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蒙甲身後重傷,可它那雙小而圓的、漆黑的眼中,除了閃爍着痛苦之色,竟然還隱隱泛着得意之芒。
它剛飛近到那顆懸浮在雪峰羣上的、巨大的黑色石球前,一扇古老的石門,便出現在石球上,並緩緩打開。
黑色石球內部,是一間七丈高的四方形空間。其空間的六壁,乃清澈如水面般,並散發着柔和的淡青幽光,瞬間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空間的核心處,盤坐着一名短髮男子,他面色白皙,稍顯得有些陰柔,穿着一件佈滿鱗甲紋的白袍,容貌英俊,神情淡然,不見絲毫戾氣,亦不見一點悲喜之意。
然而,盤坐着的他,身下那清如水般的靈壁上,卻倒映出一個截然不同的身影。那道身影一是條長着白鱗的盤蛇,它生有一雙黑色雙翼。它盤繞着下半身,上半身體豎立着,背後雙翼收斂。
上面的是他的化形,下面倒影纔是它的本身——鴻蒙黑翅虯。不過,它還有一個更爲震撼諸神的名字——鴻甲。他爲九級巔峰強者,如今三界之中,只有一具黑龍魔帝的屍骸,纔有資格與它一爭高下。
“大兄。”長着章魚腦袋蒙甲,恭敬地說道。它手中還抓着那顆水晶般的、正在強勁跳動的蟲獸之心。
說着,它擡步走了進來。它每踏出一步,腳下便被蕩起一圈幽雅的漣漪。
盤坐着的鴻甲張開眼睛,顯露出黑目白瞳,這雙眼睛與鴻蒙無道的那雙黑白分明的鶴眼,正好相反。他平靜地看了蒙甲一眼,用清風般寧靜的聲音,說道:“好一個黑龍魔帝,竟然能將你傷到這種地步!”
“幸好那傢伙不是話的,不然,它無需幾個回合,我便會喪命於它手中。”蒙甲開口說道。想起之前與黑龍魔帝的戰鬥,它依然心有餘悸。
“黑龍魔帝融合了鴻蒙骨骼,又有一部分強大的祖龍血脈。銀髮曾經爲了保護它,險些死於黑翼手中,可惜最後依然沒有保住它……它活着的時候,實力遠在我之上,可惜,它最後還是被黑翼斬殺了。”鴻甲說道:“那個傢伙呢?”
“已經被我動用星河挪移術,帶到這裡來了。”蒙甲頗爲自得地笑說道,並動用靈力修復自己被打傷的身體。
“那傢伙是最後一次轉世了,銀髮將不惜一切保護他。”鴻甲說道:“你把他帶進來,就等於將我們推向了滅亡。”
蒙甲聞所,大驚失色。
“老大那雙始祖鶴眼,可以看透他的未來,所以只想拉攏他,但不敢殺他。殺他,就意味着,我們將全軍覆沒。”鴻甲說道:“我這雙逆鶴之眼,可以看到他的前世,我們也不能留他,不然待他成長起來,依然會將我們推向絕境。他,真是一個棘手的傢伙。”
“大兄的意思是?”蒙甲驚駭地詢問道。
鴻甲搖了搖頭,道:“我與老大,其實都已經沒有了主意。我們看透了一切,會瞻前顧後,踟躕不前。你什麼也看不到,或許能領着我們,尋找到一個出路。況且,蟲獸之心在你的手中,你現在已代替了老大,有資格指揮我們這支軍團的所有成員,包括我。”
蒙甲從來沒有掌控過軍團,一時沒有了主意。
“現在,你可以做出決定了。”鴻甲開口說道:“究竟是前是後,是殺還是留?”
“殺!”蒙甲猶豫片刻,雙目中兇意大盛,道:“他殺了道鱷四兄弟中的三位,又殺了小乙,令我軍團折損四大悍將。這已是奇恥大辱,怎能留他?我看不見他的前世今生,我只知道兄弟之仇,必須得報!況且,老大的目的一定得達成……那傢伙身懷碧水葉,和一部分鴻蒙根鬚、鴻蒙九瓣蓮的靈力,又擁有一副可爲老大鍛造軀體的鴻蒙骨骸(黑龍魔帝之骨),如此一塊肥肉,怎麼能放走?現在不管銀髮在哪,必然是被黑翼牽制住了。只要殺了那小子,老大就離掌控者不遠了,就算銀髮以後真的回來,成爲掌控者的老大,也不用怕他!”
“那就說出你的計劃吧,我會遵從你說出的一切。”鴻甲說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你的手心了。”
“我已經派老五,去追蹤他了。”蒙甲說着坐到鴻甲面前,道:“不過,也不用太操之過急。先請大兄,現在爲我治癒傷口吧……”
夜晚徹底降臨,清冽的月光之下,巨大的猢猻樹,投下稀疏的陰影。
突然,原野聽見遠處,有歡聲笑語傳來。他旋即尋聲望去。
北方,十里遠的位置,一座低矮的小山脈上,有幾排蜂窩狀的洞穴,山脈下的一片空曠之地,升起一堆熊熊篝火,一羣土著圍着篝火,正在舉辦晚宴。
他遲疑片刻,然後飛身掠了過去。
在離那羣土著百丈遠之地,他輕易地探查到,那他們的身體中,都蘊含着一些靈力,但是他們皆沒有任何修爲。令他格外震驚的是,那羣土著圍攏的篝火上,竟然燒烤着一個被除去內藏的人——那就是他們的食物。
如果是在尋常情況下,他或許不會太過驚奇。畢竟,相互仇視的原始部落之間,也有烹敵爲食的惡習。可是,既然鴻蒙無道說過,這裡的人種是他創造的最完美的種族,原野自然就以爲這裡的人,應該是相當文明的。
突然,遠處出現兩個嬉鬧的小孩子。一男一女,皆有七八歲的樣子,他們相互追逐玩耍着。可是,一頭長着蠍尾的鱗甲黑狼,眼中閃爍着貪婪的目光,已然將那兩個遠離人羣的小傢伙,當成了目標。
原野見狀,果斷地飛掠出去。
那頭蠍尾鱗狼,登時機敏的察覺到原野的身影,然後兇悍卻又忌憚地退縮到,一塊岩石的陰影處,最後幽然地消失了。
兩個小傢伙見原野突然出現,先是陡地一驚,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趕快回到你們的家人身邊,在這不安全。”原野伸手指着三十丈開外的,那羣圍着篝火的土著。
其中,那個穿着麻衣的小男孩,仰頭用亮晶晶的雙眼看着原野,好奇地問道:“叔叔,你是從南城國來的嗎?”
“差不多吧。”原野說着,他不願多說,也不願在此多留。
“既然,叔叔是遠道而來,就請與我們一起參加晚宴吧!”那個穿着青布短衣的小女孩懇求道。
“不了,謝謝你們好意。”原野雖然無意改變,這羣土著烹人爲食的惡習,但也不會與之爲伍。
就在他轉身想離開的時候,小男孩突然失落地說道:“爺爺一定很傷心,難得來一位客人,竟然都不願意吃他。”
這充滿童稚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劈打在原野腦袋上,令他身體猛地抖動一下。他轉過身,看着那小男孩,難以置信地指着,那個正在被燒烤的人,道:“那是誰?”
“我爺爺啊。”小男孩清脆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