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青木妖母被斬下頭顱,空氣陡然震顫起來。萬物都在劇烈的搖動中轟鳴。
青木妖母的無頭屍體靜靜懸浮着,一條青色靈藤宛如毒蛇般,悄然鑽出,竄到天空中,直向那厚厚的陰雲飛去。接着,又是一條青色靈藤竄飛出去。然後,更多條青靈藤跟着竄飛逃跑。
少頃,她的屍體猶如一個無底洞,成千上萬條青色靈藤竄出,四處亂飛。
天空中,像是極其龐大的蛇羣被釋放一樣,那一條條扭曲、竄繞的青色靈藤,很快便將整片天空佈滿。
原野背後那個石磨大小、正在蠕動的肉瘤,陡然撕裂,一隻與他的左爪一模一樣的龍爪,旋即伸了出來。那龍爪掌心先是睜開一隻極青色邪眼,快速轉動看着天空中令人頭皮發麻的萬蛇竄騰景象,然後幽然閉上。龍爪背後的那張森齒緊閉的嘴,猛然張開,一個旋轉的黑色小洞隨之出現在怪嘴中,然後瘋狂地吸納着。
在那股無法逆轉的吸力之下,佈滿天空的青色靈藤,全部無法控制地被倒吸回來,紛紛化爲一縷縷青靈,掙扎、扭曲着被吸了進去。
這樣無比混亂的場面持續了約有一個時辰,所有逃逸飛竄的青靈藤,才被吸食一空。隨着最後一縷妖木靈被吞噬,那張怪嘴打了一個飽嗝,然後緩緩閉上,龍爪也幽然縮了回去。
原野被沙化的消失的身體,在一股極其混亂的靈力竄動下,快速生長出來。接着,他那怪物體型逐漸收縮,鱗甲也隨之消失。
他身渾赤裸地站立在空氣中,迷茫地看着紛飛的大雪。身體漸漸從麻木中恢復過來,先是一陣劇烈的蝕骨灼痛,然後是令他舒爽到每一根毛髮的暢意。他身體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這種類似暖意流動中,快速癒合。
白雪沾染到他銅汁澆鑄般的肌肉上,縷縷青色與黃色靈煙,從他毛孔中散逸出來,形成一層淡淡的靈焰。他身體上的淡黃色靈紋,在體內涌動的靈力下,迅速增加,很快便晉升到了至靈級別。
然而,在突破之後,靈紋並沒有停止增加。
一層青色靈紋出現,至靈一紋。
一層黃色靈紋出現,至靈二紋。
又一層青色靈紋出現,至靈三紋。
最後,再一層極淡的黃色靈紋出現,他的實力勉強達到了至靈四紋。
雖然只是至靈四紋,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提升了數倍。特別是,他能感覺到黃岩妖靈與青木妖靈,兩種靈力竟然可以融合。這決不是疊加的現象,而是實力呈數倍增長。此時,就算不使用藏龍邪靈,他面對一名實力中等的聖靈武者,也不遑多讓了。
他扭動一下重新長出來的右臂,展開右手,掉落到樹林雪地中的妖花藏龍刀,倏地飛了起來,回到他的手中。此時,妖刀上的八隻邪眼,已經全部閉上,只有一朵妖蓮還散發着妖異的黃光。隨着刀柄被他握住,漆黑古樸的刀上,旋即閃現出一層青色光芒,黃色妖蓮下面的那隻邪目,悄然睜開,一朵青色妖蓮隨之綻放。
第二隻妖蓮綻開了。
自萬年前的神戰以來,只有明帝曾讓這把刀綻開過妖蓮。他將的靈魂將逝之前,都沒有奢望過原野能做到這點。然而,在那麼多人的幫助下,原野憑藉着堅韌的毅力,完成了可比擬他曾經最輝煌的壯舉。整座靈淵大陸,也此而得到庇護。
青木妖母死後,束縛何川與江楓的木靈也隨之消失。他們兩人重新恢復身體,迷茫地站起來,掃視滿目瘡痍、一片死寂的冰域。他們感應不到青木妖母的氣息,但也察覺不到原野的存在。
突然,遺落在一堆碎石間的明帝刀鞘,悄然飄飛起來,然後快速向遠處飛去。
他們兩人相視一眼,急忙跟着雪白的刀鞘飛去。
遙遠處,原野爲自己凝聚出一件青黃色靈袍,孤零零地站立在寒雪中,依然是一臉恍惚。
何川看着原野的身影,猶豫着說道:“成功了嗎?”
“成功?”原野迷糊地嘀咕一下。
“青木妖母哪去了?”江楓問道。
聽到江楓的話,原野不禁低頭,看着墜落到小山頂上的白雪中的一具屍體。其實那已經不能算是一具屍體,而是一堆散落的帶有裂痕的黛青色木殼碎片,倒是青木妖母那顆完全木化的腦袋,還稍稍保留着她生前的猙獰面目。
“死了。”江楓喃喃地說了一句,臉上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奇怪表情。
“原野,她真的死了嗎?”何川心中的血液猛然竄涌,險些一頭栽下去。他急忙竄飛到原野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再次顫聲問道:“她真的死了?!!”
原野怔怔地看着他,思維彷彿凝固一般,一時竟忘記了開口。
“他的靈魂燃燒的太多了,現在反應非常遲鈍。”江楓說道。
“刀,對刀!”何川猛然想起來,猛地奪過原野的妖刀,將其抽了出來。當他看見刀上綻開的那朵青色妖蓮時,身體一震,在天空中踉蹌着後退兩步。
良久,他內心一直壓抑着的痛苦與絕望,終於撕裂開一條縫隙,一切情感奔涌而出。
突然間,沉默的何川,抱着妖花藏龍刀,猶如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來。然而,他哭着哭着,竟又仰天大笑不止。一時間,他變得如瘋癲一樣。
但是江楓知道,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無論何川做出什麼樣難以想象的舉動,都很正常。
“死了……”原野目光空洞地盯着何川,喃喃說道:“她真的死了。”
接着,他擡起雙手,一朵青色靈焰,與一朵黃色靈焰,分別裊繞出來,然後極速竄飛到天空,化爲兩條靈蛇,相互纏繞着直刺天穹的陰雲。
此時,他的靈魂終於無法再支撐下去,雙眼緩緩合上,昏了過去。
那條雙色靈蛇竄飛出去後,陡然化爲一柄靈斧,從厚厚的烏雲中劃過。烏雲隨即被劈開一條縫隙,刺眼的陽光倏地射下,落入這陰冷森寒的大地上。
這令人心生希望的陽光,將原野三人籠罩着,給他們傳來一股足以令人流淚的溫暖。
陽光閃爍在原野虛弱的臉上,他雖然已經昏迷,嘴角卻微微浮現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