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原野進入白色帝王墓之前,已經不抱活下去的希望了。然而,石門關閉那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沙化的現象停止了。
白光柔和的簡單墓室內,突然迴盪起威嚴的聲音:“後輩,本帝雖然在這墓室之中從未出去過,但這千年以來,曾用靈力探查過許多沙族後人,其中有天賦極佳的少年天才,也有許多寧死不屈的堅毅之人,甚至還找到過擁有帝王魂魄的後人。可是,刀中的邪靈——藏龍,卻偏偏對你有好感,願意認爲你主。起初我很疑惑,爲何它會選擇你這麼一個沒有任何天賦的小子,直到剛纔你選擇直面死亡,守護你的同伴,我才明白。藏龍需要的主人,別的都可以沒有,但必須得有一顆帝王之心。”
“那隻小蜥蜴是藏龍?”原野疑惑地問道。
帝王拿下帶在頭頂的皇冠,已經變成骷髏頭的腦袋,終於清晰地顯露出來。他將皇冠放到那個帶着雲紋的青色匣子上,緩緩站立起來。
“祖先是明帝嗎?”原野急忙問道。
“不錯。”
原野雙膝倏地跪下,將頭抵在地面上,虔誠地說道:“後輩原野,拜見祖先!”
青色戰袍的包裹下,明帝高九尺的身體,雖然威嚴偉岸,蘊含着無庸置疑的英雄氣概,但是,他卻只有一副骨架,令人不免心生悲壯之感。他走到原野面前,盤腿坐下,說道:“把頭擡起來,坐好。”
原野敬畏地擡起頭,看了明帝那閃爍着青冥色幽光的眼眶,急忙將頭低下,麻利地盤腿與明帝相距四尺而坐。
“這把刀叫妖花藏龍刀,但刀內早就沒有妖花之靈,只剩靈力殘留不多的土靈藏龍。”明帝擡手去拿原野手中的血色妖刀,在他的骨指碰到妖刀的瞬間,刀上的紅光迅速化爲一條血色長舌,幽然地縮回到原野手背上的利齒森白的嘴中。
看着明帝撫摸着鏽跡斑斑的妖花藏龍刀,原野沒有說話。
“這把刀是一位神靈,用冥界的藏龍和靈界的九色妖蓮,煉製出的一把神器。”明帝懷念地說道:“後來那位神靈死於人間的衆神之戰中,刀也斷了,最後被屍體與武器一同被封印到神獄裡。”
“神獄?”原野狐疑地說道,他本以爲那是個囚禁神靈的牢獄。
“神獄不是神的牢獄,應該算是衆神墓地。”明帝猜出了原野的疑惑,平靜地說道:“神獄裡只埋藏着神靈的屍體,和他們的遺物。不過,隨着他們帶有神力的屍體或武器,慢慢被時間消磨,其中有一些就妖化了,不論從裡面出來什麼,到人間都會引起一場劫難,所以那裡也起到牢獄的作用。”
“這把刀是神獄中的東西?”原野問道。
明帝點了點頭顱,說道:“這是我覺醒了帝王魂魄之後,進入神獄取出來的唯一一把武器。起初,我並不看好它,鏽跡斑斑,而且還殘缺不全。直到神獄的守門人,告訴我一句話,我才決定取它作爲自己的武器。”
原野沉默着,等待明帝繼續說。
“‘九花同開日,衆神朝拜時’,這句話令我熱血沸騰,同時也明白,它必然是整座神獄中,最好的武器。”明帝緩緩說道:“雖然它斷了,裡面的九色妖蓮也化爲九大巨妖,逃竄了,但若要是將他們全部封印到刀中,便可重新將刀祭煉爲可以縱橫靈界的神器……那九大巨妖,在逃竄的時候,還帶走了藏龍絕大部分的靈力,導致它現在是如此的落魄。”
原野想起自己體內的那隻醜陋的小蜥蜴,沒想到它竟然是來自冥界的強大的龍魂所化。同時,他也想到了大禹曾經救他時的話,不禁好奇地問道:“爲什麼帝王之魂那麼強大?而且只要覺醒,就可以打開神獄之門?”
“在遠古衆神之戰時,有無數神靈隕落,他們死在人間,轉世時還會出現在人間,而非靈界。也就是說,所有帝王魂魄之人,前世都是神靈,他們之中幾乎全部是死在那場戰鬥之中,所以當他們轉世之後,覺醒了帝王魂魄,神獄守門人會給他們一個機會,進去挑選一把神器。”明帝蒼涼地說道:“雖然不知道我前世是哪位神靈,但當我的靈魂第二次進入冥界,再次轉生之後,估計就不再是帝王魂魄了。”
“祖先現在已經死亡了?”原野怯怯地問道。
“哈哈,看我這副身體,還不明顯嗎?”整座墓室裡突然迴盪起明帝的朗笑之聲。笑畢,他平靜地說道:“石魔陰丹會妖化靈魂,令陰魂被冥界遺棄,永無輪迴的之日,我不屑於那種東西。爲了逃避冥界輪迴之門的召喚,我用隱神石打造了這座墓室,逃避了一千多年。”
“祖先當年是除賢靈村之外,天下第一強者,誰能殺得了您?難道是賢靈?”原野疑惑地問道。
明帝搖了搖頭,說道:“每一座大陸只有一位賢靈存在,隱藏在人世間,管理着各個大陸的秩序,而且不得離開他們所管轄的大陸。雖然我只是聖靈脩爲,但人間九座大陸,七片汪洋,以及四大凶惡之地,只要不是賢靈村的人出動,沒有一人是我的對手,包括每個大陸上的賢靈。”
原野一陣窒息,這種強大,纔是真正的強大。這種人,纔是縱橫天下人人畏之的巔峰強者。
“修爲到了那個地步,創立國家已是隨手之事。”一聲嘆息迴盪在墓室內,明帝靈魂中的寥落顯露,“可惜我並不滿足,我渴望着‘九花同開日’的那一刻。但是,那九大巨妖,並不在那些大陸與汪洋之中……多年之後,我才發現,九妖原本是在人間創造了九大靈域,隱藏在起來,建立起了九個古老的家族。對於這事,賢靈村也沒有辦法,因爲九妖一旦聯手,實力是絕不亞於賢靈村的。所以,他們之間制定了協議,互不干涉,不準人間的強者進入九大靈域,也不準九大靈域中的人來人間。”
原野聽着有些犯迷糊,這事牽扯太大了。
“可是,九妖一直想統治人間,而賢靈村又豈能容忍九大勢力隱藏在人間,覬覦着他們管理人間的權力?直到有一天,九妖之中排行第八的黃岩妖祖,發現了妖花藏龍刀重現人間,出於忌憚和垂涎,他違反了與賢靈村的約定,找到了我。”明帝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說道:“但他低估了我的實力,以爲除賢靈村之外沒有人阻止得了他。結果,我憑藉着帝王魂魄,打開了六隻邪目,將他斬殺在藏月大沙漠中。收服了他的之後,妖花藏龍刀上開出第一朵妖花!”
“六隻邪目?”原野難以想象地說道:“祖先清除了這刀中的邪靈之力?令它不會腐蝕你的身體?”
“你把它與尋常的邪靈武器混淆了。”明帝搖了搖頭說道:“這可是神器,只能被修復,至於腐蝕身體的邪靈之力,是沒辦法清除的。就算是我,使用它依然會被腐蝕身體,但是我憑藉着帝王魂魄,可以迅速治癒靈魂與身體。打開五隻邪目對我身體的腐蝕程度,與我靈魂對身體的治癒速度相當,所以五隻邪目是我身體的極限。當打開第六隻邪目時,我的身體便受到不可治癒的嚴重腐蝕。但是,當妖花藏龍刀收復了黃岩妖祖的靈力之後,它所爆發出的治癒之靈,很快便將我的身體治癒了……雖然,只會出現一次,但以後你只要有機會斬殺到任何一個妖祖,就可以盡一切所能打開更多的邪目,將你遇的妖祖斬殺。不要怕被腐蝕,這件戰袍會吸收你被腐蝕時產生的痛苦。只要吸收到妖祖的邪靈,作爲回報,妖刀會爆發出一次徹底治癒你身體的機會。不過,前提是你必須能斬殺到妖祖,不然下場就會像我一樣。”
原野幾乎屏住呼吸,等待着明帝死亡之迷的揭開。
“賢靈村發現了我可以徹底斬殺妖祖,大爲振奮,找到了我,與我計劃剷除其餘八大妖祖。這對與我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們偷偷打開排名第九的青木妖母的靈域,將我傳送進去。在青木妖母的靈域中,我與她大戰三年,整片靈域都因此毀滅。最後,她受到重創,逃到人間,隱匿起來。過了很久之後,我才憑藉的妖刀的感應,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找到她,可是,她的身邊竟然多出了一個人——紫火妖祖!”明帝頓了頓,聲音突然中充滿憤怒:“其餘幾大妖祖,則找到賢靈去,欲與那裡的賢靈們爆發死戰。其實如果所有賢靈連手,雖然會有死傷,但必然能將那幾大妖祖擊退。可是,關鍵時刻,他們個個惦記着自己幾千年的修爲,生怕死得是自己。最後妥協了,不再插手我與妖祖之間的事……另一邊,青木妖母與紫火妖祖,聯手對付我,雖然在最後時刻,我打開了第七隻邪目,重傷了他們,但因爲沒有將他們任何一人擊殺,體身沒有支撐到最後,化爲了沙子,妖刀也被青木妖母奪走了。受到那次挫折,賢靈村對其餘八大妖祖心生忌憚,甚至連青木與紫火二者隱藏在人間,都充耳不聞了。”
“祖先是如何逃到這裡來的?”原野猶豫着問道。
“我憑藉着帝王魂魄,短暫的抵禦了冥界輪迴之門的吸引,逃回這裡,用隱神石打造了這座墓室,藉助黃岩妖祖的邪靈之力,殘延殘喘到現在。”說着明帝便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他才一聲喟嘆,緩緩說道:“經過千年時光侵淫,融合在我靈魂之中的黃岩邪靈,開始逐漸邪化,要不了多久便會重生爲妖,但若強行將它分離出去,我的靈魂就會變成陰魂,永遠無法輪迴……經過這麼久的孤獨,我自知重生無望。強者之夢凋零後,我開始想起了我的子民。因爲我的狂妄,擅自招惹九妖,後遭被賢靈村出賣,最終化沙身死。沙國靈武聖地之中,因我沒有注重培養後輩,導致它的實力,遠不如周邊大國的靈武聖地強。最後聖地被滅,從而連累國家消亡,子孫淪爲奴隸。”
原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明帝建立了古沙國,最後也是因他的身死導致古沙國滅亡,不管如何,自己都沒有資格對他做出評價。
“現在,我只有一個遺願。”明帝蒼涼地說道:“將最後的遺物傳給你。不管以後,你能不能成爲新沙國的開國之祖,請拼盡你的全部,讓他們擺脫被人奴役的命運,彌補我對他們的愧疚。”
原野眼中緩緩凝積出了淚水,他知道,這把刀雖然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但也承擔着全部沙族人的希望,他堅定地說道:“只要我活着,就一刻也不會忘記自己的使命。重建國家,這也是我渴望變強的終極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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