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和男生勾肩搭背,是遊南。他踩着單車送我,從街頭到巷尾,停好單車的時候,他會從後面跑過,搭過你的肩膀,對街上的行人評頭論足。我覺得,我和遊南很大程度上,已經失去了男女性別的差別。他會在看帶顏色雜誌的時候,呼喚我:米姐,你看這個女的恬不知恥,穿的多暴露。他一點也沒有覺得,我同樣作爲一個女生,會有多尷尬。
我第一次和男生約會,這個人,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是蘇凡。其實,那也許不算約會,只是兩個獨身的人一起湊合一起逛街吃飯看演出。
蘇凡遞給我演奏會的門票後,我信誓旦旦地保證,請他吃一頓好的。他也非常不要臉地在某星級酒店訂了一個包廂。我們兩個人,坐在十幾個人的席位上,吃了頓海鮮大餐。這頓飯,去了我3000塊大洋。
他可能覺得這麼宰我很不仗義,兩張演奏會的票不過1000出頭,他自己都留了一張,沒道理,讓我一個女生被他這麼狠搓一頓。要知道,那頓飯就去了我將近一個月的工資。
蘇凡本來是打算請我上酒吧的,我很烈女的表情,異常嚴肅地和他申明,我蘇米的人生三大準則:1、不和有婦之夫、有女朋友的人勾搭;2、不抽菸、不賭博、不玩遊戲;3、不進酒吧。可能我一畢業就進了檢察院,接觸了很多案子,他們的故事背景都發生在酒吧,我對酒吧很忌諱。
曾經有一個初中同學,他約我到一個音樂酒吧喝東西,還大白天的。他爲了證明那個酒吧清清白白,不會喧鬧,不會烏煙瘴氣。他還在午休時間,去踩點,到約定的酒吧,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我。
照片中的酒吧,座位是鞦韆架,桌子是木製桌,很典雅,他要是不告訴我這是一個酒吧,我鐵定以爲是一般的冷飲屋,跑進去了。但他和我說了是酒吧,管它多典雅,我就是不去。
蘇凡在得到我對初中同學的統一答覆後,再次投以我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白眼球。做作!他賞給我兩個大字。這要在以前,別人這麼形容我,我一定相當骨氣地踹他兩腳,自己閃人。但在3000塊紅頭面前,我動搖了。我覺得,這小子既然答應請我吃宵夜,好歹,我本得撈回來。
蘇凡,應該是吃了我3000的鮑魚螃蟹,不太好意思造次。賞給我一記白眼和做作後,還是乖乖地親切地來一句:那你要去哪裡?
我的思維在腦海中盤旋了很久,算計着到哪裡,比較不賠本,能撈更多回來。但,我不是蘇凡,我不是會計,更是數學白癡,再加上,我對Y市雖然爛俗,但去的店就那麼幾家,實在沒有什麼上得了檯面,能宰他超3000的店在我地圖裡。
7分18秒,他非常不耐煩地來我下車,扔我到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啪啪點了一些雞米花薯條飲料。看到單子上的67元,我的心挖涼挖涼的,本,賠大了。
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擺好我的小99,如意算盤撥得不夠響,否則,此時此刻,我不會呆在這裡,和蘇凡擠在一張雙人座的快餐椅上啃一包7元的薯條。
和蘇凡開着電動車晃來晃去的時候,我的臉是對着他的後腦勺,即使我們距離只有5釐米,我也不會覺得侷促。但來過快餐店的朋友們都知道,一張小小的四方桌,情侶桌
那種,你伸個手,都能碰到對方。面對面,挨的那麼近,又沒有話題的時候,你尷尬地會恨不得去死。
我和遊南當初就坐過這種情侶桌,快餐店、牛排店,甚至是情侶網吧。但,我和遊南什麼關係,遊南是會在我面前看顏色雜誌,我會在遊南面前穿睡衣的姐們弟們的關係。蘇凡不是。
我和蘇凡2003年見面,2005年各散東西,期間一直沒有聯繫,直到2011年,我們才重新建立了邦交。這種邦交還是在各自的好友互相催促下,互相撮合下,勉強擠在一起的面上的友情。我們太疏離了,也太陌生了。
更何況,我眼中的蘇凡,是個男的,一個長相不賴,我曾經也對他有過野心的男的。雖然,在蘇凡的眼中,我是不是女的,就不得而知了。起碼,不會是一個會讓他覺得有野心去追的女的。
我和蘇凡在那家快餐店,呆坐了3個小時!是真的呆坐了3小時,零零散散幾句話。他會突然啃着雞米花,來一句:有沒有見過言塵。
--沒有,高中後再也沒見過。不過看他照片,變黑變醜了。
他突然很幸災樂禍地狂笑開來,哈哈。不知道當初誰還看上了他。我沒有迴應,懶得迴應。他很乾巴巴笑了幾聲,也安靜了。我還沉浸在我的3000塊錢散去的悲痛中,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哪來這麼個男人,這麼不要臉,一頓就宰了我3000,狗一樣的。我下意識地罵出聲來。自己也被自己嚇一跳。他愣神了,兩隻死牛眼一直盯着我看。
我怕他會發飆,趕緊安撫他,衝他吐了吐舌尖。--漂亮女生裝可愛是可愛,醜女裝可愛就是令人作嘔了。我突然想起網絡上的這句經典名言,下意識緊張起來。完蛋了,這下弄巧成拙了,又忘記自己現在是小胖妹,裝起可愛來了。他一定會更火大。
蘇凡在我的記憶裡,一直是個脾氣很差勁,又很囂張的主。比如,高中那年,我的論壇事件,他會對你表示關心,但在你不小心打出無聊兩字後,他會對你一直記恨在心,無論你怎麼哄都哄不回來。我覺得,某種程度上,我已經是個很粘人的主,我經常開罪他後,會在後面的大半個小時裡,一直巴結討好他,但他定力很足,無論你怎麼認輸妥協求寬恕,他就是不睬你。
我很擔心,他再次生氣奪門而出。但蘇凡果然不再是蘇凡了,他很淡定地瞪了我一眼:改掉這麼難吃的口頭禪。繼續很淡定地啃他啃了三個小時的薯條。
12點,快餐店開始打烊了,清潔人員,很委婉地過來告知我們,是時候離開了。蘇凡,才慢悠悠地起身,下一場去哪裡?
下一場?12點了啊,大哥,你還想去哪裡?蘇凡猜出了我的心思。--你想說很晚了要回家是嗎?
我頭點得像個撥浪鼓。我真不像再和他面對面,呆坐着3小時,那氣氛太尷尬了,我寧願不要討回那3000了。
--一會我送你回家,在Y市安全的很,你擔心什麼。那表情,整的好像有多喜歡和我呆在一起。但我很害怕蘇凡,骨子裡的害怕,我不敢反抗他,我只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上了他的賊車,連到哪都不知道。
他真挺創意的,帶我去美容院做臉的護理。當他把車開到美容中心的時候,我被徹底雷到了。--你帶我到這幹嘛?
--也許,按摩按摩可以把你臉上的肥肉去了。他戲謔的表情,讓人辨不清他話的真僞。我開始揣測他真正的用意。我覺得,他是不是良心發現了,覺得花了3000,心裡的男子漢自尊心開始作祟,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要把這些
錢通通還給我,但又不想太經常見到我,所以要一次性都花光了,所以,不在乎,這麼大晚上地還帶着我來來去去,甚至到了男生很少踏足的美容中心。
蘇凡,有一種氣場,讓你不得不聽話的氣場。遊離就是被他這種氣場震懾住,直到今時今日,還會對這個不足175的小白臉念念不忘。
回到Y市,很久一直沒遇到遊離,聽說,她家裡開了一家美容美體店,但,我不知道,這家就是那家。我和蘇凡一前一後,走進店裡的時候,我很親切地看到了我過去的藍顏,遊南坐在收銀臺上。
--米姐。遊南總歸是遊南,我過去青春時光裡最好的藍顏。即使發生了他姐姐的事情,他還是在一打照眼的時候,就親切的來了聲:米姐。
我很酸澀的應了聲:你怎麼在這裡。
--我媽媽的店。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沒得到我的回到,他的視線已經瞄到我身旁的蘇凡先生。--這個是?
他以爲自己認錯了人,蘇凡怎麼會和我大半夜出現在他店裡。但我的回答告訴他,沒錯。他姐姐的暗戀對象此時此刻正是站在我身邊的這位。我想,要是遊離在這裡看店,她一定會氣到火冒三丈。
但,現在看店的是遊南。遊南一直對蘇凡沒有好印象。我想他估計也在腦海中勾勒了無數的可能。估計會把我們的關係往曖昧階段想。蘇凡打破了他的想象。
他沒有順着我們的話題來一句你們認識啊之類的場面話。他很淡定地諮詢:有什麼套餐,可以把這個胖妹瘦個幾來斤的。
遊南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深深掃了我一眼,那神情,不是同情,而是幸災樂禍。
--你真讓我來弄這些啊,我沒錢付的哦。
--我付啊,省的你在心裡咒罵我,啃光你的錢。
(⊙o⊙)…原來他知道的呀。
--米姐,這個還不錯,這套精油按摩配合按摩師的手法,可以瘦幾斤,我媽媽之前就有用。
--那不是要脫衣服啊。
--按摩師是女的,而且有專門的服裝給你換。露個背怎麼了?遊南和我幾個月沒見,說話的語氣還是很熟絡。
--我可不可以不弄那個,整的和整形似的。
--這叫整形。米姐,你怎麼還是這麼古板啊。美容美體,和整形完全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蘇凡完全看不過眼,直接拉了我進去。--你不用管她,幫她選個合適的就好了。
蘇凡幫我訂的療程整個價位是3680,有五個療程。我的第一反應是蘇凡賠大了。快餐的67加上票價580,加上精油的680零頭,最後還是我佔了他的便宜。
3點14分,蘇凡才晃晃悠悠,送我到家門口。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問他:我要再請你吃飯嗎?
他很不解,爲什麼?
--因爲你賠本了。
--什麼賠本?
--交響樂的演奏會門票一張是580,算你媽媽的折扣價,快餐67,精油減肥療程3680,我請你的一頓才3000剛好,你不是賠本是什麼?
蘇凡聽完我的碎碎念,在我的腦門上輕輕一敲。傻的。然後開着他的座駕,離開了我的視線,我還沉浸在他那句細細聲的傻的,還沉浸在他在我腦門的輕輕一敲的時候,他就沒影了。
我一回家就給老6發了半夜短信:蘇凡今天怎樣怎樣了,內容還太多,被拆成了5條才全部發送成功。
第二天早上,一開機,顯示着老6的短信息:你們約會啊!
(本章完)