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長着英俊的人類面孔的屍鬼獸,甩了甩滿頭猶如辮子般的青蛇,擦去嘴邊的口水,道:“斑鳩,你還召喚嗎?”
“還召喚幹嘛?”斑鳩反喝道,然後,它轉臉望着原野腰間的拳顱婆婆,恭維道:“天底下最美麗,最具智慧的不死婆婆都來了,還怕解決不了那頭獨眼?!”
獨眼,原野不久前才聽拳顱婆婆說過。它是一頭成熟體的三足蟾,爲白鱗妖龍的一大心腹,更是所有妖精靈的剋星,一級鬼神實力。這一羣屍鬼妖獸中,七尾巫師——斑鳩,最強,一級鬼神左右。接着便是長着青蛇辮子的屍鬼獸,它爲半神修爲,其餘的也都是七品以上的金仙修爲,聚攏在一起,便是爲斬殺那頭獨眼。
“我可不給你們出主意!”拳顱婆婆牴觸地說道:“你們只會侮辱我的智慧。”
“偉大的不死婆婆,您是我爺爺最崇拜的大人,您是美麗與智慧的化身,您既然來了,就是爲了助我們脫離苦難,不是嗎?您……”七尾巫師不虧爲高級巫師,心智要比那些普通的妖精靈高一些,讚美之詞也頗爲豐富,表情更是誇張。沒一會,它就把拳顱婆婆給誇得合不攏嘴了,樂呵呵地點頭答應,爲它們出謀劃策,剷除獨眼。
原野從出現起,便被晾在一邊,無人問津。他爽性將拳顱婆婆從腰間取下,交給七尾巫師,自己走到一邊,坐等它們策劃謀略。
起先,它們還能用人語交流,沒過多久,便是精靈語、龍語,各種獸語混雜在一起。
“如此雜亂,也不知道它們,怎麼能交流得這麼順暢?”原野無奈一笑,心中暗暗思忖道。他完全聽不懂,只好趟在草地上,仰望天空獨自發呆。
時間快速流逝,天色逐漸黯淡,夜幕即將籠罩在妖火大草原上,一團團赤色妖火,猶如燈籠一般,從草原上每一個精靈小部落上升起,遍佈在天空中,煞是絢麗。
突然,一頭長着牛頭、極爲壯碩的蠻牛屍鬼獸,肚子咕咕響了幾聲,便伸手指着不遠處的原野,對着拳顱婆婆,憨厚地說道:“餓了。不死婆婆,我能吃他嗎?”
原野陡然一激靈,立刻坐了起來,謹慎地看着它。
“餓了就吃草,他,誰也不能動!”拳顱婆婆的話被打斷,不悅地說道。
那蠻牛屍鬼獸還真實誠,真揪了一把草,便“咯嗤、咯嗤”地咀嚼起來。
它們的計謀從傍晚一直策劃到深夜,拳顱婆婆不時被這羣屍鬼獸和七尾巫師,誇讚得沙沙大笑。原野百無聊賴之際,給自己凝結了一層靈罩,自己躲在裡面睡覺了。
午夜時,一頭屍鬼獸捕捉來一頭獵物,分食之後,它們繼續策劃的捕殺計謀。直到黎明時分,天空中的妖火團逐漸黯淡,天際泛起蒙白,大風呼嘯着從草原上刮過,它們才計定。
“噹噹!”那個五尾妖精靈巫師,敲了敲守護原野的靈罩,把他驚醒。
原野將靈罩撤銷後,接過它捧過來的拳顱婆婆,和一塊定風石,一同佩戴到腰間。
“婆婆,商量一晚,可有對策了?”原野打了個哈欠問道。
拳顱婆婆用一句話,就把計謀給解釋清楚了,道:“先設一個禁錮靈陣,再設法把三足蟾——獨眼,引起去,最後殺了它。”
“沒了?”原野問道。
“沒了,太複雜的,它們也聽不懂。”
“就這一句,你們都能聊一夜?”原野咧嘴笑道。
“難得遇到一羣,喜歡聽我說話的傢伙,不多說幾句,對得起我孤寂這麼多年嗎?”拳顱婆婆說道。
隨後,那個五尾巫師在各各小部落中,糾集了十餘名巫師,和上百名體格頗強壯的妖精靈武士,加上這幾頭屍鬼獸,便雄赳赳地向草原東面進發了。
草原東隅,有一個光禿禿的大山包,周圍散落的盡是些妖精靈的骨骸。七尾巫師和幾頭屍鬼獸,齊力在另一座小山包前,佈置了一個隱藏的靈陣陷阱。然後,它們將一柄黑色妖骨匕首,交給那個蠻牛屍鬼獸,只要三足蟾被引到陷阱中,便會被束縛住,然後它再用匕首,刺入三足蟾腦袋正中,就可震碎三足蟾腦中的丹核,將其擊殺。
而負責引誘獨眼的,便是那個長着青蛇辮子、半神修爲的人面屍鬼獸。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所有伏擊者,都隱藏在小山包後面,等待着獨眼被引出來。
天色陰沉,寒氣凜冽,疾風呼嘯而過,勁草隨風舞動。大家皆屏息凝神,等待獨眼出現,包括一直被它們忽略的原野,也被這種凝重的氣氛給渲染了,變得緊張又興奮起來。
突然,一條十丈長的青蛇,從遠處那個光禿禿的大土包頂部,撞擊出來,倉皇地竄騰在天空中,向陷阱遊衝而來。它頭上的一條蛇辮被拽掉了,鮮血狂涌噴出。接着,一頭兩丈高的、渾身燃燒着黑紅火焰的巨型蛤蟆,提着一根粗大的狼牙棒,憤怒地奔跑在草地上,不顧一切地追逐着青蛇屍鬼獸。大地在它的腳下,隱隱震動着,其聲音也震動着所有伏擊者的心臟。
不過,好在那頭獨眼三足蟾的心智也不算太高,完全沒有意識到,會有陷阱在等着它。它一路跟着青蛇屍鬼獸,狂奔而來。
然而,眼看着它們越來越近,僅需片刻時間,就可以將獨眼引進陷阱。那個躲避在草中的牛頭屍鬼獸,雙眼卻突然變得赤紅,狂暴了。它猛然扛起一根粗木樁子,躍了起來,不顧一切地向獨眼衝去。奇葩的是,其他的潛伏者,並未因此責怪或阻止它,反而被它的氣勢渲染,紛紛揮舞着武器,衝了出去。
原野望着它們,一呼啦地衝出去,啼笑皆非。這麼簡單的計謀,都能亂在它們手中,難怪拳顱婆婆,不會給它們謀劃更復雜的陷阱。
獨眼見一大羣妖精靈,和屍鬼獸衝出來,先是一怔。驚慌之餘,它發現,除了七尾巫師修爲比它高,可是它又是妖精靈的剋星,而其餘衝來的都是些雜魚,不足爲懼。它便一陣惱怒,揚起狼牙棒,就朝它們衝去。
混亂的戰鬥,一觸即發!
獨眼每一捧揮下去,或是每一次掃尾,都有幾頭妖精靈被夯成肉泥!慘叫,鮮血,碎骨,皮毛,火光,草葉,泥土,四處飛濺。可是,在那頭幾乎沒有心智的蠻牛屍鬼獸的氣勢鼓動下,所有妖精靈越戰越勇,越勇越死得快。除了幾頭屍鬼獸,能勉強與獨眼對戰幾個回合,其餘妖精靈幾乎就是擺設。就算最強的七尾巫師,它的妖火威力,對獨眼也毫無傷害。
慌亂之中,那頭唯一可以對獨眼造成傷害的青蛇屍鬼獸,竟然匪夷所思地,竄到了陷阱中,瞬間被靈陣束縛起來了。
戰鬥異常慘烈,死傷更是觸目驚心。
被原野捧着的拳顱婆婆,氣得尖聲怒罵:“一羣蠢貨,腦子都是石頭做的嗎?!”
這是原野見過,最失敗的伏擊,也是他見過最胡鬧的戰鬥。
突然,那頭狂暴的蠻牛,被獨眼一狼牙棒,夯得翻飛出去,重重地落在原野面前。別在它腰間的黑骨匕首,跌落到草叢中,它哼嘰半天,也沒有再爬起來,頭被夯破的部位,鮮血如泉水般涌出。
然而,混亂之中,原野陡然發現,有幾個妖精靈腰間的定風石遺失了。它們咋呼一聲,便被一陣勁風,吹得消失了,然後又忽閃地,出現在數丈之外。早已習慣的它們,毫不在意,剛落地便揮舞着骨刀,衝向獨眼。
“傳送風魂?”原野的思維飛速旋轉,仔細地打量着,迴盪在戰場中的風痕跡象。
片刻之後,他將拳顱婆婆掛到腰間,從草中撿起那柄黑骨匕首,站了起來。
“小子,就憑你這點修爲,也想去瞎摻和嗎?”拳顱婆婆問道。
“嗯,實在看不下去了。”原野說道。
“讓那羣蠢貨,死了算了!”拳顱婆婆恨得咬牙切齒。
原野沒有理睬它,猛然縱身躍起,飛速竄行在空氣中。繼而,他身上驀地爆發出一層橙色的風之妖靈,席捲在偌大的戰場上。所有刮蕩着的勁風,幽然變成了淡橙色。然而,那些隱藏在風中的傳送風魂,還是透明的,沒有被他的橙風之靈融合、染色。幾道類似縫隙的透明的傳送風魂,頓時清晰落入他的眼中,他擡手摘掉身上的定風石,縱身躍進一條傳送風魂裡。
“嘭!!!”獨眼一捧夯爆一個妖精靈身體後,突然察覺到身後有異樣,便猛地甩臂揮捧。
原野剛從另一道傳送風魂中出現,企圖從背後偷襲它,卻突然發現,它的反應靈敏異常。他便大驚後退,躍入身後的傳送風魂中,陡然消失。獨眼的恐怖的狼牙棒,瞬間打空!
原野再次現身時,已然瞬移到了幾十丈開外。那些傳送風魂,甚爲奇特,源源不斷地掠動在朔風之中。其中有一些形狀是一樣的,便可以相互串通,原野只要鎖定那些,從獨眼身邊刮過的傳送風魂,再找到與其相同的形狀的風魂,鑽進去,便可瞬間抵達獨眼身邊。起初,混亂的戰場中,他的來回閃爍,並未引起妖精靈們注意。可是,隨着他玄妙至極地來回閃爍,不時偷襲獨眼一下,在它身上留下一道傷痕,漸漸托住了它殺戮的腳步。
那些思維簡單的妖精靈們,這才發現,有如此詭異的攻擊方式,紛紛瞠目結舌,驚爲天人。
“鏘、鏘、鏘、鏘、鏘……”一道實力並不強的人影,鬼魅地瞬移在獨眼周圍,令它煩不勝煩。可是,它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竟然可以控制風魂!難道他是草原妖風之神的化身?!”七尾巫師狂喜地說道。然後,它嘎咕一聲,匍匐在地。其餘的妖精靈,紛紛奇葩地,放棄了戰鬥,嘎咕驚叫着,跪趴在草地上。
原野見狀,心中一陣怒火。他難得涉險參戰,它們反倒成了觀衆。
不過,關鍵時候,獨眼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突然,原野閃現在它的頭頂,它竟然任由他揮動匕首,刺進它的腦袋中。不過,黑骨匕首僅僅刺穿它的堅韌的厚皮,它的獨目中,便掠過一道狡詐的兇光。一團時間禁錮之術,旋即出現,將它的周圍籠罩起來。
原野的身體,保持着橫飛的姿勢,右手反握的匕首,刺入它的頭頂,左臂揚起,彷彿被冰封住。
獨眼的目光中,殺意大盛,自以爲在它的時間禁錮中,只有它可以動彈,便揚起手臂,伸過頭頂,企圖抓住原野的身體。
然而,原野嘴角不禁上揚,腳上的青雲靴,幽然浮現起一層青光。他的腳步,猛然踏動在空氣中,身體借力旋轉半圈,躲避了它的利爪。同時,他的左臂上,森然凝聚出一根外附的白色龍骨,緊握的左拳上,也出現了外附的白色龍骨拳套。
“嘭!!!”他的白骨龍拳,轟然夯擊到匕首末端,瞬間將匕首連同半截手柄,一起打得沒入它的腦中。一股類似大地轟鳴的悶響聲,迴盪在它的身體之中,在它的皮膚上層層震動着。
獨眼依然保持着抓他的姿勢,眼中的生機,卻因丹核被震碎,而極速消失。它的時間禁錮術,陡然消失。
原野的身體,靈敏地翻躍一下,穩穩地落在草地上,獨眼的屍體,則轟然趴倒在他面前。
從他參戰,到結束,不過是數息時間,瘋狂屠戮的獨眼,便被擊斃了。
周圍混亂、血腥的戰場,除了呼嘯的風聲,便再無動靜。所有妖精靈,皆呆如木雞般,望着原野的身影,腦中一片空白,一時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