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頭頂上的天空漆黑的好似一個大洞,一不小心就會一腳踏進去。
赫連家此時無比寂靜,就連原本守衛不斷的大院內也是一乾二淨,周圍院落黑暗一片,唯有中央客廳點亮一丁點燭火,被這黑暗的夜色包圍。
客廳之中左右坐滿了人,從前到後依次是凰九舞、赫連鈞、駱騏、飛龍、林偉文,唯獨整日跟在凰九舞跟前的豹衝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是眉頭緊鎖,一聲不吭,房間內只剩下時不時的嘆息還有一下又一下讓人心發緊的手指敲着桌子的聲音。
凰九舞一隻素手撐着腦袋迷茫的看着虛空,眉眼中央像是籠着一絲青煙,讓人捉摸不透。
最終,早都沉不住氣的飛龍站起了身,嘆了口氣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一看衆人的臉色又生生的閉了嘴,擡腳走出門外,冷風一吹,將他內心的煩躁吹去了些許。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飛龍沒有轉過頭,繼續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夜色,剛毅的側臉此刻顯得尤爲出衆。
“幽藍呢?”
林偉文站到了飛龍的身側,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黑暗,與飛龍眼裡隱含的擔憂不同,他的眼底卻是星星點點的光芒,宛若頭頂黑幕上的碎星。
飛龍聞言開口答道,“在後山呢,連鈞怕狂風一人守不住寸沉沉,特意讓幽藍過去了,有什麼事情也好及時通知我們。”
“那你還擔心什麼。”
他們幾人相識,已經有兩年多了,這兩年內,同甘共苦,風雨同舟,早已把互相的心思揣摩透徹,別說一個眼神,就連一聲呼吸他們都能猜出來對方此刻在想什麼。
飛龍剛纔在裡面那略微焦躁的表情早已被林偉文收在眼底,見飛龍出來,他便也跟着出來了。
飛龍這才側眼看了林偉文一眼,見他眼底帶着些許笑意,兩眼一翻,“我雖然擔心老大,但是還有其他的事情。”
“哦?還有其他什麼事情?”林偉文這就有些詫異了,飛龍一直以來除了君無憂的事情其餘都不放在心上,今天竟然說還有其他的事情,這可是一大怪事。
飛龍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好像到了仙域之後他就經常嘆氣,但是這一切都無可奈何,他再次擡眼看着虛空,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落寞,林偉文竟然覺得飛龍在這一瞬間好似與之前有什麼不同了!
是那種由內而外的不同!眼前的飛龍好似正在蛻變,蛻變到就連他也無法預計的高度!
林偉文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這一下打攪到了飛龍此刻玄妙的狀態。
“五大家族、無極門,現在又出來個九幽之主,邪尊長眠,風月師父不知去向,老大還未歸來,若是現在九幽之主舉兵前來,能出戰的,只有凰尊者跟你我駱騏幾人。”
“而就連五大家族聯手才能跟九幽之主打成平手的那般強大的人物,僅靠我們幾人的力量又怎麼可能將其擊敗?”
飛龍雙眸變成幽黑的深潭,裡面有光華不斷旋轉下陷,好似一個黑色的漩渦要將萬物全都吸進他的雙眼。
“我們……實在是太弱了。”
林偉文冷笑了一聲,“你說的不錯,我們是太弱,跟他們這些修煉了上萬年乃至百萬年的老傢伙比起來確實很弱!”
他挺起胸膛,眼裡燃起熾熱的火焰,那灼熱的溫度好似要將飛龍也一起點燃,黑色的夜空好似忽然出現了一抹光亮,像是無邊無際的前路出現了一盞亮燈。
“你別忘了,我們是什麼時候纔開始修煉的,”他看了飛龍
一眼,脣角勾起一個弧度,“無論是你我,還是無憂,全都是近兩年纔開始修爲,短短兩年,你我雖然是有師父用天材地寶催生,但都是仙尊八品。”
“只要稍加時日穩定修爲,定然可以穩固修爲,放眼整個仙域,就連那些五大家族的大公子也未曾有你我這份進度!”
“更有甚者,有些人修煉千百年都未能突破仙尊八品,你有什麼好擔憂!我相信,咱們絕不會止步八品!還有更高的境界等着你我攀登!”
林偉文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引起了還在客廳幾人的注意,全都將目光移向門外,看着林偉文修長的身影,眼底升起一抹抹讚賞。
“飛龍,你現在或許覺得敵人宛若泰山不可撼動,但是你也要記住一句話,莫欺少年窮,你我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他雙目閃爍着神光,定在飛龍眼底,好似要將自己的情緒盡數傳達到飛龍心底。
“莫欺少年窮!”
最後一句話竟然用上了精神震懾之力!他要徹底擊散纏繞在飛龍心底的那點靡敗之意!
未戰心先敗!豈有這等道理!
雖然飛龍剛開始是有點蛻變之意,但是這個蛻變似乎有些偏離林偉文預想的軌道了,他要將飛龍徹底拉回來!
飛龍心裡好似在這一刻山崩地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渾身一抖,眼底的一片混沌被瞬間驅散,像是被清泉清洗過一般清澈透亮。
“我明白了。”飛龍重重的點了點頭,剛纔蒙在臉上的一層落寞也隨之消散,堅毅的目光回望着林偉文,帶着絲絲感激。
啪啪啪,客廳裡面響起陣陣鼓掌聲,駱騏站起身從裡面走了進來,下意識的左右看了一眼,最後才低聲道。
“偉文說的沒錯,我們現在雖然實力低微,但是慶幸的是九幽之主不會現在貿然出手,更何況,若是大戰爆發,還有其餘幾大家族可以先抵擋一番,這又是咱們的一個喘息時間。”
“九幽之主剛剛出世,現在還遲遲不動手,定然是另有隱情,而這個隱情,對於他來說是致命的,所以在他將這個隱情抹殺之前,我們要拼命的開始成長,我們還有時間。”
飛龍點點頭,額前碎髮被冷風吹起,意氣風發,眼底星光閃爍,“我懂了!”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圓滾滾的身軀從空中降落,林偉文幾人眉頭微皺,擡眼看着在空中迅速變小的幽藍,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光芒。
幽藍一落地就化作一條藍色的箭影竄向駱騏,君無憂不在,它最喜歡粘着駱騏,盤在他的肩膀上伸出猩紅的蛇信嘶嘶的亂叫着。
駱騏側着頭仔細聽着幽藍髮出的聲音,皺着眉頭做思考狀。
林偉文跟飛龍二人屏住呼吸詫異的看着駱騏,沒想到駱騏竟然還能聽懂蛇語!
駱騏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了起來,散發着萬丈光芒!
“怎麼樣?它說什麼?”
飛龍見駱騏皺着的眉頭漸漸舒展,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立即上前問道。
駱騏擡起頭疑惑的啊了一聲,像是看白癡的一樣看着滿臉期待的飛龍,“你有病吧你,我難不成能聽懂蛇語?”
飛龍呆愣在了原地,指着他肩膀上的幽藍,“那你剛纔……”
“我剛纔在卜卦,咦,這小傢伙什麼時候到我肩膀的?”駱騏這才發現幽藍已經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呆滯了一瞬間最後扭頭回客廳不知道在跟赫連鈞說些什麼。
林偉文站在一邊兩個肩膀狂抖,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髮紫
。
飛龍這才從剛纔駱騏的話中回過神來,有些羞窘,眼尾餘光掃到林偉文的異狀,二話沒說擡手就是一拳正中他的小腹,疼的林偉文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好似一隻大蝦。
“下手這麼狠!”林偉文擡眼惡狠狠的看着飛龍,後者竟然還得意的衝着他揚了揚下巴,喉中發出一聲低吼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赫連鈞一出來就看見這二人毫無形象的扭打在一起,有些哭笑不得,一手握拳放在嘴邊重重的咳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一副高冷的模樣淡淡的看着兩個迅速恢復正經的男子。
“跟我去一趟後山,寸沉沉已經醒來了。”
林偉文跟飛龍二人立即面色一沉,跟在赫連鈞身後朝後山走去。
寸沉沉,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到底會給他們帶來什麼消息?誰也想象不到,但是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這個消息絕對震撼!
後山只剩下低微的蟲鳴聲還有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響,赫連鈞走在最前面,身後一左一右的跟着飛龍跟林偉文。
三人走在路上一聲不吭,就連走路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仔細一看,三人全都用罡元將雙腳包裹,落地無聲。
就這樣如履薄冰的走了一段距離,赫連鈞終於在一處藤蔓覆蓋的地方停住,左右看了一眼,最後沉重着面色伸出一隻手。
林偉文眼疾手快的擡手按住赫連鈞的手臂,釋放出神識四周仔細查探了一番,這才鬆開赫連鈞的手臂,衝着他點了點頭。
赫連鈞手臂上冒出淡淡的黑光,還夾雜着隱隱風聲,聲音很小,但是還是沒有逃過林偉文二人的耳朵,他在虛空畫了個複雜的手勢,看的林偉文二人眼花繚亂。
“赫連印記,黑龍翔空!”
赫連鈞口中低喝一聲,眼前與周圍景色融爲一體的藤蔓忽然像是一扇門一樣卡的一聲開啓,露出一條僅一人能通過的小路。
飛龍跟林偉文二人心裡默默的震撼了一下,沒想到赫連鈞竟然還下了如此嚴密的防護。
三人陸續走了進去,赫連鈞開口解釋道,“讓狂風二人呆在後山,爲了以防萬一,所以我特意下了這麼一道禁制,當然,不僅防外賊,還防家賊。”
赫連鈞意味深長的轉頭看了一眼二人,幾人心中立即明如白鏡。
雖然說現在他們幾人與狂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但是誰也保不準他會不會到頭來反戈一擊,更何況現在還多了個外族人,寸沉沉。
他們兩個若是聯合起來,雖然不至於給赫連家帶來滅頂之災,但是也足以讓赫連家損些元氣,在眼前這情勢下,損耗些元氣就意味着滅亡。
赫連鈞抿了抿脣,最後看到遠處的微弱燭火之後,臉上嚴肅的表情多了一絲波動,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房間內,狂風盤膝坐在牀頭,驀地皺着眉頭睜開雙眼看向門外,最後又舒展開眉頭,繼續閉眼假寐。
“進來吧。”
門外站着的赫連鈞三人聞言都是詫異的互相對視一眼,沒想到他們將所有身體機能都壓到最低,還是被狂風給發現了。
他的修爲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赫連鈞放下準備敲門的手,向前一步將門推開,一絲暗黃的光芒灑在他的衣袍之上,將身影在身後拉的老長。
“是那條蛇告訴你們的吧。”
赫連鈞點點頭,也不否認,目光從狂風身上移到躺在牀頭兩眼呆滯的看着上空的寸沉沉。
“寸兄,在下有幾個疑問,不知道寸兄可以解答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