可憐這個不知年歲的可憐人,卻沒有辦法救他們。
聶永雀偷偷看了母親好久。他剛開始並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又把他和母親關在一起了。因爲他被關在這裡了好多天,除了母親主動與他說話,他也不敢露出臉,有些不痛快之外,每天被好吃好喝的養着,甚至比在外面的地牢裡還吃得好。
直到他第一次看到,他母親體內的靈力順着禁錮她的鎖鏈傳入圓壇下無形的大陣中後,他被震驚到了。
他發了瘋似的嗚嗚叫着,想要到母親那邊去,去替她掙脫這個束縛,這道枷鎖。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在他進入這裡之前,守衛收走了他的所有東西。不說他有沒有本事撤爛這枷鎖,鎖鏈將他和母親鎖在祭壇的兩端,他根本就無法觸碰到與他遙遙相對的青蓮斂。
他的嘶吼沒有解救青蓮斂,反倒是引來了門外的守衛。再然後他也像一個巨大的能量核一樣被架了起來。這感覺怎麼說呢?其實並不痛苦。大陣緩緩而行,一點點,慢慢的抽離。這樣的抽離感覺不到疼痛,但會感覺到有東西慢慢的從自己的身體上抽離。這種抽離方法考驗着人的意志,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剛開始,他還會想辦法轉移注意力。發出點動靜,默讀點東西,最後,他只能看着對面那個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的女人堅持。
青蓮斂注意到了他的動靜,她從對面那人披亂的頭髮中找到了一雙求助的眼睛。她這樣盯着對面的孩子看。她確定了,對面的人是一個孩子。她不會錯的,只有孩子纔會露出這種未經風霜的眼神。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許是早就與自己的孩子分開了,她對孩子總是多了許多許多的包容,就好像那個突然闖入的小姑娘。
她哼起了歌謠,不知名的小調悠悠揚揚、清清爽爽的傳到了對面求助的孩子耳中。
守衛的人看了聶永雀一眼,似是嗤笑,沒有在意由這個新人產生的那點不同,懶懶洋洋的走出去了。
女人的歌聲還在。她好像不會受到一點影響一樣,自顧自的唱着。對面,聶永雀的心被一點點安撫了。他不在感到不安,他不在感到空寂。時間流逝、身體消逝的感覺好像消失了。他聽着歌聲竟然哭了出來。他沉浸在這歌聲中,想到了許多。他想到了從前偷拿父親的畫像,想象着母親的樣子,那些母親哄他入睡的幻想,好像在這一刻真實了。
眼淚打溼了臉頰順着貼在臉上的頭髮滴在了脖子上,他如同受驚的游魚,突然驚醒過來。這時候他才突然發現,原來他早就淚流滿面了。他好想叫一叫對面的女人,好想叫一聲母親。但是他開不了口,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他要怎麼說?母親會感覺突兀嗎?她會相信自己是她的兒子嗎?他不敢想。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壓住淚水,不敢在往那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